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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持续失眠.1 ...

  •   “阿韶……”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可惜对方走得太决绝,温酌又不甘心地多抓了两把空气,直到感受到指尖空旷的冰凉后才失落缩回手。

      “就……这样吧。”

      “那我走了。”

      这头的人低声呜咽,那头的人兀自穿过人流,没说任何话,连余光也不愿意赏一个。

      今天夜里的机场人格外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挤到十万八千里外,送人的,赶机的,接机的,一个个拿着行李跟菜市场别无二般。

      身后是嘈杂的环境,好不容易送完人挤出来的人骂骂咧咧:“我他妈的就不明白了,这都凌晨了,凌晨!一个二个都挑着大半夜坐飞机?赶着这时候回去捉奸吗?”
      他自说自话:“这么想着倒也对了,那那些人还挺可怜,我都能感觉到整个机场发着闪闪的绿光。”

      “少说两句。”魏南洲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死胖子,对着低头奋力往前走那人点点下巴,“人家情绪正低落着,你叽叽喳喳干啥玩意?闲得学鸟?”

      “我学他娘的鸟。”
      萧别瞪了他一眼又皱眉看向温酌,胡乱抓了把头发:“不说了不说了。”然后急急忙忙跑到那人身边去。

      可能是最近天气转凉太彻底,温酌觉得风吹着有些刺骨,于是把连衣帽拉低了不少。
      吸吸鼻子,却始终不愿意抬起头。

      远处房屋稀稀拉拉的灯光发着微弱而孤独的光,零碎温和地洒在这个午夜。
      月光把温酌恨不得三步并做两步的影子微微拉长。背后机场里孩童的嬉笑声一阵一阵,搞得他心烦意乱。

      温酌犹豫再三,把兜里的烟拿出来点了一根。

      萧别眼疾手快,把那根冒火星的烟从温酌手中夺走。

      他微红的眼睛里写满幽怨,看得萧别有些心虚,生怕面前这厮哭丧着脸给他一顿胖揍。

      反正抢也抢了,萧别理直气壮梗着脖子,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语气故作强势:“我说你抽什么抽!”

      温酌扬起拳头,萧别立马怂得闭上眼缩回头快速道:“韶哥走都走了,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哎呦我说您能不能收敛点脾气,行行行,是我太冲动了,但是您大人有大量,唉算了要是打我有用的话您就打我吧,总之抽烟不是个办法,要是江韶在这也不会同意的,对您身体不好,您还年轻,韶哥还需要你的腰,您不能就这么萎了……”

      温酌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胡吣,微微张口,嫌弃地说:“什么玩意儿?”
      他放下拳头指着烟,闷声道:“捡起来。”

      萧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温酌不再留情,直接一脚踢过去:“文明你我他知不知道?捡起来!随便扔烟算个什么东西,美丽的中国还等着咱们努力建设!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给祖国长点脸?”

      走过来的魏南洲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声,低眸略过捂着膝盖艰难捡烟的死胖子,问温酌:“你没事吧?”

      温酌才哭过,闷声闷气毫无真情实感回了句:“瞎操心。”
      话说完就扭头走了。

      魏南洲笑了笑,不欲多言。

      日子不声不响过着,表面上没什么不同。可众人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提起一个名字。

      江韶。

      就连带这几个字的词都不敢,同音也不行,这变态还不分平翘舌。

      “我他娘的一周没吃过生姜了。”萧别躺在寝室的床上,哀怨道。

      魏南洲扳起手指开始算:“还有苕粉,苕皮,酱油……”

      “其实咱们不用这样的,这也太……”

      太他妈……敏感了。

      萧别话还没说完,魏南洲不动声色盯着他,微微张开那罪恶的小嘴:“你忘了那把被温酌生生掰断的扫帚?”

      他头疼。

      能他娘的忘吗?

      韶哥走的第一天,当时人家保洁阿姨就是弱弱问了一句有人看到扫帚吗,结果温酌听到了个“扫”字,立马起身把教室后边的扫帚给掰断了。
      那煞气,吓得现在保洁阿姨看见他都绕道走,偷偷把扫帚都放得远远的,生怕被他看着了。

      不过现在可算好了很多,一个星期过去,起码不会再去掰别人扫帚。

      ……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啊!

      “不过说真的,我跟着温酌这么久,从初一那会儿算,大约六年了吧,还没见他怎么哭过。”
      萧别咋咋嘴,接着说:“其实温酌除了脾气爆,性子犟,打人也没个轻重,但人还是挺好的,别的不说,特讲义气,不然我也不会跟他这么久了。”

      “你觉得他好?”魏南洲挑眉,“你觉得他好有什么用?江韶不领情,就是屁用没有。”

      “江韶他就不能试试吗?万一就谈上了呢?”

      “江韶应该不会愿意的。”

      “也是……谁让他发现身边的兄弟想睡他了呢。”
      他摇摇头:“温哥也怪可怜的。”

      对于自己兄弟性取向有问题这件事,魏南洲和萧别是不排斥的。
      可惜他们不排斥也只是他们的事,事情的另一位主人公,似乎恶心到了极点。

      温酌第一次表态,江韶没太在意,毕竟兄弟直接开这种玩笑是常有的。可等日子长了以后,江韶发现有些不对劲。

      温酌对他太好了,亲昵到过头,甚至,有时候让他产生有了个女朋友的错觉。

      江韶一再告诉自己,不可能,那是他兄弟。
      他兄弟,温酌,是男的。

      他们认识不到一年,江韶是高二转来的,就在一个星期前,又转走了。

      温酌自认为已经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藏得很好,就算忍不住对江韶好,也还是没让对方过于怀疑。

      可那天,他喝醉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点不漏全说了出来,滔滔不绝如湍湍流水的告白和心意一股脑往外冒。
      江韶皱眉把温酌送回家,谁知道到家后温酌竟然还酒后乱性,对他动手动脚。

      吊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哈气,像蛇一样软绵绵地缠着江韶,手一点也不安分偷偷往他衣摆下面钻。
      也是那一次,江韶发现了温酌喜欢自己的事实。

      脑海中温酌对自己的所有好都一点一点连成线,毫无保留指向一个难以相信却又不容置疑的真相。

      都是真的。

      自己的兄弟,是个gay,喜欢自己,还想睡自己。

      江韶心道,真他娘的操蛋。

      于是他转头就靠着关系飞速办理转学手续,结束了他短暂又奇幻的“换个环境学习”之旅,转回了以前的学校。

      上海。

      江韶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面色不耐,看着书上的字,一个个仿佛在跳舞,看得江韶头疼。他暴躁关上书放回原位,离开图书馆。

      “江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袖,一边喘气一边道:“你等等,马上就要期末了,你才从深圳转回来,我也知道你成绩好,但老师让我……”
      她艰难开口:“给你……补补。”

      江韶转头看着女孩子,听她说完后竟然想起一个人。

      “温酌,其实我觉得我还成绩不错,要不你求我,我给你补补课?”那是他转到深圳不久后。

      温酌当时怎么说来着?

      “不需要。”他盯着面前的女孩,重复了一遍:“谢谢,不过,不需要。”

      女孩子听到江韶冷漠的语气,显然愣了一下。

      她记得,以前高一的时候江韶是很容易亲近的,阳光得很,时刻都把笑容挂在脸上,哪像现在这样挎着个批脸又狂妄又疏离?

      她怔怔点点头,目光呆滞:“那好。”
      女孩心道,完了,江韶会不会是转到深圳后遭受了校园暴力?

      被以为“遭受了校园暴力”的人转过身走了,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暗骂:不争气!

      都转回上海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江韶恨不得撕烂脑子里那张温酌的脸。

      小孩子家家的,长这么俊干什么?才高中就想着勾搭谁呢?不务正业的小白脸!

      他脑子里骂了一通,突然意识到温酌勾搭的不就他妈的是自己吗!

      江韶又抽了自己一巴掌。

      冷静!

      身后跟上来的女孩就这么目瞪口呆看着他,震惊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绝了,他们班以前品学兼优的班草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抽着自己回了教室。
      这根本不止校园暴力这么简单啊,完全被虐成了抖M!

      女孩就差跑到操场上去吼两嗓子。

      ——啊!深圳!你还老娘阳光帅气的班草!

      期末结束后,寒假里的江韶都挺心不在焉的,这之余,还特别暴躁,和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江韶完全不一样。
      吓得江母差点杀到深圳的那个学校质问到底怎么回事,连着好几次问他需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江韶也只是回道:“妈,别多想,就是才转回来不习惯,思维别这么活跃。”

      其实根本不是不习惯这么简单。

      江韶现在脑子里没事就出现温酌的脸。出现就算了,还被自己的大脑自动打上了滤镜和美颜。

      他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儿啊!

      当时走得这么毅然决然,连背影都没怎么留下,温酌他们来送他的时候,还没甩个好脸色给别人,恨不得快点上飞机。
      当时他就觉得,或许他们都该冷静一下。

      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别说冷静,他就差夜里天天梦到温酌了。脑子里那张脸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早上睁开眼想的是他,中午吃饭想的是他,晚上入睡前想得还是他。

      脑子里就三句话搁那绕来绕去:他这时候起床了吗?他有好好吃午饭吗?他是不是又熬夜了?

      算他江韶认输了,能不能安稳地度过一天?就一天?

      深圳的温酌还好,没有那么严重和……跳脱。他呆呆地坐在湖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韶,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二十五天。这些日子,都是温酌一天天数着过来的。

      自己下周就要成年了。可惜十八岁生日,江韶肯定不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温酌低下眸子,有些黯然神伤。

      其实江韶并没有删掉他和温酌的联系方式,可即使这样,温酌也不敢再联系他。他害怕江韶吐出那两个字——恶心。

      如果这样,就太他妈伤人了。

      这种若即若离,不敢靠近又想要踏入的感觉真让人想死。

      温酌随手从身边捡起一个石子儿往湖里扔。他刚刚伸出手,又被碰巧跳出来的萧别制止。

      萧别一边笑一边打趣:“别啊温哥,建设美丽家园,您也快成年了,要肩负起国家的责任。”

      魏南洲在一旁不厚道地笑了笑。

      江韶走了这么久,他多多少少释怀了一些。
      毕竟他早就做好被拒绝、被厌恶的准备,从他喜欢上江韶开始。
      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去让自己冷静,怎么不放在心上。

      怎么会愿意?怎么会愿意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怎么会愿意被江韶疏离?

      可终究是有些准备在先,所以情绪没有上海的江韶这么起伏跌宕。

      温酌愤愤地放下石子儿:“作为被保护祖国的美丽花朵,暂时放过你。”

      美丽!真他娘的美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温酌最近又好看了许多,初一的时候还是单纯的清秀干净,后来到高中长开了就越来越俊。
      相比之下自己就是个死肥宅的长相。

      萧别暗骂:娘的,最近又有好多小姑娘加我好友,数都数不过来,让老子高兴了好一阵,结果是为了你个畜生。
      真想告诉那群不长眼睛的花季少女,你们喜欢的男生是gay!满意了?!

      想了会儿,萧别真庆幸温酌喜欢男的,否则就凭这张脸,多少小姑娘得栽在他手上。

      温酌不爱说话,但对自己兄弟不一样,虽然嘴里总吐不出什么好话,萧别和魏南洲以及江韶还是拥有了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特殊待遇。
      特别是遇上江韶以后,话越来越多。

      “嘴里总吐不出什么好话”的温酌干脆一言不发,嘴唇抿成一条线,又开始望着湖面发呆。

      “你说这湖有什么好看的?”
      萧别悄悄问魏南洲:“能看出花来?”

      魏南洲小声回答:“能不能看出花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就算看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好花——你不知道,这是江韶和他一起摔进的湖。”

      “啥玩意?摔过?有栏杆还能摔?”

      “就是啊,可这栏杆哪里拦得住咱们温哥?他和江韶俩人简直了!一个胆大一个皮,非要坐在栏杆上,谁知道温哥一个没坐稳就给摔了。摔了就算了,最后还拉着人家江韶一起,你说贱不贱?恶心不恶心!”

      魏南洲越说越激动,在一旁说得唾沫横飞。

      萧别拉住他就要比划的手,连忙道:“小声点!你吃枪药了!”

      又贱又胆大又恶心的温哥缓缓开口:“我不聋……”

      三人一阵沉默。

      然后两人就听到原本脾气暴躁又犟又狂妄的温酌自嘲说了句:“不过我确实挺贱的。”

      “不!”萧别眉头一跳连忙大吼:“谁他娘的敢说你贱,兄弟我一巴掌呼死他!”

      魏南洲:“……操?”

      温酌没有理会情绪激动的萧别,起身趴在栏杆上,企图让自己耳根子清净点。

      其实……那时候他是故意的。

      故意爬上护栏,故意摔倒在湖里,故意拉下江韶,再故意……

      他当时……是穿的白衬衫。

      他咳了两声,耳根子有些不自在地红了。

      萧别走上前来准备疏导,生怕他想不开跳湖。
      他突然大叫:“温哥!这啥玩意!你脸咋这么红了?”

      温酌忍着暴脾气,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闭嘴……”

      魏南洲一脸复杂:“……”
      他忍不住想说,温酌你这个样子,真像个思春的小白脸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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