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奠礼》公子弃

5、逃出生天

　　帕斯卡纵身跃下，折扇平平抖动，劲气托住他身子，落到圣母像眼睛前面时，陡然觉得刺眼灯光扑面而来，随手一抖折扇将那“眼睛”给击碎，跟着往后划动折扇，身子就乳燕穿帘般钻进圣母像。才一落地，就见一双莹白如玉的美腿映入眼帘，视线往上挪移是看到黑短裤、粉红T恤，不是海蒂又是何人？只不知为何头发披散开来，更不知为何昏倒在地？
　　“来者何人？”
　　帕斯卡一见海蒂玉体瘫倒在地上那情形，只觉得一股涌上胸口，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听到对面有些中气不足的断喝声才反应过来，抬头看时见两个人身穿红色法袍站在对面，一个帽子歪到一旁露出光秃秃的顶门，说话那人脸颊深陷、正手忙脚乱系着胸口衣襟。就算荒谷民风再怎么淳朴、帕斯卡再怎么没见过世面，看到这一幕也猜出几分，赶紧跨步窜到海蒂身前。
　　那个秃顶红衣主教右手一抬，生辰石扳指上激射出数道红光。“不要伤了女娃子。”另一个红衣主教顾不得再系衣襟，抬手一托秃顶红衣主教手臂，那红光就偏了几分，这一来身上红色法袍几乎掉到地上。
　　帕斯卡扶摇扇一抖就将身前红光击散，这才留神两根银钗都散落在地，左手抄起紧紧攥住，跟着俯身将海蒂抱起来，拔腿就往外走；见那个瘦削红衣主教施展魔法，红光溢出跟着半空展开，渔网般兜头罩落，扶摇扇一转将那光网割开，抱着海蒂纵身跃下。
　　“留步——”
　　帕斯卡只觉得一股狂风随着话声一同来到身后，腰肢一转扶摇扇顺势一挥，劲气直迎上去，一声闷响将来人身子弹上半空，只觉得来袭狂风割面如刀，身子也为之一沉数丈；不料斜刺里一股水箭喷来，立时被激荡得翻滚数圈，不等稳住身形头顶飙风又至。帕斯卡本来打算借着扶摇扇上劲气反弹慢慢落下身子，被连番偷袭下，连身形都把持不住；三度偷袭纷至沓来，劲气已然不继，不得已身子一转将海蒂搂在怀里，运劲于背迎接了这一掌。
　　偷袭者乃是四大元素魔法使当中的水风二人，这二人奉命护卫圣母像上两个红衣主教。帕斯卡抢进圣母像时，红衣主教就暗暗发出讯息，招呼水风二人。水风二人为了避嫌而止步在圣母像不远处，听到啸声就赶了过来，听到红衣主教招呼后更是快马加鞭，一见有人跃下就上前狙击。风使温德出手后生辰石带动周围气流，一重重气流从四下被吸聚到中间，这一掌落下怕不是有上千斤力道，怎奈拍在帕斯卡背上时，只觉得宛如拍在铁块上，而且隐隐生出反弹力道，震得他整只手掌都又痛又麻。
　　帕斯卡喷出一口血箭，身子一瞬间几乎下沉十丈，这一来反倒避过沃尔特那一串水珠攻势。只听温德发一声喊“我来助你”，狂风漫卷将那些水珠收了回来，跟着呼啸声中往下甩去，转眼化作冰雹。帕斯卡正扇动扶摇扇稳住身子，冰雹就到了头顶，一粒粒打在身上，反倒被他护体劲气震碎。
　　水风二人见状骇然，不知这矮胖少年身负何等绝技，两人相顾之下同时出手：“风刀霜剑！”冷风骤起，夹杂着点点霜花追击过去。帕斯卡凝聚劲气硬挨一记，只觉得冷气上身后身子不住打颤，忙不迭咬紧牙关，绷紧全身肌肉同风霜相抗，饶是如此冷气过处身上顿时绽开冰晶，几乎顷刻间将他整个裹住。寒气透肌入骨之下，连牙关都开始打颤，帕斯卡见冰晶扩散到海蒂身上，再顾不得迟疑，右手刷得展开扶摇扇，折扇上劲气扩散开来，一瞬间就将两人身上冰晶震碎，从半空看去一层冰晶宛如弹壳般剥落。
　　“暴风雪！”温德娇叱声中将身一转，化道清风骤然沉落到帕斯卡下面，身子下沉时不住打转，所过之处带动气流凝为旋风。沃尔特会意，两手一抖抛出万千水珠，一被旋风卷住立时化作点点雪花，就要吞没帕斯卡跟海蒂二人。本来元素魔法使自重身份，也不见得会夹击对手，只为今晚牵扯到海伦，又是在圣母像上，这等丑事传扬出去，可大违白色教团那普渡众生的形象。
　　帕斯卡冷哼一声，折扇左右一分，两股劲气贝壳般裂开，硬生生将暴风雪分开，身子哧溜一下钻了出来，百忙中低头看时，就见海蒂头发上沾满雪花，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跟着对准温德推出折扇。帕斯卡折扇上气劲厉害，怎奈人在半空无凭无据，威力终究打了个折扣，再加上还要分神照顾海蒂，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见海蒂都被波及更是怒火中烧，扶摇扇出手时使出十分力道。温德此时化身清风，眼见劲气来袭刚要抽身逃逸，怎奈后半截身子被劲气扫过，这一来他身子越拉越长，却终究不能摆脱劲气纠缠，被直直带落下去。
　　温德索性拨转去势，身子攸得往下扑去，呼嗵一声撞进水里，他这下全力下潜，魔力激撞之下，海面顿时窜起一股十丈多高的水柱。沃尔特会意，将身一纵化道寒气直迎向那水珠。帕斯卡跟水风二人半空中交手这几合，已将近落地，见下面水柱冲天，还不怎么放在心上，正想着如何脱身，陡然觉得凉气嗖嗖掠过，好似连他身子都给带动，下坠势头一下子加快数倍，才觉得水珠沾身，立时就见寒气蔓延开来，沃尔特身子过处，水柱从上往下结成冰晶，这一来就将帕斯卡与海蒂给冰封住。
　　就见海面裂开现出温德身子，一股旋风拖着他浮上半空，右手凝聚气旋就要抛出，将冰柱连带帕斯卡、海蒂身子一同粉碎。眼见刀锋般的旋风就要斫在冰柱上，忽然间一片彩光泼墨般洒在冰柱上，冰柱恰如春雪之遇骄阳般融化，帕斯卡身形显露，扬手一抖折扇。温德满拟胜券在握，正准备上前好好欣赏下自己杰作，一见彩墨泼落已是一惊，等瞧见折扇挥动时，劲气已然上身，饶是一身魔力都禁受不住，惨叫一声倒跌下去。
　　沃尔特身子浮起时带动海水，一片海浪拥着他身子腾起，一见温德受伤坠落，伸手一指边上海水涌出一个浪头般将温德身子裹住：“拜伦少爷为何插手此事？”
　　“插手何事？我只是看到有人自空坠落，还道是两位魔法使意在救人。”
　　“那拜伦少爷是不认得此人喽？”温德回过神来，伸手一指帕斯卡。
　　拜伦洒然一笑：“这是我新结交的好友，怎会不认识？”
　　温德见沃尔特就要发作，一摆手劲风将他话声卷走：“不知拜伦少爷这位新结交的好友为何夤夜闯上圣母像？”
　　“我这位好友为人最是为古道热肠，隐约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循着喊声追去，倒不知那救命呼喊竟然来自圣母像上，更不知喊救命的竟然是这位姑娘。”
　　“想来是这位兄台听错了，这位姑娘乃是圣女，正在圣母像上听两位红衣主教大人讲法。”
　　“圣女？这不是白天竞技场上排名榜首那位姑娘？未曾经过祭典，竟然成了圣女？”
　　温德见拜伦扯来扯去，也按捺不住：“废话少说，你交不交人？交出这个女子，我可以在红衣主教大人那里求情，赦免你那个好友夜闯圣母像这一罪行！”
　　“休听他们胡说什么圣女神女，那两个糟老头子在圣母像上……”帕斯卡说到一半，被拜伦止住。
　　“你个荒野庶民懂得什么，两位大人那是祈神赐福给她开光！”沃尔特怒道，说着两手一拍，一股浪头野马奔腾般狂涌出去。
　　帕斯卡冷冷一笑，他手中扶摇扇蓄劲已久，这时刷得展开往前一闪，那浪头顿时就被逼住，后面海水滚滚涌来，竟直往上窜去，再也难进分毫。温德左手一拍右腕，生辰石上鼓出狂风，海水就被不停鼓荡，水墙看去就要塌落。帕斯卡将海蒂往拜伦身上一送，右手攥紧扇柄、左手连拍折扇，几乎一瞬间连扇三下。这一招乃是他自创的招数，名为连中三元，全力施为之下三股劲气层叠而出，一瞬间威力之强几乎已超出他修为境地，只为怕弄出人名，竞技场上他也不曾施展。这次施展开来，三股无形气劲撞上水墙，十来丈高的水墙两下里受力，宛如平地响起一个炸雷，水墙轰然崩碎，亿万水珠漫空乱溅。
　　水风二人没想到联手出招，竟被帕斯卡硬接下来，生辰石上魔力一瞬间就支撑不住，温德身子一转，清风卷住沃尔特一同往后退出三数里，所过之处在墨一般的海水上划开一道口子。只见水墙轰然溃散之下，海面都被拍打下去，现出一个漩涡，不过顷刻间海水涌入将那漩涡填平，水风二人身子也已回转，只见眼前黑漆漆一片，那里还有帕斯卡等人身影？沃尔特略一打量就瞧出异样，伸手抄起海水往半空一洒，只见海水过处一道道墨水滑落，想来是拜伦遁走之前用墨水作出一面屏障。
　　“怎么办？”温德看着沃尔特。
　　“想来他们逃回斯威夫特府邸，我们先去禀报红衣主教大人吧。”

　　且说帕斯卡一招连中三元逼退水风二人，不同于水风二人利用生辰石施展魔法，他这一招可是实打实凭着自己修为，出手之后劲风击溃水墙，立时传来山崩般反挫之力，顿时倒飞出去，半空喷出一股血箭。拜伦见状右笔连描，将身前数丈方圆抹黑，夹起海蒂身子追上帕斯卡，两人直往城中奔去。亚特兰蒂斯中越是靠近海边地价越贵，斯威夫特一族分到的产业日益式微，也从未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故而在元始家族中堪称积贫积弱，府邸几乎在城中央牛顿学园不远处。
　　帕斯卡见拜伦停下脚步，抬头看时一座三层小楼伫立眼前，周围环绕着白墙灰瓦，身前则是两扇朱门。拜伦上前抓住铜环敲了几下，过了会里面有人含含糊糊应着，听那口气像是被从熟睡中惊醒。“拜伦少爷，今儿回来这么早……”那老仆一行说一行连打哈欠，似乎眼睛都睁不开，“哎呀，怎么把姑娘给带回来了……也不怕老爷……哎呀，怎么还有一个男的？”
　　“这是我两位朋友。”
　　那老仆虽然听拜伦这样说，不过见那女子像是醉得不醒人事，男的走路也是脚底拌蒜，心想又不知在哪里吃醉了酒，挑着灯笼给拜伦引路。拜伦将海蒂放下后就点起香草在她脸前摇晃几下。
　　海蒂缓缓睁开眼睛，一见两个脑袋在脸前晃荡，下意识抬腿，怎奈喝了迷药后浑身乏力，这一腿才到一半就耷拉下去。
　　“姑娘，是我。”帕斯卡抢着说道。
　　“你是谁……”海蒂扫了帕斯卡一眼，跟着扭头盯着拜伦，“啊，拜伦少爷……是拜伦少爷救了我吗？”
　　“不是，是……”
　　“海蒂谢过拜伦少爷救命之恩。”
　　拜伦见海蒂就要翻身下床拜谢，赶紧伸手扶住，说道：“姑娘误会了，救姑娘的是……”
　　“拜伦少爷纵然施恩不望报，海蒂却得铭记于心。”海蒂说着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
　　帕斯卡跟海蒂交手一场，见她都不记得自己名字，反倒对拜伦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冒死将她救下圣母像，反倒拜伦被当作救命恩人，看那情形恨不得以身相许，心里酸溜溜的，将攥在手里那两根银钗悄悄递给拜伦，心想海蒂期盼着是拜伦救她的吧。本来还想声明几句，想到这一节索性闭口不严，既然她一厢情愿认为是拜伦救她，就让她这样想吧。
　　拜伦却不这样想，还要解释几句，忽听外面传来马嘶声，跟着是铜锣般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