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佬的年轻继母》青楝

2、搜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一定要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找到。”清风县乌雉山脚下，一群人正四处搜寻。

　　“三殿下，这是大周的地盘，我们不宜在此大肆喧扰。”

　　“怕什么？大周人敢把我怎么样！”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高大男子。男子眼神阴鸷，方口廓鼻，身上佩戴的玉宏木显示出他身份的贵重。

　　男子阴狠地想，本来就要逮到那个小兔崽子，结果却让他跑了，如今不知所踪。他要让那小子和他卑贱的母亲一样，为自己死去的母亲陪葬。

　　*

　　经过一夜的休整，托坤有了些力气，他的两手可以自由活动了，就是肋骨处和右腿还有伤，要卧床静养。

　　敲门声响起。

　　“于坤，你醒了吗？”

　　“醒了。”

　　门被打开，清晨熹微的阳光溜进屋中。但相宜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袍，颜色有些旧了。她的脸上笑意清浅，雪白脸颊上的一对小梨涡时隐时现。

　　“于坤，这是我娘给你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但相宜手中捧着一件簇新的衣物，这是齐安公主用家里最后一块新布料赶制的，本来是要给但相宜做新衣服的。

　　托坤原本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缁衣，已经被灰尘血渍玷污得不像样子。

　　但相宜将长袍给托坤披上，两人的手难免有所接触，但相宜只做不察，而托坤则看到她细长白净的手指尖薄薄的一层茧子。

　　“嗯，还很合身。”托坤穿好长袍后，但相宜起身整体看了看。

　　“谢谢，能扶我一下吗？我要如厕。”

　　但相宜却是冲着屋外叫道：“舅舅，请过来一下。”

　　托坤不解，为什么每次如厕但相宜都要把他那个凶煞的舅舅叫过来？难道他力气太小扶不动自己？也是，看他瘦胳膊瘦腿，也没自己高，估计没什么力气。

　　草原上的男子以力气为尊，每年都会选拔大力士，大力士可以得到健硕的牛羊，挑选漂亮的女子。像但相宜这样，很难在草原上立足，也不会有姑娘喜欢的。

　　但相宜不知道，她已经被人小小鄙视了。

　　鲁云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扶起托坤去往茅厕。

　　“乌雉山那里有蒙古兵搜查，是找你的吧！”

　　鲁云心觉不妥，天没亮便出门，将但相宜救人的痕迹掩盖掉。在乌雉山脚看见了搜寻的一伙人，虽然他们都做大周人打扮，但是说的话却是蒙语。

　　托坤抬眼，对上鲁云审视的眼睛。

　　“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说得轻松。”

　　鲁云可想得没这么简单，救下这小子，估计掰扯不了干系了。

　　“我向你保证，大叔。”托坤沉肃的神色如同成年人一般。

　　鲁云深深看了托坤一眼，没再说话。

　　平日里，但相宜会出门打水，去山上采蘑菇，去集镇买些东西。自从救回来托坤之后，鲁云将打水的活儿接了过去，嘱咐但相宜不要出门。

　　但相宜就在家里陪躺在床上的托坤。

　　“你想看书吗？”

　　托坤摇摇头，实话实说：“不识字。”

　　他看到大周的文字就脑仁疼，犯瞌睡。他母后以前让他好好学习大周文字，可他就是学不进去。

　　“没关系，我来给你念。”

　　但相宜清越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内响起，像草原上七八月间小河流水的潺湲声，还带着好闻的青草香。

　　她的书都是从集镇上的小书店搜罗而来。有的封面已经些微泛黄。

　　但相宜给托坤读的是一篇风物志，也是她最近在看的书。这本书讲的是欧罗巴人的生活，书里形容欧罗巴人“高鼻深目，蓝眼黄发”。

　　“欧罗巴人莫不是妖怪变的，怎么是这般形象？”

　　“当然不是了。”但相宜笑道，“大千世界，可不只有我们中原人，还有暹罗人、扶桑人、高丽人、欧罗巴人、印第安人……”

　　托坤心道，我又不是中原人，可是我跟你们的长相没什么区别。

　　*

　　“你在写什么？”

　　一日，但相宜伏在桌案上写写画画，非常专注。从托坤的角度，能看见但相宜流畅婉丽的侧脸线条。

　　不光力气小，而且长得还像女子。

　　“你在做什么？”托坤问。

　　但相宜没有立刻回答，她沉浸在眼前的一方纸上，边写边思考，复而涂涂改改。

　　终于，但相宜站起身，笑意粲然地将纸张拿到托坤面前： “你看看，我让舅舅试着给你做一个。”

　　纸上是一个奇怪的椅子。椅背有两层，两边各有一个耸起的小角。椅角处是几个圆溜溜的小圈，像是小号的马车轱辘。

　　这是但相宜按照记忆中的轮椅画的，不知鲁云能不能做出来。鲁云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心细手巧。

　　“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到处转转，不用总是窝在床上。”

　　现在是五月天气，还不算太热。一旦到了炽热的夏季，老是躺在床上可就难受了，而且容易生褥疮。

　　托坤又仔细看了看纸上的图画，大体明白了但相宜的构想。

　　“谢谢。”托坤眼神真挚。

　　“不用老是这么客气。你比我小，照顾你是应该的。”

　　你是没有家的小可怜，我尽力给你一些照拂吧。

　　鲁云回来后，但相宜拿着图纸与他交谈起来。

　　“宜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试着做这个、呃、轮椅，但是……”

　　鲁云犹豫地止住了话头。

　　“舅舅，但是什么？”

　　但是，他值不值得我们如此？这是鲁云想说的。

　　看到但相宜诚挚的眼神，鲁云终是没有说出口：“没什么。这样吧，我去集镇上看看，买些需要的物件回来。”

　　鲁云做事颇为爽利，很快，小院响起了敲敲打打的锤击声 。

　　“宜儿，你过来看看。”

　　院子里，那个奇怪的椅子成形了，和图纸上分毫无差。

　　但相宜坐了下去，用脚撑着地面前前后后移动，轮椅行动起来很是顺畅，没有半点凝滞。

　　“这个椅背可以活动，放下去就可以躺着。”鲁云演示着，但相宜顺势躺了下去。

　　“舅舅，你的手艺真棒。”但相宜由衷夸赞，鲁云把她的设想全然变成了现实。

　　但相宜将轮椅推进屋内。

　　“于坤，你快上来试试。”

　　这次但相宜没有叫鲁云来帮忙，她弯下腰扶起托坤。

　　托坤一手环在但相宜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撑着床沿。但相宜用手扶着托坤的腰。

　　托坤感觉到但相宜肩膀的瘦弱，凑得近了，能闻到她脖颈上传来的缕缕幽香气息。他终是忍住没有往但相宜那边借太大的力，另一只手猛力地撑着，终于挪到了轮椅上。

　　托坤坐稳后，但相宜推着他出了屋。

　　灿烂的阳光镀上一层绚丽的金辉，旷野的清风吹来，青翠欲滴的树木叶子摇摆轻舞。

　　“我带你去屋后看看。”

　　屋后，一畦畦小菜园油亮葱茏，长势颇好。

　　但相宜提来一桶水，将水舀子递给托坤：“你试着自己活动轮椅，给菜地泼水。”

　　泼水能让托坤有点事儿做，顺带活动活动筋骨。

　　托坤按照但相宜说的，给菜园里的蔬果一点一点浇上水，虽然速度比较慢，但他很有耐心地前后左右移动。

　　“这是小甜瓜，”但相宜指着一株株嫩绿的幼苗，“再过一个月就会长起来，可甜可甜了。”

　　但相宜很爱吃小甜瓜。

　　托坤不知小甜瓜是什么。是不是跟他们吃的道乐纳一样甜中带酸呢？道乐纳，就是中原人说的山楂。

　　“这个我认识，是桑果。”

　　但相宜顺着托坤的目光看去。高高的树上，紫红色的小果缀满枝头。

　　“对，你想吃吗？”

　　托坤点点头，他暂且不知自己将后悔点这个头。他的母后在世的时候，经常用桑果做糕点或是泡酒。

　　但相宜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一步都分外过细，而且吃力。托坤见了，着实无语，要是他没有受伤，他三下两下就能爬上去。

　　终于，但相宜爬到了结实的树杈上，她兜起衣服的一角，够着手去摘桑葚。

　　“你小心点。”

　　托坤见但相宜为了采摘桑葚，脚尖有些下滑，好心地提醒。

　　“没事儿。”但相宜笑着朝托坤摆摆手。

　　衣兜总算装满了。但相宜开始慢吞吞往下爬，为了护住小兜里的桑葚，她的动作比刚才更慢了。

　　还剩最后几步，意外出现了。但相宜的一手没有扶稳，朝地面坠了下去。

　　就是但相宜想着牺牲自己、护住桑葚的时候，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那人痛苦地呼了一声。

　　陌生的气息直直闯入鼻端，但相宜立刻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但相宜担忧地问。

　　“不要紧。”托坤一手捂着胸肋处，疼痛让他五官有点变形。

　　“对不起。”但相宜俯下身去看。

　　“真的没事儿。”托坤放下手，直起身来。

　　刚刚看见但相宜脱手后，他立刻滑动轮椅上前护住了她，就是须臾之间的动作。

　　“我让舅舅给你看看。等下舅舅会打鱼回来，你多喝些鱼汤。”

　　自己这一下子，不知有没有让他的病情不减轻反加重？

　　但相宜低头看向衣兜里的紫红小果儿，都是这些小家伙惹的祸。

　　看着前面但相宜的背影，托坤又将手悄悄覆上肋骨处。但相宜摔下来的时候，背部的重力正好压在他的伤口处，真是疼啊。

　　但相宜采摘的桑葚，齐安公主留下一部分生食，另一部分用来酿制桑葚酒。

　　*

　　“秀娘，秀娘。”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有妇人在院门外喊着 。

　　鲁云看了一眼托坤，托坤很有眼力见地推着轮椅进入屋中。

　　齐安公主上前开门，门口站着邻居王婶。

　　但相宜他们住的村比较荒僻，十里八步的才能看到一户人家。平日里，但相宜他们和邻人来往得也少。王婶却是个例外，因为她的爱好就是到处串门子。

　　“秀娘啊，我家阿慕从镇上读书回来了，我来找你家借两个鸡蛋。”王婶一脸堆笑。

　　“好。”齐安公主爽快地应下，去鸡窝掏出几枚鸡蛋递给王婶。

　　王婶脸上的喜意更胜：“不用这么多，两个就够了。”

　　“阿慕他娘，你就拿着吧。”

　　“谢谢秀娘妹子，我这就回去做饭了。”

　　王婶揣着鸡蛋准备回家，临走前特意扫了一眼院子，却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几天没见着秀娘母女出门。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也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王婶又朝鲁云、但相宜他们笑着点点头，复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鸡蛋，喜滋滋地转头走了。

　　“秀娘，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有借无还的王婶爱嚼舌根、又爱贪小便宜，保不齐什么时候不顺她的心意就能把你卖了。

　　齐安公主点点头，进屋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