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装糖果［短篇］》一丈方长

9、南洲有别.1

　　一场喧哗的大雨过后，是寂静的夏。闷热的天气和一群刚刚从初中毕业的人，总算是结束了头三年的艰苦奋斗岁月。

　　对于中考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人巴望着这天慢点来，总觉得还没复习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萧别和温酌就巴不得快点考完，好回去为所欲为，享受人生的真正意义。

　　萧别现在仍然记得第一堂考试时，那个匆匆来迟的人。
　　留着寸头的少年是一路跑过来的，脸上还有伤疤，应该是新添上去的。第一次见他时少年的眼角一点点青色，自己无意碰到后他还倒吸一口凉气。
　　这非同寻常的进考场方式，考了几场萧别见了几次，而且每次他带的伤都不重样的。

　　啧啧，瞧瞧这多可怜啊。他都怀疑那孩子是不是被校园暴力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

　　少年做卷子的速度快到一种手看起来都要写飞的地步。特别是理科，萧别刚刚把填空题最后一道题算完可算松了口气，一抬头人家已经把答卷翻页开始攻克压轴题了。
　　奶奶的，真气得让人牙痒痒。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认真做的，说不定在卷子上画花儿呢。

　　关键是对于萧别最喜欢的政治科目，那少年把政治选择题做完后卷子竟就被他晾在一边，整场考试大题一个字没动。
　　监考老师几次三番叫醒他继续做，他说：“这分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说不要了就不要了，你管得着吗？”然后又趴下睡觉。

　　这简直是对神圣的政治科目的侮辱！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萧别怒目圆睁，做两道题又抬头瞪着那个呼呼大睡的人。

　　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温酌，谁知道温酌也来一句：“那张政治卷子阅读量太大了，我都差点扔笔不做。”

　　“那可是政治！整个国家的脊梁！你这是对国家领导人的不尊重！是对统一多名族国家的蔑视！更是对宪.法的不管不顾！对我国未来实现伟大中国梦的轻视！”

　　温酌听完他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后嫌弃扭头：“你B事怎么这么多？”

　　“总之，总之，这是不对的！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我表示强烈谴责！”

　　准重点高中清北班的两人度过了长达两个多月的拖沓生活，等到开学时，便开始感叹时间的毫不留情。
　　明明刚刚结束了三年的艰苦岁月，更辛苦的三年又开始了。

　　深圳某高中通告栏周围水泄不通，嘈杂一片。

　　“你看到自己名字了吗？”萧别站在通告栏前寻找自己的班级，他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正发呆的温酌。

　　“清北一班……”他手指慢慢往下。“第一个，不是……第二个，第三个，于淳……于淳！你怎么排名这么靠前啊卧槽？没想到你个小矮子还有点厉害。”

　　这时候的于淳才一米六出头，他发育得晚，整个人就像刚从小学毕业出来一样。

　　听到萧别这么大喇喇地叫自己小矮子，于淳也不甘示弱：“你个死胖子也太垃圾了，前十都没有你。”

　　两个人互相戳对方痛处，越吵越嗨。
　　一个人一脸性冷淡暗暗嘲讽，一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身上的肥肉直打颤。温酌跟不认识他们似的，接着往下看。

　　第五，温酌。

　　第十一，萧别。

　　“你在第十一啊。”温酌飘过去一句话，吓得萧别马上伸过脑袋：“什么！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真没进前十？！这第十名是谁啊这么恶心，让我看看。魏南洲？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是咱们初中部的吗？不行不行，我不信！这是对我权威地位的挑战！”

　　“喂，”旁边的人在用手机刚刚接通：“你有种明天等着，老子现在没空跟你扯。”他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人提到自己，把脑袋往右边看。

　　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胖子正对着自己的名字指指点点，嘴里还不知道在小声念叨什么。

　　“说什么屁话，你他妈是不是找打？”电话那头的人又开始讥讽自己的身世，魏南洲不爽地留下一句话后挂了电话。回过神来发现那胖子还再那念经，也不明白他到底在自嗨个什么劲。

　　“什么毛病？”然后魏南洲头也不回地离开去找教室。

　　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从本校初中部升上高中部的，所以对学校十分熟悉。而他才考进这所高中，连自己班级在哪里都还不大清楚。

　　班上的同学究竟是如何的他也根本不在乎，不过是三年匆匆过客，说不定还真不会跟他有什么交集。或许对他来说，别人没有对他避而远之都算不错了。

　　这个学校清北班一共有三个，实验班有三个，平行班十二个。而清北一班的人更是精英中的佼佼者，个个都是高材生，头脑聪明，天赋异禀，进了这个班就差不多已经决定了自己未来进入全国前十重本风光无限的前程。

　　这是萧别第二次遇见这个少年。
　　只是他的头发长了不少，有的碎发甚至挡住了眼睛，他时不时把头发往后抓，顺着头发从额头划到耳后，从阳光下看起来，他的头发还有些偏黄。

　　魏南洲对上萧别有些诧异的双眼，只淡淡瞥一眼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玩手机。

　　“温酌，”萧别用笔戳了戳他前面人的后背：“我之前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他悄悄指一下那个正在玩手机的人。

　　“看起来还挺帅的啊。”温酌：“话说人家政治个字没动都能上这个班，得有多牛逼？”

　　这么一说萧别又开始沉浸在自己没进前十的悲痛之中。
　　这不可能啊，他萧别在成绩这方面好不容易杰克苏了十几年，怎么突然就不让他吃好果子了呢？天妒英才啊！

　　于淳很不情愿地坐在萧别身边，听他们的谈话后也颇有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他沉思了一阵后说：“这人我认识。”

　　两人等着他的后文。

　　“他初二把我们班一个混社会的打了，听说后来还进了少管所。”

　　萧别：“没留级？”

　　于淳点头：“应该吧。他不是本校初中的，我也大清楚。”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说了，累。”

　　“说多少你就觉得累，你嘴皮子上是镶了两块铁吗？”于淳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睡觉，萧别接着一脸崇拜地和温酌说：“没留级，接课还能接得上，又是我们清北班的，这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更厉害的是，在未来的两个小时里，萧别亲耳听到原来他就是那个占了自己第十名位置的魏什么洲，崇拜之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双眼狠狠的恶意。

　　魏南洲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几天上课都不大踏实。
　　作为一个经常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的人，他对于不太正常的气氛总是特别敏感以至于他总感觉周围杀气腾腾，有人想要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可正当他皱着眉头疑惑地四处张望时，那人又似乎是怂得隐身了。

　　萧别把头埋在书本里，心想妈的这人是长了一身的眼睛吗。

　　高一一年，萧别整个人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地往魏南洲那里聚集。
　　怎么说呢，这人真是越看越好看，除去魏南洲总是占他前十的位置，还是挺顺眼的。

　　魏南洲头发留了一年，高二时头发已经到了肩膀的位置，他索性把头发扎在后面。自来熟的萧别不是没问过他为什么不剪，魏南洲也就一句关你屁事不了了之。

　　魏南洲总是惹事，校外校内名气都不小。
　　逃课打架的事也是天天干，仿佛哪天他要是安安分分听几节课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可他本人倒觉得没什么，上不上课是他的事，别人议论也是别人的事，他总不会不讲理到见人议论一次就动手一次。
　　从某些方面来讲，魏南洲还是三观挺正的。可或许是家庭原因，他对暴力的痴狂，有时甚至会充斥大脑到让他忘记怎样理性思考。

　　怎么说呢，把长发扎起来的魏南洲莫名更好看了，有一个词不是叫什么禁欲系，他应该就是这样。
　　萧别见他从清爽的平头慢慢变成青春少年的短发，再到现在的长发，颜值也随着他的头发不断蹭蹭蹭往上涨。萧别的乐趣大概就是每天看着他，那都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事，这让萧别十分不爽。

　　那个曾经被他叫小矮子的于淳长高了，甚至比他还高。妈的以前互相对骂时还能用小矮子怼回去，现在就只能被单方面叫死胖子了。这么一想萧别更不开心，次次看于淳不顺眼，对他越来越嘴欠，烦到于淳都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
　　从此他们的聊天就是……

　　萧·吵到脸红脖子粗·别：“于淳！你个傻逼是不是找打！长得快了不起啊！”

　　于·一脸淡然·淳：“。”

　　萧别把于淳脑袋拉过来：“妈的，不好好收拾你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淳也没挣脱，大概是没兴趣再跟萧别争了：“放开，我作业还没写完。”

　　“挺有活力？”温酌扭头问他：“你知不知道魏南洲摊上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