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以下犯上》文刀耳东

34、第 9 章

　　“蹊跷？”周矩站到大殿中央，朝左遥遥一抱拳，看着年迈的礼部尚书义正言辞，“陛下何等尊贵之躯，巫蛊之术何其歹毒，可见施法之人用心邪恶，又怎可轻易放过，何况四皇子的模样也似是默认了不是吗？杨尚书可不要因私蒙眼。”

　　“你！”杨老爷子冲他怒目相向，对周家趁势而上的行为十分唾弃。

　　“够了！”皇帝怒极，大声呵斥，“来人！朕的话没听到吗？耳朵都聋了是不是？！”

　　方才被杨尚书跪地弄得一时犹豫的侍卫此刻哪里还敢停顿，冲进大殿就要拿人。

　　“等等！”

　　一场闹剧看完的宋浣溪终于站起身。

　　她看了眼低着头的黎杉，只觉心中痛惜，小皇子是如何的心如死灰才会在这种时候连辩解都不想再做。

　　她几步走到大殿中央，以守护的姿势站到黎杉面前。

　　众人惊呆了，宋浣溪这是要保四皇子？

　　大皇子看着她，皱眉出声，“先生，你应知道，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四弟，包庇他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宋浣溪看向他，眸色深深，“我相信黎杉，这件事不可能是他做的。”

　　她又转向皇帝，语气坚定，“给我一天时间，我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还黎杉清白。”

　　不待皇帝答应，她转身看向抬起头看着她的黎杉，温声安抚，“我知道杉儿一定是不小心遗落了那块玉佩，杉儿亦疲于辩解，我帮你。”

　　黎杉怔怔地看着她，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觉得她这么好，在她眼里她永远都是个单纯的小孩子，甚至连这种事都从不怀疑她？

　　花灯夜游之后，她就从未想过再设计宋浣溪，这件本来就在计划中的事自然也不会故意等着她出手，宋浣溪不站出来她也能解决。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还是站了出来帮她揽下了所有，丝毫不怀疑她。

　　她身边所有人从出事后都离她远远的就怕惹上麻烦，而这个人却带着银霜坚定不移地站到她身边。

　　黎杉定定看着她，眼神幽深，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呢，好到……她想永远地贪恋这种保护。

　　宋浣溪见他不说话，只当他被这场面吓到了，安抚地朝他笑了笑，然后直起身走到那个宫女面前就要开口。

　　外面却突然跑进来一人，正是御林军另一位副统领，他左手拿着张隐约能看见红色的白帕子，右手抱着个木匣子，神色震惊跪倒在地。

　　“陛下！御膳房有位嬷嬷在御花园跳湖自尽，湖边留下了这块帕子，上面写了……写了……”

　　好好的一个中秋宴闹出这么多事，皇帝早已脸色不虞，“呈上来！”

　　一旁周贵妃和大皇子暗中对视一眼，眼带急色。

　　小太监接过帕子和匣子上了阶梯呈到张福手里，张福打开帕子略一扫过顿时大惊失色，眼神往左方妃嫔位置扫去一眼。

　　皇帝神色不耐，“念！”

　　“是！”张福顿了一顿，尖细的声音念出来——

　　“奴受……淑妃之巨贿偷四皇子信物，以巫蛊之术嫁祸于他，然昨夜皇后入奴梦中，声声泣血，奴突念旧时皇后恩情，只觉自己畜生不如，唯有一死，了却贱命。”

　　张福念完将匣子打开，一枚青翠欲滴的玉如意出现在众人眼中。

　　轰！一室哗然。

　　洛阳谁不知道淑妃娘家曾寻得一极为罕见的玉如意，淑妃入宫时被随其带进来，本有意上献陛下，然陛下宽厚允其留在身边。此时这枚玉如意却突然出现在此，这说明什么？！联想到那嬷嬷遗言上的“巨贿”，众人看向淑妃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大殿中央的粉衣宫女神色恍惚摔倒在地。

　　“啪”，左方妃嫔之首的打翻了面前的酒杯，她看着匣子中的玉如意神色愕然，突然扶着肚子惊慌失措跪倒在大殿中央，花容失色，“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对此事丝毫不知，不曾让人偷过四皇子信物，更不曾诅咒过陛下啊！”

　　眼看事态急转，宋浣溪秀眉一挑，瞥了眼神色似纠结似快意的周贵妃，随意坐到了黎杉旁边的椅子上。

　　皇帝额头青筋暴跳，“那你告诉朕，为何你视若珍宝的东西会出现在一个下人手里！”

　　“这……”淑妃急了，两天前玉如意丢失，她不敢大肆张扬，只能暗中派人寻找，哪曾想竟然出现在这大殿之中！

　　她匍匐在地美目含泪，“臣妾不知，两天前玉如意意外丢失，臣妾本想着派人找回来便是，从未想过它会出现在这里……您一定要相信，臣妾从未有害陛下之心啊！”

　　“够了！”皇帝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挥手，“来人！淑妃陷害皇子，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大逆不道，念其怀有身孕，打入冷宫！”

　　侍卫上来拖人，淑妃奋力挣扎泪水糊了满脸，“陛下，陛下您相信我！陛下……”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刷地射向皇帝身边的周贵妃，神色疯狂，“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这些年宫里为什么没有新的皇子出生就是你！你四年前见我怀孕借皇后婢女之手让我流产，如今看不过我又怀了孩子想故技重施！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人被拖离大殿，声音逐渐消失，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听到。

　　周贵妃美目一扫，心中满意点头，复又看向神色不明的皇帝，靠到他怀里，语气娇软，楚楚可怜，“陛下，您信淑妃的话不信臣妾吗？”

　　皇帝方才还皱眉的表情顿时软下来，将目光从黎杉身上收回，搂着美人轻声安慰，“怎么会，朕信你。”他又看向倒在殿中神色恍惚没有人样的粉衣婢女，皱了皱眉，“拖下去，论罪处死。”

　　粉衣婢女看了眼周贵妃，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劲儿冲上了台阶，硬生生撞进侍卫刀上，目的却是张福手中的白帕。她终于将之紧紧攥在手里，然后两滴清泪从脸上流下，倒了下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众人一片惊呼，皇帝起身躲避。

　　宋浣溪身形微顿，却没动。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宫女，又看了眼皇帝怀中的周贵妃，摇了摇头。

　　自古宫墙深似海。

　　皇帝脸色铁青，“拖下去。”

　　又看向惊慌站起的众人，“今天就到这里，众爱卿回去吧。”然后看向黎杉，“四儿跟我来御书房。”说完首先转身离开。

　　黎杉看向宋浣溪，宋浣溪点头，“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回家。”

　　黎杉乖巧应声，跟着张福去御书房。

　　*

　　皇帝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从进来就低头喝茶不怒不哀不说话的人。

　　曾几何时，这个儿子已经连他的召见都不在乎到这种地步了。今日若是宋浣溪不出手，若是没有后来的反转，他难道就这么平白受了冤枉不成？

　　尽管他再如何不喜欢这个孩子，却也恼怒他如此自我堕落。这副模样摆在人前是给谁看？！

　　他火气上涌就要忍不住生气，然而想到门外的宋浣溪又强行压了下去。罢了，如今不一样了。

　　他僵硬开口，“今日委屈你了。”

　　黎杉没说话。

　　晋临帝也不用等他说话。

　　“御花园的事我都知道了，宋相对你很不错，但也是目前而已，她念着过往情分。日后若你还留在宋宅，就切记性子收敛些，莫要惹怒她。”

　　黎杉终于抬头看向他，“说完了吗？”

　　晋临帝一哽就要呵斥，然而最终吞了回去，点点头。

　　黎杉调转轮椅转身就走，张福亲自把门给他打开。

　　而此时另一边的延芸殿，殿内周贵妃母子二人正同大皇子幕僚谭筑商量着什么……

　　黎杉出来就看到墙角的宋浣溪。

　　斯人一身蓝衫，长发在风中飞舞，玉白发簪尽显风流文雅，正靠着墙等她。

　　“出来了？走吧，回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宋浣溪弯腰笑着对他说，飞扬的发丝轻轻撩过他的脸。

　　“好。”黎杉悄悄捉住一缕发丝，然后恋恋不舍地放掉。

　　两人慢慢往宫外走。

　　然而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两人刚出宫门就见头发半白穿着官服的老人等在门口。

　　“外公。”“杨尚书。”

　　黎杉默默转过脸，收起笑容。

　　杨老爷子一怔，看了眼微笑的宋浣溪，又看了眼冷着脸的黎杉，最终复杂道：“老夫想和四皇子说几句话，望宋先生同意。”

　　黎杉扭头看向宋浣溪，“先生在旁边等我一下。”

　　宋浣溪微笑点头，等两人走远，她才站到马车旁等黎杉。

　　黎杉冲人远远笑了下，然后收回目光，杨老爷子见此复杂不已。

　　“你长大了，今天这件事，你都没跟我商量，害我白担心一场。”

　　他作为知道黎杉底细的人，后来一想自然就明白了，这件事明显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事情一开始确实是周贵妃的手笔，但被黎杉从中作梗后却变了，由此结果自然也变了。

　　行凶者变为淑妃，对于周贵妃一行人而言，脱离自己掌控的恐慌必然让其夜不能眠，总想着提防暗处不知道的敌人。于皇帝，今日淑妃那番话势必让他或多或少对周贵妃起疑心。虽然招数没有直接打在周贵妃身上，却比直接更管用。

　　最重要的是，还顺手除掉了当初害死绿珠的淑妃。

　　如此手段，如此心智，是他老了。

　　黎杉敛眉，“是外孙考虑不周，让外公担心了。”

　　杨老爷子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想要质问她日前为何放弃借助宋浣溪之手除掉周晟一事也丝毫不想问了。

　　因为他大概已经知道原因。

　　他看了眼远处的宋浣溪，复杂道：“你是不是对宋浣溪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为何会长留宋宅？”

　　他言辞恳切，“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来说，你们根本不可能，最好的便是你娶一个知根知底的杨家女子为后……”

　　黎杉目光森冷地看向他，径直打断他的话，“外公是否管的太多了，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知道。”

　　她突然飞快地看了眼远处的宋浣溪，“我自有决断，外公就不必担忧了。时辰不早了，外公早些回去吧。”说完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杨老爷子叹了口气，黎杉的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看她的样子，估计方才他的话也点醒了这孩子。

　　这个孩子像来孤冷，好不容易遇到宋浣溪有了几分起色，如果是常人，他自然欣喜把这女子送到她面前，然而这人是宋浣溪啊，这世间最大的变数。

　　此事到底是好是坏？罢了，再看一段时间吧。他摇了摇头，上马车离去。

　　“好了？”

　　“好了。”

　　“那走吧。”

　　“嗯。”

　　宋浣溪弯眸，伸手将人抱上马车。

　　黎杉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和方才外公的话在她脑海中不停地流转。

　　原来她对这个人，是这种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