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中》谁家翁媪

92、元曲还有啥唱头

　　潞县施行的“以粮换酒，用优[指戏曲演员]促销”的法子，迅速火遍了京城。
　　不出半个月，潞县便筹足了一万担粮食。这一神操作，也引起了其他县城的不满，于是乎纷纷上告。
　　【一】《打鹿》俗语
　　打不着鹿，不让鹿吃草，
　　追着鹿儿满山跑。
　　三河县尹跑去通州府列举罪状说：潞县破坏了“禁酒令”不说，还利用极其下作的手段，把本该捐在三河县的粮食都拉去了潞县，而且还带动了他那儿的一拨又一拨高消费。
　　通州只是一个中州，也就辖制潞县和三河两个县。
　　潞县的筹粮任务提前完成了，州尹盖苗本来高兴着呢！可被三河县尹一盆凉水浇的，盖苗的笑脸瞬间拉长，“只要能筹来粮食，你管人家用什么手段呢！”
　　县尹说：“这，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盖苗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让他讲究什么？再说了，你完全可以效仿嘛！”
　　“我？”县尹气愤说，“我可做不来！”
　　“怎做不来呢？你是比他少了鼻子，还是缺了眼睛？”
　　“缺，缺装酒的瓶子！缺不要脸的优伶！”
　　“噢，三缺一呀！” 盖苗又笑了，“我看呀，你最缺的是学习的脑袋。”
　　“我也去过官窑厂。”县尹道，“可是，好瓶子都让潞县给拉走了，我拿什么学习！”
　　“官窑厂不是又加班生产了一批酒瓶么？再说了，潞县拉走的都是官窑厂淘汰的疵品，你怎说是好瓶子呢？”
　　“正是官窑厂不要的，才不需要花钱。下官认为，现在只要不花钱，就是好东西！”
　　“你说你，都这时候了，还在乎那几个钱……”
　　“要是有那钱买瓶子，我买成粮食赈灾多好！”
　　“你没到别的窑厂转转看看，有没有不周正的、淘汰不用的，你不用花钱的……也不一定非得用琉璃瓶么！”
　　“酒坛子最小的容量，也得装两斤半酒，您让我赔死！再说了，这根本也不是酒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县尹道：“关键是，不知李大人从哪儿弄来一个小优伶，哎呀，那小妮子，骚的很！”
　　盖苗笑问：“骚姑娘，还不是满妓院有的是？”
　　“她是嘴骚!”县尹道，“哎呀，那嘴巴，跟棉裤~裆似的！”
　　盖苗好像不爱听这些，便对县尹道：“行了，你也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回去赶紧想办法。”
　　大老远地跑来一趟，又没解决问题，三河县尹不悦地往外走，嘴上难免嘟嘟囔囔：“这个李大人，眼看着就要退休歇菜了，还瞎忙活什么？又不能升官发财……”
　　盖苗一听不乐意了，“你这个人说话，要退休了，就不能站好最后一班岗？你倒是退休还早着呢，怎么，现在就想歇菜了？要不，本官提前给办离休？年纪轻轻的，满脑子都装着些什么！难道，做官是为了升官发财的吗？”
　　盖苗是越说越生气，便吼道：“行了，你县筹粮的事，不必管了，你回去歇着吧！”
　　县尹一听害了怕，问道：“回，回家，歇着？”
　　“回衙门，干你应该干的事！” 盖苗知道刚才的话吓坏这个小县尹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筹粮的事儿，我还是交给李大人来做吧！”
　　小县尹灰溜溜地走出了州府大门。
　　听说盖苗处处袒护自己的属县，其他的州县又不干了，就把状子告到了路府衙门。
　　本来，潞县的事情，就是大都路府的一个试点，路府总管反而把前来告状的府尹训斥了一通。但总有一些不舍弃的，像大兴、昌平这些直领县[指中书省直辖县]，就直接把状子告到了中书省。于是，左丞相便指派吏部侍郎陈桕，去通州调查此事。
　　【二】《挂枝儿》冯梦龙.词 山西曲调
　　这天傍晚，陈桕微服私访到了义仓的大舞台。
　　为拉更多的人群来潞县消费，县衙还把这个舞台进行了一番改进，架设了许多凉棚，并在棚子里放满了桌椅板凳，还上了茶水，摆上了瓜子糖果。
　　节目更是做了大调整：上午演杂剧；下午唱散曲；晚上，公子哥们都带着“饮酒凭据”到勾栏瓦舍高消费去了，大舞台便就不演了。
　　陈桕带着俩随从大摇大摆地在前排的一个最大的棚子里坐下。
　　这是位置最好的大棚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坐的！你若是没有百八十担粮食捐赠，是根本不敢在此就坐的。
　　只见两名小厮跑着就过来了，一个斟茗茶香馨，一个递水果瓜子。
　　陈桕问了一句：“免费的么？”
　　“免费，免费。”小厮们点头哈腰，“若是，您能赏小的几张小票，那就感激不尽了！”
　　陈桕笑了笑，丢给小厮几张大钞。
　　唱曲的王巧儿，眼睛就是尖，她一眼就瞟见是三张二贯文省的大钞，心中大喜：真正的大客户来了。
　　再细瞧这人，也就四十来岁的光景，长得却是温文尔雅，一看便知是江南才子----这不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么！
　　巧儿的小心脏是一阵乱撞，小心思也不由地唱出了声音：
　　[歌曲]“眼里火卖俏哥，（你）卖尽了千般俏。白汗巾，棕竹扇，香袖儿里笼着（笼着）。清溜溜押几句，昆山调。
　　谁人不羡你，伶俐更丰标。是哪一个有福的婆娘也，（婆娘），（独自）受用你，得你的好~？”
　　巧儿两眼放出异样的光，抬脚走下了舞台，来到了陈桕的身边。
　　陈桕身边的一个青年人赶紧起身给巧儿让了个座。巧儿刚一坐下来，观众便似潮水般地围拢了过来，生怕漏掉了巧儿调情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