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葬礼》公子弃

1、送终

　　“前面就是德尔菲城了。”达尔文一脸凝重看着前面玻璃桥梁，摩挲着手上隐隐发光的金手套。一百年前亚特兰蒂斯被帕斯卡尔沉入海底，后来德尔菲筚路蓝缕重建教廷，为此驻锡之地就被称为德尔菲城。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德尔菲订下教规，在德尔菲城里只留宿笃信教义之人，为此城池规模一直徘徊不前，将近百十年不过只添了二十九座琉璃建筑。只为小小城池里所有建筑都是水晶般的玻璃材质，看去宛如巨人雕砌而成的玻璃摆件陈设在天地之间，后来渐渐被称为水晶城或者晶城，而他们此来就是为了毁掉这水晶城。
　　“此事若成朝廷便能匡扶天下，坐享永久和平。若是不成，只怕我们就要像芝诺一样沦为千古罪人。”说话人生的方面阔耳，表情却是异常阴鸷，手上戴着白色手套，乃是七柱石之一的哥伦布。
　　“临崖立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 欧几里得头戴一顶钛合金狮子盔，顶着斗大一颗红缨，身披铁叶攒成铠甲，片片铠甲一闪一闪的，胸前一面兽头护心镜看去獠牙森森，腰间束着一条红巾，身后大红披风迎风猎猎，看去跟舞台上戏子似的。旁人自然不知道一块铠甲就是一片芯片，串联在一块操纵机器猫大乔，只因需要实时处理的数据太多，单凭人脑已经无法应付，为此欧几里得设计出这一副铠甲，将上千芯片植入铠甲之中。头盔乃是雷达，头上红缨乃是雷达天线用以收发信号，胸口里面藏着能量电池，特意用兽头护心镜加固防御。
　　欧几里得身后方阵状罗列着葬魔队，一个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黑巾蒙面，胸前背后都有一个白色的魔字，不过上面画一个红叉暗喻葬魔之意。这些葬魔队员高矮胖瘦几乎一般无二，如同一个模子铸造出来。其实这样说虽不中亦不远，他们都是在接天树中用营养液从胚胎培养成人，基因相若且培育过程当中各种参数也是一模一样，为此一个个如同孪生兄弟。成形之后就进行改造，将下肢肌肉强化——只为强化肌肉弹跳纵跃远胜机械，上肢则改造为机械体，不过仍然保留着人脑。原来朝廷用不少葬魔队队员试炼，结果发现改造成电子脑之后，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协同作战，反而远远不如人脑。
　　“第一莫做，第二莫休！” 麦哲伦红手套一攥，将身前掠过那蝴蝶抓在手里，再张开手时掌心里却是空空如也。
　　“走吧。”阿基米德脸蛋黝黑，似乎比手上黑手套还要黑上几分，话音未落一行五人并排往前走去。
　　水晶城建在湖心岛屿上，四下并无城墙，东南西北各有一条玻璃桥梁，取教徒四方通行之意。蓝色水晶楼阁倒映在水面上，轻风乍起楼阁上那飞檐微微晃动，看去似要振翼飞空而去。这些水晶楼阁颇具东土风情，同之前教廷那尖顶穹窿的风格颇为不同。大大小小的楼宇共有二十九座，寓意二十八星宿，最中间则是一座七层高塔，也就是阿奎那驻锡处，人称通天塔。
　　达尔文等人过了玻璃桥，里面就有背负双刀的金袍护法上前招呼，这些护法都是笃信教廷之人，层层简拔之后授以两仪刀法，双刀运转如风，长刀攻敌短刀护体，远非之前圆桌骑士可比。“有劳通报，迦太基城达尔文等人来访。”
　　金袍护法也是纳罕，帕斯卡学园来访的学生刚走，不知为何朝廷的人紧跟着前来，且七柱石就来了四个，达尔文、哥白尼、麦哲伦、哥伦布一个个缩手袖间，不知是否戴着手套，虽然警觉却也秉持着四方通行的教命，将达尔文等人放了进去。
　　所谓通天塔加上基座也不过十丈高，塔门上玻璃雕成人形，仔细看去竟是帕斯卡尔！那帕斯卡尔抬着双手，袖中符箓飞出，脚底下则横七竖八罗列着二十四人，想来乃是指代二十四家族。此次教团重建之后，言说帕斯卡尔乃是奉天行命，用天劫地火重新洗涤这世界，为此竟而被封为救世主！不知道帕斯卡尔知道此事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失笑出来觉得无比讥诮。帕斯卡学园学生巴斯卡就此事问过阿奎那，阿奎那苦笑不语，通天塔乃初代神主德尔菲督造，他虽然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全盘推翻。
　　“神主正在楼上休息，不知几位光降有何贵干。” 大祭司德尔图良穿着一身破旧黑袍站在门口，一见达尔文等人双手合十行礼。帕斯卡学园学生来叨扰了阿奎那几天，没想到朝廷又来了一批不速之客，德尔图良就心怪他们打扰阿奎那休息。
　　达尔文一听阿奎那在这通天塔里就放下心来，笑道：“我们来给教主送一样东西。”
　　德尔图良一愕：“送什么东西？”
　　“送终！”达尔文说着右手一展，一圈金色光晕从手套上绽开。德尔图良应变好快，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子就平地拔起上了楼梯，那光晕撞上台阶，哗啦啦碎了一地玻璃。达尔文略一打量就看清场中局势：“哥白尼守住塔门，麦哲伦料理这些金袍护法，哥伦布跟我上楼。”
　　哥白尼双手张开，蛛网般黑光遮住塔门；边上麦哲伦舞动双手，手上红光不住闪动，宛如舞动两根红巾，红巾过处是人是物俱化作乌有。
　　德尔图良右手竖起，拇指指尖金光一闪而逝：“这是为何？”
　　“枉死城里去问帕斯卡尔吧。” 哥伦布说着手一扬就有一道白光匹练般卷向德尔图良。
　　德尔图良摇头叹气，双臂一振身子倒翻上了半空躲开电光，双脚在水晶墙壁借力，身子弹丸般扑向达尔文，人在中途右手握拳、拇指贯入食指中指之间。达尔文风知道大祭司德尔图良跟大祭酒安瑟伦都曾东土游学，对这“纯阳点金指”的威力也略知一二，若被点中指劲立时贯穿身子，毫不含糊。达尔文右手一握一松，又有光晕散开。
　　德尔图良似是早有所料，半空中身形连连变换，落地时已在达尔文身后，伸指往达尔文肩膀点去，只见达尔文后肩胛顿时喷出一股血水。他这点金指指力能发不能收，一指下去对手往往必死无疑，为此轻易不肯出手，今日见他们来者不善这才使出绝技。达尔文只知道德尔图良指力惊人，没想到身法也是迅如闪电，等回过神来只觉左肩一痛，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掌，不想德尔图良脚底像是装了弹簧，一出手后身子立时弹起，这一来金手套上那冲击波就扑了个空，塔门处哥白尼受力之下一个趔趄。
　　“好功夫！”达尔文虽然肩膀刺痛，却是不怒反笑，大声喝彩，对德尔图良道行也是既惊且叹。
　　“咦？”德尔图良颇为意外，他出手时虽然避过要害，却没想到达尔文竟安然无恙，他自然不知道七柱石身子早已经过改造，一来身子抗打击能力远胜常人，二来大脑植入芯片可以抑制疼痛信号。
　　“我来！”厉喝声中“大祭酒”安瑟伦从通天塔楼顶跃下，黑袍猎猎宛如一朵乌云压顶而来，半空中双手摩擦竟而擦出火花。
　　“销金掌？”达尔文双手一翻，冲击波往上散开，不想安瑟伦伸手在栏杆上一搭，身子就借力跃进栏杆，脚不沾地般重又跃了出来，不等达尔文再度出手，淡金色双掌已到他头顶。
　　“我挡！”哥伦布高举右手，拳头紧攥之下电光骤然展开拼接成团，宛如一个笼子，自然是麦克斯韦悟出那招法拉第笼。
　　安瑟伦这销金掌，摩挲在铁块上都能擦出火花，寻思就算达尔文等人钢铁之躯也禁受不住，没想到白色电光还有这许多妙用，非但将掌力隔绝在外，电光上身瞬间觉得浑身发麻、口舌发干，身子借力反弹，半空中身子连翻筋斗落下，落地后想也不想挥手拍向麦哲伦。
　　麦哲伦五指簧张，红光熠熠，兜头罩向安瑟伦。安瑟伦哪里放在眼里，身子滴流一转就到他身后，双手早拍在他肩头。他这销金掌跟别的掌法不同，拍中敌手之后并不即时发力，而是随手一抹；销金掌力之下双手坚硬如铁，只怕比之莫德尔那铁砂掌都要硬上几分，手掌过处竟而擦除一串火花，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麦哲伦整个右肩都现出一道红色血痕，不过却不见多少血迹。“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安瑟伦见点金指无功而返本就纳罕，销金掌过处觉得麦哲伦身子骨坚硬如铁，推想他们将纳米金属注入骨骼当中加以强化。
　　此时金袍护法也攻了进来。哥白尼虽然仗着夺命黑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那些金袍护法却施展轻功上了二楼，纷纷翻窗进来，见那黑光厉害一个个扔出手里长刀。长刀刀背上嵌着九个铁环，出手时叮叮作响意在提醒对手，也是阿奎那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多早杀孽。哥白尼虽然一身黑光，对这九环刀却无用处，没法子双手抱头护住身子，九环刀当当上身，火花过处刀口崩裂，身子也被斫出一个个凹痕，肌肉外翻露出森然白骨，刀锋擦过白骨竟然迸出火花。不过金袍护法手上功力不弱，纵然哥白尼身子经过改造，再这样下去只怕也要报废。哥白尼暗叹，没想到他们处心积虑筹划多年，想要给阿奎那送终，结果阿奎那还没见到，自己就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