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娘子》林顾顾

5、第四章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郁郁葱葱的，生得好。

　　“娘子。”丹心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落叶，转头去问：“万一那个高小郎君把我们住在这里的事情输出去，那该怎么办？“

　　“不会。”沈玉：“他说的话，没人会听。”

　　她是被赶出来的女儿，人们才不会相信她会给人治病。

　　只会当沈玉是个想赚钱想发疯的痴傻儿！

　　“娘子，别人不信，奴信！”丹心感觉自己的娘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有她在，自己就有了主心骨。

　　沈玉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两人简单的吃了饭。

　　沈玉去屋子里在梳头：“今日你出门可听到什么消息？”

　　丹心在院子里洗碗筷：“好像听说有人为了争夺公子恒的画给打起来了！”

　　沈玉：“公子恒很有名？”

　　“是啊！”丹心理所当然的点头：“公子恒可是贤公子呢！”

　　她记忆中并未有这个人。

　　别说这个人，沈玉对以前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天下间闻名的大士族都对公子恒有礼相待，清风霁月，便是太子也都稍逊几分。”丹心说。

　　沈玉点点头：”你继续说。“

　　“奴就是有些替娘子委屈。”丹心回头看一眼矮小的房子，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平：“不过，这地方却是太小了，娘子从小励志就要做太子妃的人！”

　　“我。”沈玉拿着木梳梳：“太子妃？”

　　她想娘子往日里都是把太子挂在嘴边上，这次从过来，却是一次都没提到过。

　　娘子出事的时候，太子连人都不曾来打探过，显然是薄情寡义之极。

　　再加上，如今太子妃是昔日的高氏。

　　这些事，还是不要说给娘子听，让她徒生烦恼好了。

　　“娘子。”丹心回头看了一眼：“若是，忘了也好。”

　　沈玉以前的脾气是自负的，绝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现在的沈玉面色平静的坐着在原处，是真的不把做不成太子妃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阳光明媚的天，东风吹来带着一丝丝的春寒。

　　沈玉坐在院子里喝茶，丹心上前为她披上外衣：“娘子，外头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着急。”沈玉捏着杯子，里头只漂浮着几片绿色的新芽。

　　丹心道觉得自己的娘子，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要说，他们主仆在这里住了也快小半个月了，沈府也没有派人找过他们，更别说沈玉以前走动的贵女们了。

　　日光下，沈玉悠闲的闭着眼，嘴里轻哼着曲调，丹心听得都痴了。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她们在高兴什么？”沈玉问。

　　“今日是驱鬼节。“丹心说：“晚上，百姓们还要在街道上跳驱之舞呢！”

　　沈玉低头：“驱鬼之舞？”

　　丹心立马将嘴巴捂住：“娘子，都是奴婢不好！奴不该提起跳舞的事情！”

　　在沈家的时候，下人只要提起跳舞的事情，沈玉就会大发脾气。

　　沈家巫女之后，不会跳舞，说出去，真是要笑死人的！

　　沈玉瞅一眼丹心：“不妨事。”

　　丹心：“奴婢，以后再也不提了。”

　　沈玉却说：“会不会跳舞有什么关系？”

　　“啊？”丹心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可是，娘子你不会跳巫舞，才被赶出沈家的呢！”

　　沈玉却忘着天边流光四溢的晚霞，喃喃地说。

　　“舞，不是跳给人看的。”

　　所以，那些人嘲笑她，污蔑她，又有什么干系。

　　-

　　今日的巷子似乎比往日里都热闹，领家都在筹备着晚上驱鬼之舞的事情。

　　就显得主仆两人的院落格外冷清。

　　隐约间，就听到似乎有人在敲门的声音。

　　这些声音里，带着极其的迫切：“请问是沈家娘子住在这里吗？”

　　丹心站起来，去开门：“谁啊？”

　　开了门，门外头站着一个中年的男人，小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对着丹心双手抱拳：“我家主公琅琊王氏，王颖。”

　　这个姓氏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很有名的

　　更何况，这位中年男人对她一个小丫鬟也客客气气的，丹心不免有些好感：“敢问，找我们娘子有什么事情？”

　　那中年男人一笑：“我家老夫人请小娘子去治病。”

　　丹心：“娘子！外头来了人！说是要寻你去给人治病！“

　　丹心大叫的说：“这回来的是马车！不会牛车！”

　　“嗯，知道了。”沈玉点点头：“丹心，你去随那管事说，我们即可就去。“

　　原先丹心还不知道为何沈玉会让她去给那卖画的小郎君送伞。

　　没想到真的有马车来请娘子，还是琅琊王氏的马车！

　　-

　　王氏的马车到了宁远将军府外头。

　　沈玉戴着纱帽被丹心扶着下了马车。

　　老夫人拄着拐杖，看着进来的一对主仆：“这位就是沈家娘子？”

　　沈玉对着老夫人盈盈一扶：“玉娘见过老夫人。”

　　这女人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任何一丝起伏。

　　若真是沈家逐出去的那个玉娘，那老夫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继承不了沈家的巫女。

　　若是放在以前，老夫人还真不敢就这么让人请了来。

　　沈家的玉娘？

　　老夫人询问道：”你先前不是死了？”

　　“娘子没有死！”丹心说：“娘子是活的！”

　　沈玉：“老夫人可听说过，起死回生？”

　　小娘子玉白的指尖指了指自己，顺着视线，在堂子里扫了一圈。

　　王家的人听着一脸的懵逼。

　　“不过是传闻。”王大老爷：“小娘子，那都是真的啊？”

　　这个小娘子……

　　这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身宽大衣袍，打扮素净，却自带仙人风骨。

　　好好的，的确是不像是鬼。

　　王夫人低声同王大老爷说：“老爷！你看那娘子还有影子呢！听说鬼都没有影子的！”

　　王大老爷尴尬的咳嗽一声：“不许胡说。”

　　“人在哪儿？”沈玉开口问道：“死了吗？”

　　这是要治病了吧！

　　老夫人也顾不上许多：“来人，快带了沈家娘子去看三郎！”

　　“还有气，就不着急。”沈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众人又是一愣。

　　沈玉看着老夫人：“我有一事，要和老夫人说。”

　　老夫人摆手让众人都下去：“你们都下去吧。”

　　王大老爷这才拉了王夫人走了出去。

　　等人一出去。

　　“娘子有何话要说？”老夫人问。

　　“老夫人。”沈玉轻声的说：“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惹祸的。”

　　牛油灯忽明忽暗，那廊上木屐走过的声音，榕树下有一道角门，一个做下人打扮的奴仆急色匆匆的开门出去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出去了？”

　　“是。”王仆妇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被安排了伺侯这位外头来的小娘子，可见老夫人对这位小娘子看的很重。

　　王仆妇送着沈玉回别院，见四下无人，轻声闻道：“将军他命不久矣，可是真的？”

　　沈玉从那王仆妇身上移开：“死的活的，有什么紧要？你是家生子，便是主公死了，也不会被人赶出府去。”

　　这听起来虽说刺耳了些，可终归是实话。

　　王仆妇只觉得这小娘子真是古怪，她低下头去不敢多问：“是。”

　　-
　　夜开攻门，门外站着一排的寺人手燃着火炬，东宫里更无一人可睡，太子妃高月手捧着膳食盒：“太子爷，夜色已晚，不如早些休息。”

　　高月刚入东宫不久，她这太子妃得来实在侥幸，东宫本和沈家的玉娘青梅竹马，只可惜那玉娘鲁莽不入大王喜爱，另赐婚嫁，太子爷磕头谢恩并未有所怨言，可见这东宫可不是外头说的那般，她自然是要小心谨慎。

　　司马重侧头看她：“你父亲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高月低下头，小声的说：“父亲说宁远将军已经昏睡小半月，今日正午宁远将军府上的老夫人请了一位娘子入府，给将军看病，到了傍晚时分，宁远将军府的仆妇就传出将军命不久矣。”

　　司马重看着她，缓缓点头：“你父甚好。”

　　高月磕头谢恩：“我父还说，明天天一早就去宁远将军府凭吊。”

　　司马重微笑起来，去扶着高月起身：“太子妃，亦是甚好。”

　　高月羞涩的用袖子挡住半张脸。

　　那外头有一寺人走进来，高月知道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她就退下去了，对于稿约这样的贤惠，司马重满意的点点头。

　　司马重问道：“公子恒那里这几日可有事？”

　　寺人回答：“并未有事发生。“

　　公子恒虽说被外放做质子，他本是扬名天下的贤士，人人都说公子恒如何如何，从不提东宫如何如何，长久留在此地，只能让司马重在民间的威望不如公子恒，这不是司马重想看到的事情。

　　司马重：“等宁远将军出殡，就送公子恒回国。”

　　寺人：“诺。“

　　再路上找一些人装作盗贼杀了公子恒，以绝后患。

　　到那时候，虎符在他司马重之手，天下在他之手，事事都如他所想那般心想事成。

　　司马重想到此处，占了起来：“准备车，天一亮就出宫去宁远将军府。”

　　他等着宁远将军一死，就把虎符收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