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打灯》山林且

112、第 112 章

　　昭端宁愣住，看着孟逢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梅梅……”

　　孟逢熹开门见山:“他们都同我说了。”

　　昭端宁很轻地皱了下眉，不说话。

　　孟逢熹:“为何不同我讲呢？”
　　“霁安心中在想什么？为何都不肯同我讲？反而自己为难。”
　　“你为何……”

　　孟逢熹说到一半，忽然想明白什么，人愣住，瞪大的眼眶登时红了，话也脱口而出，“你不信我。”
　　“因为我骗你太多，你怕我又走，又丢下你，你怕我不肯同你呆在宫里……”
　　“你不信我愿意跟着你，去哪里都可以……”

　　昭端宁上前，抓握住她的手，“梅梅梅梅……”

　　孟逢熹听不进去，眼泪往下掉，压抑了几天的愧疚和不解在这一刻因为这个答案而让她难以再忍受，“我是不是总让你害怕，总让你痛苦，总让你为难，总让你不得已丢掉拥有的一切……”

　　昭端宁又着急又心疼，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梅梅，梅梅，先别哭，你听我说好不好？”

　　孟逢熹一开始也是想心平气和同昭端宁好好说的，因为这是她岌岌可危的信誉欠下的债，她心甘情愿接受偿还一切的代价，但看着眼前略显惶然的昭端宁，她总想起兰青旻的话，想起祠堂里的木牌，想起苍黎原的石碑与松林，想起初见时那个月光一般的少年，仍是不可自控地生出挫败感，心口会疼，眼睛也会疼。

　　孟逢熹在这样的昭端宁面前溃不成军，他越是慌乱忍让，她就越是会痛，“你不要……你不要为了我丢下一切……不要放弃皇位……也不要辜负兰老先生的期望……不要做不得已的事…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谁……谁都没资格要你丢下……我不要你……这般……”

　　昭端宁抱起她，给她放到床边坐下，蹲下身子同她平视，“我……只是怕你会不想呆在宫里……”

　　孟逢熹使劲摇头，“我都说过了，跟着你，去哪里都好，你就是不信我。”
　　“我信……”
　　“我知道我以前……可我今后真的不会了，我想同你长命百岁。”

　　一直细声安慰她的昭端宁忽然顿住，然后他身子往前，揽住她的腰，同她额头相抵，慢慢问:“那……梅梅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从前的和亲不作数，我要昭告天下，明媒正娶雍俪孟氏孟逢熹做雍俪的皇后。”

　　孟逢熹愣住，没来得及止住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到下巴。

　　昭端宁不厌其烦地伸手给她擦去眼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声又问:“愿意么？”

　　昭端宁一双眼里都是她，把她盛满了，也把她困住了。

　　孟逢熹同他对视片刻，吸吸鼻子，垂下眼掰了掰指头，才闷声开口:“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八日了。”

　　这下轮到昭端宁愣住，然后听到孟逢熹有些委屈地说，“结果等来三个被你吓傻的人，说你不想做皇帝了。”

　　昭端宁赶忙点头，叹口气，“是我欠考虑了，让我的皇后受委屈了，也担惊受怕了。”
　　“是啊，所以快娶了我吧。”

　　昭端宁笑起来，“所以梅梅是答应了么？”
　　孟逢熹点头，刚点了一下，就被昭端宁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孟逢熹倚着昭端宁，声音低了下去，叹息般对他说:“我好爱你的。”
　　“所以什么都别怕。”

　　昭端宁抱得更紧，孟逢熹吸口气，在他的拥抱里轻轻闭上眼。

　　第二日，雍俪将立新后的诏书就传遍了各处。

　　天下皆知雍俪的陛下要娶忠将孟氏之女为后了。

　　忠将之女，母仪天下，佳话一场。

　　愁云惨淡几个月的太后当天就出了佛堂，喜气洋洋地开始张罗喜事。

　　封后之事定下后，昭端宁更忙了，但仍每日抽时间来陪孟逢熹。

　　春意愈发盎然了，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冬雪也化尽了。
　　孟逢熹倚在窗边的软榻一觉睡醒，睁开眼就见到昭端宁拿了她睡过去前放在枕边的书坐在她旁边翻看着。

　　孟逢熹翻了个身，被昭端宁揽进臂弯，眼睛有些睁不开，人也懒懒的，“你又不听母后的话了……”

　　三日后就要成亲了，照规矩两方是不该见面的，太后特意叮嘱过昭端宁，他当面乖巧应下，扭头还是每日找借口瞒着太后过来。

　　昭端宁给她理着有些散乱的头发，“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孟逢熹睁开眼，从他臂弯里抬起头，“什么？”

　　她本以为是昭端宁找的幌子，没想到昭端宁真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孟逢熹一看清，睡意就全没了，从他怀里起身坐直身子，盯着昭端宁的手，说不出话来。

　　昭端宁把手里的梅花玉簪往前递了递，“我想你成亲的时候戴着它。”

　　孟逢熹认出这是最开始的那一只，她不知道昭端宁是怎么找到的，也没想过自己能再见到这支玉簪。

　　她低头看看玉簪，又抬头看看昭端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只感觉好像又要掉眼泪了。

　　昭端宁把玉簪放在她手里，明白她心中所想，“这就是你我的缘分。”

　　孟逢熹沉默着抓紧玉簪，一言不发地埋首进昭端宁怀里，被他抱着揉了揉头发。

　　第二日昭端宁没有再来，孟逢熹被明月和奚若折腾了一天，试衣服，试首饰。

　　第三日她终于得了空可以养精蓄锐静等成亲，她几乎整日都在睡，午后她睡醒，掀被子起身的时候，忽然摸到腰间多了一块东西。

　　孟逢熹低下头，猛地愣住了，她呆愣好久，才抬手拿起腰间多出来的那块玉佩。

　　玉佩做得比她以前丢掉的那块精致了许多，一面刻了昭端宁和她的名字，一面镂了她的小像，栩栩如生，其余的地方刻满了梅花。

　　春日日色和煦温暖，翠色的玉佩已经被她的体温暖透了，在她手上泛着温顺的光芒。

　　孟逢熹笑起来，玉佩上却忽然有了水迹，刚砸下去，又被她擦去，如获至宝般捧在心口，她缩成一团握着那块玉佩，分不清是该哭还是该笑。

　　昭端宁把她弄丢的，全都给她找回来了。

　　窗户大开，阳春三月的风已经不带一丝寒意了，柔柔地卷进来，窗外开得挤了满树的桃花，跟着春风，落了孟逢熹满身。

　　又是一季好春色。
　　春日终于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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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