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泪痣会发光》苏薄九

2、人如其名

　　周一的早晨，天气晴的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游浮着，阵阵清风吹过，凉爽。

　　林舒染和林母提着一堆行李站在校门口，“榕市岳弘高级中学”这几个烫金大字在太阳下闪着金光，格外明显，让她望而却步。

　　“呦，这是染染吗？长这么大了，越长越好看。”迎面从学校出来的是，穿着紧身T衫，有些一点啤酒肚，还有点地中海的男老师，就是传说中林舒染的远方亲戚，刘波，她的姑丈，也是她在新学校的化学老师。

　　林舒染从小就听亲戚这么夸，也知道是客套话，就点了点头。

　　高一4班，新班级。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人很和蔼。

　　她带林舒染去班级的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故而林舒染没有做自我介绍，就低着头走到座位上，她很怕很多人盯着她看。

　　同桌叫林娟。是一个中长发的女生，身材很好，皮肤有些黑，但抵挡不住她的性子，很活泼，看起来不会刻薄应该挺好相处，林舒染提起的心放下了不少。

　　林娟陪林舒染拿完书和校服，就跟她唠嗑：“舒染，你知道吗，你才来一会，就有人跟我说你长得好可爱哈哈哈跟陶瓷娃娃一样，在我们班可吃香了。”

　　林舒染笑笑不语，刚才有两个男生过来要联系方式，不过被她拒绝了，认生，不习惯，慢热，很难很快的融入一个集体。

　　这对林舒染来说是一道坎。

　　高一年的晚自习只有住宿生上课，走读生怕晚上有危险而取消了晚自习。

　　不过，林舒染一整天只和同桌和前桌说了几句话，熟悉了一点点，结果他们还是走读生。

　　天知道，她心里多奔溃。晚自习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显得特别突出。

　　重点是后桌还和她男朋友打情骂俏，冒着粉色泡泡。

　　林舒染低头拿着书，看不进去，感觉背后特别炙热，被粉色泡泡腻的慌，默默的往前桌靠窗的地方挪，把窗户开的大大的。

　　终于，背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声音，耳边只有知了的叫声，还有晚风吹过，格外宁静。

　　“你叫…林舒染？”
　　安静了没一会儿，一个女生突然坐在她旁边：“我叫苏念。”

　　是刚才坐在后面跟男朋友亲热的女生，及腰长发，眼睛闪亮亮的带着光，笑容让人感觉很甜美，眼角的泪痣特别明显。

　　林舒染对有泪痣的人有格外的好感，也收起了冷淡。

　　苏念趴在桌子上悄咪咪的问：“你坐到前面，是不是我刚才打扰到你了？”

　　林舒染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就我有点热，想吹风。”

　　苏念看林舒染一个人坐在一旁很无聊，觉得她好孤单，就甩下男朋友开始跟林舒染聊八卦，没想到这一聊，竟然让她把大半个班都认全了。

　　“扣扣~”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人到齐了吗？”

　　敲门声紧随着冷清的嗓音打断了林舒染和苏念的谈话，也好像一颗石子打在林舒染的心上，泛起了阵阵涟漪，有点熟悉，想起上周在车上的那个干净的男孩子。

　　林舒染看向门口，果然，是他。
　　只不过她有些许近视，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从身上感觉出来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个男孩子手上拿着蓝色的文件夹，即使在模糊的视线中也能感觉到他很白，很清瘦，按动笔在他手上嗑噔嗑噔的响，跟旁边的女生讲了两句话就走了。

　　知道那个男孩子也在岳弘中学，只是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了。

　　林舒染见苏念好像认识很多人，就犹豫了一会问：“刚才那个点名？”

　　苏念手肘低着桌子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玩着林舒染的头发，知道她刚来，什么东西都不懂，于是就耐心的解答：“哦，那个啊，就是学生会例行检查，每天晚上要点名。”

　　林舒染了然点点头：“那刚才的那个瘦瘦男生你认识吗？”

　　“认识啊，楼下十一班的，叫喻礼。”苏念顿了一会，眼里燃起八卦，声音突然提的很高：“怎么？你看上他了？”

　　林舒染吓得捂住她的嘴，回头看，还好没人注意过来：“没有，没有，我就问问，感觉挺有礼貌的。”

　　“这倒是，其他人检查班级，拽的跟欠几百万似的，学生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喻礼估计也是学生会唯一一股清流。”苏念说着，翘起来了二郎腿，开始骂学生会的官威多大多大。

　　林舒染也没怎么仔细听，想着其他的事的。

　　喻礼，喻礼，人如其名，温和有礼。

　　于是，每周三晚自习林舒染都听到那冷清的声音，让人在夏天的燥热中感到心旷神怡。

　　除了检查的时候，林舒染没有在其他地方见到过喻礼，来学校一个多月没有跟他有过一点的联系。明明喻礼的班级就在楼下，可每次放学，课间操，从没见过他。

　　有的时候林舒染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只是认为喻礼家教好，而且上次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想道个歉。

　　但是别人却不认识她，见过几次面就想着他，也太夸张了。

　　于是林舒染收拾好情绪，就当仅仅当他一个路人而已，至于道歉，随缘吧，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

　　每周一大课间是升旗仪式。

　　升完旗，校长在台上讲话，然后就是学生代表讲话，林舒染站在队伍中间的位置，听困了，最近睡眠特别差，换了一个环境，水土不服。

　　“今天的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高一年先走。”

　　林舒染听到这话就精神了，岳弘中学的初高中在一个学校，教学楼就在正对面。

　　每次升旗或者做操，班级很多，如果一下子散开容易发生踩踏事件，高一年段在最边上，离出入口最近，每次都是高一年先走。

　　“染染。”苏念从队伍后面欢快地跑上来，挽着林舒染的手。

　　人群拥挤，清一色的白色校服，林舒染怕踩到别人，就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听苏念讲中午吃什么。有的时候林舒染觉得她这个体质很吸引吃货。

　　她对吃的没什么研究，一般苏念想吃什么都会带着她一起。
　　自晚自习那次聊天，苏念就喜欢黏着林舒染，美名曰她身上的奶香味好甜。

　　林舒染走着走着，一顿，停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没有踩到别人，但是有人踩到了她。刚洗的小白鞋，突然上面出现了一个螺旋的鞋印，很明显。

　　林舒染皱眉，洗鞋很麻烦，而她很讨厌麻烦的事，抬头想看一下是谁。

　　前面那人被人潮挤的寸步难行，但有意识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人，停下了步伐。

　　转过身低头看了林舒染的鞋子一眼，微微欠身，眼里都是歉意：“不好意思。”

　　林舒染见到前面那人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与在公交车上的那个身影重合，阳光正好从他侧脸洒下来，泪痣好像闪着光，躺在桃花眼下，显得整个人更加妖孽。

　　林舒染发觉自己突然有些热，可能是被太阳晒的，舔舔唇，这次她可不能再说错了：“没事。”

　　心脏砰砰跳好像是青春期的悸动。

　　岳弘中学是榕城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背靠榕山，也算在学校面积内。

　　教学楼是整个学校最靠前的位置，而女生宿舍是整个学校最高，也是最靠后的，说在山上也不为过。

　　所以从教室到宿舍有很长很长的楼梯，正对着学校大门口，从而校外的人对岳弘中学第一印象就是——楼梯多。

　　林舒染晚上看得不太清，自从知道苏念在她隔壁宿舍，每天晚自习下课他们都一起回去，而且一定要她牵着走，不然得滚下楼梯。

　　今天晚自习下课，回宿舍的路上，人超级多，男女生回宿舍都是往一个方向走，楼梯又多，苏念牵着林舒染慢慢的走：“阿染呀，你要不要吃夜宵，我饿了，好饿好饿的那种。”

　　林舒染借着微微的路灯，隐隐约约看的到路，听着苏念的特别期待的语气笑笑“：好啊，你想吃什么，听说最近食堂有关东煮。”

　　“什么！真的吗？”苏念一听到有心心念念的关东煮，一时激动，放开了林舒染的手，拿起手机打算问她同桌要不要吃。

　　林舒染没了支撑，又看不到楼梯有点慌张，停下来，想踩稳楼梯，而旁边的同学在说话没有看到她突然停下来。

　　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林舒染脚下踩空了楼梯，直直倒下去。

　　苏念回过神惊了，赶紧抓着林舒染，但是只抓住了她的校服衣角，从手中脱了出去。

　　完了，完了，这摔下去，非死即伤，还会连带着后面的同学一起滚下楼梯，林舒染心里奔溃，连带着对后面同学的愧疚，闭着眼，迎接着撞击水泥水泥地的疼痛。

　　“哼”

　　一个男生的闷哼声，林舒染撞上温热坚硬的胸膛，周围充斥着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夹带着桔梗香，一只手臂，锁住了她的喉，让她没有滚下楼梯。

　　“咳咳咳…”

　　林舒染根本没有想后面是谁这么好心，只知道现在她呼吸不过来，脸色发青。

　　她睁开眼，掰开后面人的手臂，站稳，扶着脖子，话都说不全：“你，你，差点，差点要勒死我，咳咳…”

　　喻礼轻声手插着口袋，狡黠一笑：“同学不好意思啊，谁你穿着高中校服，让我对你的身高有点误解。”

　　林舒染：“……”
　　她刚开始没清是谁，听到声音才一愣。这是歧视她身高？同样都是一米几的人，他瞧不起谁啊。

　　喻礼看着林舒染瞪大的眼睛，因为刚才被勒的慌，眼里充满薄雾，难以置信的眼神，笑了笑。

　　拍了拍身旁朋友的肩膀，表示走了，经过林舒染身边的时候说：“同学，你不应该先跟我说声谢谢吗？”

　　林舒染咬了咬唇，很无奈。以前想见见不着，最近不想见了，却又经常见到他，实在觉得是孽缘。

　　好像也是人家救了她，但是她被人鄙视了，很不甘心，于是她很认真的说了句：“虽然喻同学你眼瞎，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

　　“不客气，毕竟我就是这么喜欢照顾老弱病残。”林舒染毫不避讳看着他的眼睛，老弱病残四个字咬着牙说出来。

　　喻礼轻笑，想到上周在车上的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

　　“天，染染，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苏念紧张的把林舒染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确定没事才放心。

　　“没事没事。”林舒染摆摆手，看着喻礼的背影，谁能知道她刚才那句话说出来心颤，手抖的厉害，果然不能人装X ，这后劲有点大啊。

　　她揉了揉脖子，捏了捏喉咙，刚才那个锁喉还疼着，声音有点哑：“你心真大，我小命差点丢在你手上。”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苏念委屈的说，至今有点后怕，然后沉默了一会说：“刚才那个，喻礼，是喻礼对吧？我没看错吧？”

　　“嗯啊，我知道。”林舒染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看不清吗？”

　　林舒染脸一抽：“我虽然瞎但是我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好叭。”

　　苏念八卦的心顿时又沸腾了：“呦，你才见过几次，就听声音出来了。”

　　“啧，闭嘴。”林舒染被苏念八卦怕了：“你再说的话，我就眼睁睁的看你从宋体字变成黑体字，再从黑体字变成黑体字加粗。”

　　苏念：“……”
　　最可爱的女人说着最狠的话。

　　男生宿舍楼道。

　　“哎，喻礼，刚才怎么回事。”乔少禹挑了挑眉，撞了一下喻礼的肩膀。

　　喻礼从口袋拿出钥匙走到宿舍门口，开门：“没什么，助人为乐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得了吧你，还助人为乐，平常也不见你这么热心，说吧，有情况？”

　　乔少禹开了灯，换着鞋子，一脸不相信：“难不成你未卜先知啊，知道那个女生会摔，所以一直拉着我跟在她后面走。”

　　喻礼坐床上拿出手机回复家人消息，懒懒的说：“没有，不过怕她摔下来，后面的同学会一起遭殃而已。”

　　“我信你个鬼。”乔少于禹扔了支笔过去：“那个女生我没记错的话叫林舒染，今天有听到班上人讨论到她，刚转来的，据说跟陶瓷娃娃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林舒染。” 喻礼单手接住笔，说一了一句她的名字神色不明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的笑容是错觉：“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一拉住她可是救了不少人。”

　　乔少禹：“……”
　　他翻了个白眼：“那你都要功德圆满升天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我到时候飞升了，你是最大功臣，会带上你的。”

　　乔少禹：我谢谢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