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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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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浣溪睁开眼睛望着帐顶,只觉得头像被丢进滚动的石头里翻转一样又晕又疼。好久没喝这么多酒了,突然来这么一下竟然没受住。
等等!她猛地坐起身。
酒?黎杉?!她掀开被子随便套了件外衣就往外走,神色已然满是严肃。
千伯刚进门就见人匆匆往外赶,他疾步追出去却只听到那人一句话,“我去躺枫宁轩,待会儿回来再换衣服。”
他眉头拧起来,昨晚主院很晚才有动静,小姐脸色嫣红被明月扶着回来他已经很不开心了,现在一大早那位小皇子又搞什么幺蛾子?
路上,宋浣溪心急如焚,运气一路往枫宁轩而去,看见她的下人均一脸好奇,主子这么急是四皇子出什么事了吗?
到了枫宁轩宋浣溪甚至没有敲门,无视正欲和她打招呼的银霜,推门闪身进去,又迅速将门关上。
她转身就看到神色淡定似乎早就坐在那儿等她的黎杉,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她神色复杂地往黎杉走去,“你是女子?”
天知道今早醒来想起昨晚那骇人听闻的一幕时,她的心态有多崩塌。昨晚氤氲的水汽将她脑子稍微湿醒了片刻,然后她就看到自己放在黎杉胸口的手下……随着束胸白布的解下缓缓弹出的一对玉r。
她捂住额头。
黎杉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她似是震惊似是痛苦的神情,答非所问,“黎纱,我名黎纱。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那个纱。”
宋浣溪怔住,缓慢走到她对面坐下。她张了张嘴巴,最终只道了句:“当初……太医误诊?”
黎纱点头,“皇爷爷甚喜,母后不敢抗命。”
宋浣溪叹了口气,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个遍。
谁会知道,尚未出生便被寄予众望的四皇子实际上是位公主呢?怪不得她从不让人近身,自尊是一方面,防止身份被人发现也是一方面吧。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黎杉顿了顿,“只有外公和先生您。”她确实没骗宋浣溪,对于她的女子身份,她和外公都一致认为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就好,那就好。”宋浣溪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苦笑。
以前她也给黎纱洗过几次澡,不过这人每次都只允许她将她抱入池子,然后自己脱衣服,洗完澡后也是穿好里衣才让她进去穿衣服,她以往只当她在避男女之嫌,如今看来……
她看着神色略带一丝忐忑和期待望着她的黎纱,只觉得她是在担心她无法接受她的身份更无法给她保守秘密。
她心中叹了口气,坚定开口,“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说完见对方眼神微妙,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另外一件随着黎纱身份暴露而出现的事占了她全部心神。
纱儿既是女子,便随时有被人拆穿犯欺君之罪的危险,除非,她自己愿意坐上那把椅子,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心中再三思量后便问了出来,声音柔软带着呵护,“纱儿想坐那个位置吗?”
黎纱看着她低着头只当她在思考另一件她所想之事,见她抬起头时甚至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却没想到她说出的竟是这个,一时怔住。
她要怎么回答,想,就打破了以往的单纯无害人设,不想,那更不可能。一时间只得看着宋浣溪发呆。
宋浣溪看着她小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很过分,为什么要用这个问题来为难纱儿。
她摸了摸黎纱的头,温声道:“别怕。以前从未有过这个念头,只因觉得纱儿不喜欢,如今却是不得不这样。纱儿是女子,若以后身份不小心暴露,便是欺君大罪。纵然以我的能耐能护着你,可往后还有数十年,我亦无法保证没有疏忽,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你懂我的意思吗?”
见她神色复杂茫然,宋浣溪只当她从未想过这些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看了眼门外走来走去的人影,又道:“不会治国我会教你,放心。我还有事,先行离去,你好好想想。”说完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开门离去。
黎纱嘴唇张了张,没留住人。
“先生可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记得什么,一看就是忘得一干二净,就只记得她的女子身份,这人真是……让人又气又爱。
黎纱闭上眼睛,心中叹了口气,想过很多种宋浣溪知道她女子身份后的各种可能,却没想过这种。心中有甜蜜丛生的同时却也为自己的隐瞒而感到愧疚。
其实上次的中秋宴就是个很好的坦白时机,可惜被她错过了,后来怕宋浣溪生气就更是说不出口了,一直拖到如今……
黎纱捏了捏拳头,她怕。
*
客厅中。
“麻烦总管回去告诉陛下,我同意主持菊花宴。”宋浣溪看着下座客位上的太监总管张福,缓缓开口。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朝堂因为立太子一事乌烟瘴气,宋浣溪也懒得去看皇帝发火,于是借着休沐在家里好好陪了黎纱几天。
某天用膳时张福来了,原来是一年一度的文人宴会就要到了,皇帝想让宋浣溪主持。
“先生应该也知道,往年因为先生不在,菊花宴都由太傅孙问明代为主持,但实际上天下皆知这菊花宴最是应先生来主持的。如今先生既然在京,陛下便让奴才来询问先生,是否愿意主持今年的菊花宴。
宋浣溪懒懒一抬眸,她是答应入仕,也会尽心尽力为朝廷做事,却不代表她愿意做这种职责之外的事,主持一个偌大的宴会费时费力,她没这个兴趣。
“麻烦总管回禀陛下,臣无心此事。”
……
宋浣溪叹了口气,当初拒绝的干脆,如今却是不得不谴人进宫找来张福。既然要送黎纱上那个位置,菊花宴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帮黎纱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只是需要时间。虽然坊间早已传开她对四皇子如何纵容,在此之前她却也从来没表现出想要替她争皇位的意思。如今既然已经要争,不妨借着菊花宴高调表现出来。一是为了让人知道她对黎纱的重视,由此不敢轻易对黎纱下手。二是正好借着宴会为黎纱笼络人心。原先还没觉得事态有多急迫,如今却是越快越好,否则容易出岔子。
想到黎纱的身份,她头疼的摇了摇头。以前她总是觉得纱儿长相太过女气,如果看来,可不就是正常的吗。
张福欣喜万分,“今儿个宋先生的人入宫咱家就觉得喜事临门,如今先生答应真是再好不过了!咱家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宋浣溪礼貌微笑,“如此便有劳张总管了。”
“哪里哪里……”
目送管家将人送出门去,宋浣溪起身走到窗前,神色幽深。
千伯回来,看着她欲言又止,“小姐这是要……”
宋浣溪负着手,眼神坚定,“不错,我要让四皇子当皇帝。”
千伯看着她,神色大惊。
*
宋浣溪将要主持菊花宴的消息传出去后,各方态度多为欣喜,大皇子甚至当天就派人送来了一套尚好的文房四宝,二皇子也在幕僚唐输的建议下蠢蠢欲动筹划着登门拜访。
一时间宋宅访客络绎不绝,然而大多数都被拦在了门面,只有少数人得以进宋宅门。
前者比如二皇子黎灞,后者比如太傅孙问明。
没人知道,当天延芸殿摔了一地花瓶碎片。
菊花宴乃天下文人盛事,一时间无数文人士子齐聚洛阳,整个京城都开始诗意地沸腾起来,迎接即将到来的菊花宴。
然而菊花宴未到,宫中却先出事了。
早朝上,宋浣溪就见张福俯到皇帝耳边说了几句,晋临帝便大怒扫了一地的折子,“逆子!黎灞你给我跪下!”
他说完突然扶着龙椅咳嗽起来,张福连忙着急地给他顺气。
百官惶恐跪了一地,二皇子黎灞腿打着闪摔跪在地,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父皇!”
晋临帝推开张福,直起身阴沉的眼神从他脸上扫过,看向弯腰抱拳的宋浣溪,又看向一地的官员,“今天就到这儿。”
他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开,众人还在惊异出了什么事遭如此圣怒,却见殿外快速进来一队人马将地上的二皇子拖了出去,一时呆愣不已。
宋浣溪目不斜视,带头往外走。众人见此面面相觑,也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退了朝。
*
宋宅书房。
——“二皇子黎灞私造兵器,纵其宠妾为其做龙袍,证据当场搜出,龙颜大怒,黎灞被暂时关进了大牢,晋临帝还未下旨,应是正在考虑如何处理。”
宋浣溪挑了挑眉,将手中的信件烧掉。
翌日,二皇子罪行传出,百姓议论纷纷,却也不怎么关心皇帝如何处置二皇子。
第三日,也不知从哪儿传出,当初派人刺杀宋先生和四皇子的人就是二皇子黎灞,瞬间民愤四起,全都在要求皇帝处死二皇子。
“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够狠就是了。”宋浣溪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千伯,开口。
晋临帝子嗣单薄,只有三个儿子,黎灞虽然蠢了点儿但也有可取之处。若是单纯的私造兵器和龙袍,以晋临帝的性格可能还不会拿黎灞如何,从他这两天的沉寂就能看出来。
然而背上刺杀宋浣溪的罪名可就不一样了,冲着愤起的民怒,晋临帝想要将此事当做皇家内部事情善了也不可能,至少得是个贬为庶人。
果然,第二天圣旨就昭告天下了,二皇子黎灞贬为庶人。
端起茶壶往自己茶杯中续了茶,宋浣溪朝着黎纱缓缓开口,语气带笑,“我虽不常在洛阳,却也知道黎灞性格,有勇无谋,急功近利。无论这次胆大妄为失足,还是倒霉被人栽赃,都是好事,纱儿少了个敌人。”
黎纱见人竟对她无半分怀疑心中苦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小脸,扒拉过桌上的茶杯淡定的喝了一口,点了点头,“他活该。”
宋浣溪看着刚续完茶的杯子消失在眼前,挑了挑眉。
一旁的管家胡子都吹了起来!这个四皇子自己也有茶为什么不喝自己的!
明月银霜捂着嘴偷笑。
黎纱喝了茶心神稍微定下来就察觉到一道火热的目光,她转头就看到管家龇牙咧嘴地瞪着她,顺着他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没注意拿了宋浣溪的茶杯。
虽然她本意只是想压压心虚下这才不小心拿错,并非故意,但是却并不妨碍她得意于又在和管家的对峙中赢得一筹。于是她冷着脸,凤眼带起淡淡的得意瞥了管家一眼。
“哼!”管家甩袖就走。
宋浣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两人坦诚相见后,这位小皇子,不,小公主越来越肆无忌惮。把以前几乎最后一层的男女之隔都丢到一边去了,对她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会主动用冷冰冰却期待的犯规眼神请求要吃她做的菜,会主动伸手要抱抱,只要是她送去的东西都会好好保留下来。这种堪称过分的行为已经让管家翘了好多次胡子,偏偏这两人还杠上了。
这个孩子性格本来就比较沉闷,能开朗些也是好事。
她捏了捏黎纱的小脸,然后看向窗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最近朝中很不平静啊,皇帝身体状况突然下降,二皇子又出事,接下来又是什么呢?以及,这一切指向的受益人大皇子,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策划这一切吗?
黎纱瞄了眼思考中的宋浣溪,低下头喝茶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