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拯救忠犬的日子》小魂仙

3、觉今世而苏非

　　宁愿家其实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20分钟也就到了，可是架不住一中晚自习放学晚，路上再等等红绿灯啥的，等他回家都10点半以后的事了，他妈怕他跑校太累，于是高一下半学期就让他住校了。
　　说到作息时间，一中作为一个百年老校，课程安排其实非常人性化了，早上七点到教室，一天七节课，下午最后一节上自习，晚上三节自习，单周小休在学校上自习，双周大休，周六上午上完自习回家，周日下午回来接着上自习，比起衡水中学，这简直就是放养了。不过这里毕竟是省重点高中，成绩好的挤破头的往里钻，所以学习氛围很好，上自习大家都很自觉，也不会有乱讲话的，一中学子的态度：你不学习可以，但请你也别打扰他人学习。
　　宁愿和他爸回到家已经十点40了，他妈正收拾往碗里盛热好的鸡汤。
　　“回来了啊，快来，刚热好的，趁热喝。”
　　宁妈今年38，保养得宜，看着也就30的样子，她跟宁爸是大学同学，宁爸当时也是挺标致的一小伙子，跟宁妈也是郎才女貌，他俩相恋后一起考的公务员，大学毕业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宁愿。
　　“呦，真香。”宁爸端起一碗喝了一口。
　　“就你嘴甜。”宁妈笑道，“愿愿啊，今天第一天，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宁愿喝了口鸡汤：“就平常那样，不过今天来了个新同学。”
　　“新同学？怎么这时候转学，男的女的啊？叫什么？”
　　“男的，叫方原卓。”宁愿搅鸡汤的勺子停顿了一下，又道：“不太爱说话。”
　　“可能刚来还不熟悉，你平时也多照顾一下他，毕竟你是班长，和新同学搞好关系没坏处的，以后有什么投票选举的人家也会看在你帮他的份上投你一票的。”
　　“知道了，妈，我喝完了，去洗漱了。”宁愿把空碗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扑倒在床上，客厅里宁爸宁妈还在争执。
　　“孩子大了，他自己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咱们孩子这么听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宁爸总觉得宁妈管的太宽了，什么都要掺一手，孩子大了得培养独立意识，什么都管着只会限制孩子的成长。
　　宁妈不以为然道：“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啊，人情世事，他总是得学的。”
　　“那你不会点到为止吗，让他自己去摸索，你总不能事事都替他把关啊，孩子大了，学会放手，知道吗？”宁爸有些头疼，他这媳妇啥都好就是太疼孩子了，一遇上孩子的事就恨不得事事都帮他办好，也亏的宁愿没养成娇气性子。

　　第二天宁愿起了个大早，到教室的时候才六点半，不过也已经来了两个人了，一个是语文课代表范彤彤，另一个是体育课代表周深。宁愿拿出语文课本，准备趁着早读前背一下文言文，自己没有这方面天分，只能厚积薄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渐渐坐满了人，除了......方原卓。
　　“一会就要上早读了，方原卓怎么还不来。”莫小雨扭头看了眼后面空荡荡的位子说。
　　宁愿想了想：“可能有事吧，说不定一会就来了。”
　　“哎，我跟你说个事，昨天晚上孟圆找我来。”莫小雨突然说。
　　“孟圆？谁啊？”
　　“十五班的语文课代表啊，作文大赛一等奖那个。”莫小雨一脸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
　　“然后呢？”宁愿不解自己为什么要知道孟圆呢。
　　“她说她们班女生让她跟我打听昨天中午跟咱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是谁，然后我就跟她说了，她说今天课间空她们会组团过来看看。”
　　“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当然是看方原卓了。”
　　“......”
　　这才刚来第一天，就已经有人打听他了，长的好看想低调都难啊。

　　早读下了，方原卓才来。这人今天还是件白衬衫，不过裤子换了条黑色牛仔，打从门口进来，班里不少女主就在看他，想搭话又不敢，只能把莫小雨喊过去问她。
　　“说，生日，爱好，家庭住址，屋里有几口人，家里有几亩地，地里有几头牛，说说说。”
　　莫小雨想咬牙，这些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他昨天统共跟我说了不超过十个字，其中还包括嗯、好，你们还想要生日，爱好，家庭住址？你当我是大罗神仙呢，能窥视人心，有本事自己问去。”
　　“看他那样就觉得是禁欲系，没想到还附加了寡言的属性，再配上他那张脸还有那身材，简直完美啊！”
　　“对啊对啊，我觉得今年的校草肯定是他了。”
　　“一张冰块脸有什么好的，我还是觉得宁愿更好，温柔热心，长的也好看。”说这话的是张因因，十七班的英语课代表。
　　“行了，谁不知道你俩在社团活动上合唱的事啊，俊男靓女，真真是一段人间佳话啊。”莫小雨调侃她。
　　“瞎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吧，一会上课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昨天范霞说今天上课要抽查《归去来兮辞》一二段的背诵，看看大家在假期有没有好好学习，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大家都开始临阵抱佛脚。
　　宁愿倒是不怕，虽说他语文成绩不好，但是课本的基础知识他都是认真学的，假期他也有背要学的这几篇文言文，不过一个假期过去也不是很熟练了，所以今天早上他专门拿出时间来重温一遍。
　　范霞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仿佛自带BGM。
　　“我昨天说今天要检查背诵的，你们背过了吗？”鹰一样的眼睛扫视全场着的小鸡崽子。
　　小鸡崽子们都低着头，这个时候谁先吭声谁就是出头鸡。
　　“既然没人说话，那我就随机提问了。”范霞抬手扶了下眼睛，“李斯元，你来给大家做个表率吧。”
　　李斯元是班里稳定的前十，语文成绩也挺好的，范霞有什么事总喜欢拿他做表率。
　　李斯年从容起身：“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声音连贯，还带点抑扬顿挫。
　　“嗯，很熟练，听出来暑假在家有认真背了，你坐下吧，下一个我看看叫谁呢......赵繁星，你那个脑袋都快埋桌洞里了，你来背。”
　　赵繁星正低着头缩着肩膀求各路神仙保佑他不被提问呢，就听得范霞点了他的名字，犹豫着站起来，拼命回忆刚刚记住的那几句：“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今是......”
　　宁愿往后移了移身子，小声嘀咕：“而昨非，而昨非。”
　　赵繁星正急得焦头烂额呢，猛不丁听到宁愿的小声提醒，心里一阵感动，脱口而出：“觉今是而苏非。”
　　......有点安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愿扶额，真不想认识他。
　　赵繁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啥，不由得面红耳赤，手抓着桌沿，低着头，心里的小人却在咆哮：赵繁星，你是猪吗？苏非苏非！苏你大爷的非！
　　眼睛余光看到旁边的方原卓，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赵繁星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受了些，起码还有一个没笑他的。
　　“行了，都别笑了。”范霞制止了群魔乱舞的笑声，“赵繁星，你可真能耐啊，给女朋友买这东西买多了吧，你把这两段内容给我抄五遍，明天交给课代表，坐下吧。”
　　范霞后面又提问了几个人也罚抄了几个，赵繁星心里这才平衡了，有人陪着他一起挨罚总好过自己受罪。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莫小雨再也憋不住了：“赵繁星，你可真是个天才！哈哈哈哈哈哈......”
　　赵繁星不想说话，他觉得丢人。
　　“莫小雨，赵繁星的苏菲是不是给你买的啊？”前排的李斯年笑道。
　　“李斯年，我看你皮又痒了，找打！”莫小雨拿起赵繁星的课本扔向他。
　　赵繁星更想哭了，他现在连自己的课本都保不住了。
　　宁愿摸摸赵繁星的头，然后默不作声把手心在赵繁星的书上擦了两下，说：“你别难过，不就丢了次人么，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得学着习惯。”
　　赵繁星抬头看着宁愿，嗷一嗓子哭了出来：“宁愿，你变了，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亲哥哥呢！你还不如人家方原卓，人家都没笑我。”
　　方原卓正低头看化学笔记，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做声，继续看笔记。
　　赵繁星让他这一眼看的干嗷都忘了，就觉得自己后背发凉，那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愣愣往上蹿，哈士奇也不再嗷嚎了，收敛了性子乖乖坐好，却又后知后觉想着自己干嘛害怕他啊。
　　今天的大课间要跑操，宁愿被赵繁星拖着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跑过来几个女生。
　　“那个，请问一下，方原卓同学是在这个班吗？”一个扎着马尾，长相清秀的女生问。
　　“是啊。”赵繁星回，“有事？”
　　“啊，没事没事，我们就问问......就问问。”另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笑道。
　　“他昨天才刚来，你们今天就来问问了啊？”赵繁星打趣道。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了？”
　　“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宁愿看着她们想到早上莫小雨跟他说的事，应该就是这几个女生了，不过别人的事他也没有兴趣管，就没做声。
　　方原卓不喜欢跟别人挤楼梯，一是不喜跟别人身体接触;二是他们喧闹声太大，他嫌吵，于是特意等到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动身，结果却看到本该早就走了的赵繁星和宁愿还站在后门口。
　　女生们正被赵繁星的话弄的又气又羞，却看到他身后方原卓走了出来，立马噤了声音，虽然不说话，可是那一双双眼都巴巴地瞅着方原卓，互相握紧身边人的胳膊、手腕，表面上却故作风平浪静。
　　方原卓饶过他们一伙人往楼梯口走去，几个女生立马跟上，隔着几步远，走走停停的。宁愿觉得这场面像一群饥饿的母狼盯住了一只秀色可餐的小白兔，他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方原卓那样怎么可能是小白兔，大灰狼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