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期盼光时》Eponineee

3、第 3 章

　　吃完饭，赵昭禹赖在沙发上逗着两只小猫玩，靳琛催了两次也不肯进房去睡。
　　“靳哥，我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睡沙发吧。”
　　靳琛又好气又好笑：“和着你给我这么多钱就为了在我这买个沙发？行，你把沙发搬路边儿睡去吧。”思考着哪天把另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买一张床给赵昭禹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昭禹想着靳琛这么大的个头睡在沙发上，连翻身都够呛，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是什么意思？”靳琛故意继续追问。
　　“我，哎，靳哥…”
　　靳琛迈着大长腿径直走进卧室，在门口扭头对赵昭禹道，“进来。”
　　赵昭禹不明白靳琛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进去。
　　“过两天得空我带你去买张床，今晚两个人挤一下？”靳琛在床边翘着二郎腿，见赵昭禹不搭话，继续说，“要么咱俩挤一张床，要不你睡床，我去沙发上睡。”
　　赵昭禹拦住去抱被子的靳琛，埋怨自己，又不是大姑娘在这里扭捏个什么劲儿。“靳哥，我没跟人睡一起过，怕我睡觉的习惯不好，打扰您休息。”
　　“你闹到我，我就把你踹下去。”
　　赵昭禹还是怕被靳琛踹下床，睡在里边，背抵着墙，给靳琛让出大半张床的位置。要说这床不小，两个人睡绰绰有余，况且赵昭禹的身板跟没长开似的，也没占多大地方。靳琛洗完澡出来，看着赵昭禹对着墙面壁，又倒回卫生间里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的脸一遍，挺帅的呀？怎么这些小孩儿一个胜一个的害怕呢？
　　靳琛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凑到赵昭禹耳边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声音不大，赵昭禹毫无防备被吓得叫出声，苦着半张脸，“哇啊，靳哥，你吓死我了。”
　　赵昭禹第一次见到靳琛开怀大笑的样子，俊朗的、干净的、舒展的笑容把靳琛带着几分戾气的五官都裹得温柔起来，唇红齿白，笑起来真好看。赵昭禹被自己吓住了，他怎么会盯着一个男人的嘴唇看？忙眼观鼻鼻观心，挪开了视线。
　　靳琛扯开被子钻了进去，皱了皱眉“怎么你睡了这么半天还不暖和？”伸手把赵昭禹的揽到床中央，果然手脚冻得跟冰棍儿似的，便扯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赵昭禹吓了一跳，连忙把手往回缩，却被靳琛抓着动弹不得。“别动，我热着呢，你给我凉快凉快。睡了啊。”说着，关上了灯。
　　赵昭禹侧着身不敢吭声，手隔着睡衣感受着靳琛滚烫的温度，还能感受到肌肉的紧实的线条。赵昭禹吸了吸自己软塌塌的肚子，一阵懊恼，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出靳哥这样的身材呢？见靳琛闭着眼似乎真的睡了，便放大胆子用视线在黑暗里勾画着靳琛的轮廓，眉毛挺浓，睫毛挺长，鼻子真挺，嘴唇，嘴唇笑起来挺好看，可惜总是绷着一张脸。靳琛眼珠动了动，突然睁开。“你在看什么？”
　　“我，我……”赵昭禹结巴，怎么靳琛总是在自己偷看他的时候醒过来呢，难道视线真的能感受得到？
　　其实靳琛一直没睡，怕自己醒着小孩儿不敢先睡。听到旁边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浅这才睁开了眼，没想到两人撞个正着。“睡不着？”靳琛问，声音懒洋洋的，沙哑得磨耳朵。
　　“嗯。”赵昭禹把头低下去，要不是手还被靳琛拽着，他早就背过身去了。这会手被握得发汗，急忙趁机从靳琛肚子上扯了回来。
　　“想事儿呢？”靳琛坐起来，摸索着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突然想到旁边有人又把烟捻灭了。
　　赵昭禹翻身躺平，吸了吸鼻子，很认真的看着靳琛道：“靳哥，你真好。”
　　靳琛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乐，伸手往赵昭禹头上乱揉一把，“大半夜不睡就想这个？”
　　“真的，靳哥，你对我真太好了。”赵昭禹拨了拨被揉乱的头发，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臊，双颊红得发烫。
　　“那我怎么对你好了？”靳琛来了兴趣，逗小孩一样问他。
　　“您给我买衣服，收留我和小猫，还给我做吃的……还让我和您睡一块儿。”赵昭禹说道后面，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越来越小，逗得靳琛心里痒痒的，这小孩儿还挺可爱。
　　“把我当哥就行，以后在这踏踏实实住下吧，不赶你走。”
　　“嗯，谢谢靳哥。”
　　“睡了。”

　　第二天，赵昭禹察觉到靳琛起来的时候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睡意朦胧之间听到靳琛用很温柔的声音让他再睡一会儿，他今天会很晚回来。可惜靳琛前脚刚走，蛋糕就蹭着门缝儿溜了进去，毫不温柔的把肉爪子往赵昭禹脸上踩。“蛋糕，别闹。”
　　“喵！”踩死你！很快年年也跟着溜了进来，两只猫在床上打做一团，最后不知道是哪只猫扑了空，在赵昭禹脸上抓出三道血痕。
　　“啊——”赵昭禹忙跑进厕所，好在小猫力气不大抓痕不深，只是额间留下三道不长的血丝，赵昭禹抓了抓头发，把刘海放下来遮住。突然回想起昨晚靳琛揉自己头发的两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庆幸昨天洗了头和澡。
　　赵昭禹装模作样的教训了两只小不点一通，看时间尚早，决定出去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大年初五，路边的门面都没开门，赵昭禹走了十来分钟，在一个赶工期的建筑工地上找到一个帮工的工作，说白了就是搬砖，按每天搬的量算工资。赵昭禹算了算开学的时间，刚好能在这里做15天，正欲登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围在中间的男人穿得干净整齐，在这一片邋遢的工人中可以算是纤尘不染。他冲着招工的人打了声招呼，脸上一直带着笑，很温和的样子。“小朋友，你成年了吗？我们这里不招童工。”
　　“我17了。”赵昭禹忙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件递过去。
　　“赵昭禹，名字不错，”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仍是不放心的样子，“在工地干活，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轻松的，你急着用钱吗？”
　　“嗯，我可以的，我只是看着瘦，其实挺有劲儿的。”
　　“不用着急，我姓林，林远桉，是这里的负责人。”男人又温和的笑笑，“有困难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说罢又嘱托了旁边的工头，说还是小孩儿，让他平时多照顾赵昭禹一点。
　　“谢谢林总。”赵昭禹接过名片，一个劲的向林远桉道谢，对方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林远桉走后，招工登记了赵昭禹的身份信息，叮嘱他明天早上七点上班不要迟到，具体安排第二天工头会跟他细说。赵昭禹连连道谢之后，回家的路上顺道儿买了菜，也不知道靳琛晚上会不会回家吃饭。

　　回看过去一周的经历，赵昭禹感觉自己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胞都更新了一遍，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赵昭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步一步跟踩在云上一样，软绵绵的，心情也跟着飘到了天上去。赵昭禹不知道靳琛每天出去都干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家庭、生活，但他却能从靳琛身上汲取到许多的安全感，足以抚慰他心底的不安。再也不用蒙着头整夜躲避母亲与陌生男人交欢的声音，再也没有刻薄的、讥讽的漫骂，有年年和蛋糕，还有，哥哥。
　　靳琛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了，赵昭禹没睡沉，听到门外的动静还没来得及起身，靳琛已经卷着浑身的凛冽与酒气冲了进来，裹着衣服躺在床上闭了眼。赵昭禹见人醉得厉害，叫了两声也没唤醒，担心他这样睡得难受，便帮他把不知道被多少味道混合在一起的衣服裤子一一换掉，又拿毛巾擦了脸。靳琛的身材比赵昭禹大了一号，来回搬动实在费劲，做完这些事儿赵昭禹已经累得不行了。蹑手蹑脚的爬回被窝，倒头就睡。
　　这一夜赵昭禹被折腾得不轻，半道儿醒过来好几次，靳琛醉酒睡觉不老实，一会儿把腿压倒赵昭禹胸口上，一会儿又把人死死地抱在怀里，热得赵昭禹喘不过气，终于老实一会儿了，赵昭禹沉沉的刚要休息一下，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顶着黑眼圈的赵昭禹只得用冷水冲了冲脸，强撑着精神去了工地。
　　靳琛整晚都睡得很踏实，直睡到下午才醒来，宿醉后头疼得厉害，却没有往常那样黏腻的难受。床头柜上是赵昭禹走前给他放的一杯水和醒酒药，还有一张小字条：
　　靳哥，我上班去了，晚上晚点回来。
　　这字丑得跟狗爬似的，靳琛却越看越顺眼。家里多个人的感觉还不错。

　　“发哥早。”赵昭禹跑到一位皮肤黑黝黝的，面相敦厚，四十来岁左右的大叔面前。
　　“那个，你就是小赵哈，还在读书吧？来打零工？”王大发一边领着赵昭禹到器材室领安全帽，一边问道。
　　“嗯，来做半个月，开学就不来了。”赵昭禹答。
　　“俺农村来的，打小最稀罕你们这些文化人，那个…你来体验生活的？”王大发又问。
　　“嗯，不是。就是来赚钱的。”赵昭禹接过安全帽就往脑袋上套。
　　“好啊！勤工俭学，是吧！有志气！”王大发拍拍赵昭禹的背，旋即又皱了皱眉头，“咋这么薄的身板，能扛砖头么。”
　　赵昭禹看他皱眉，忙说：“我瘦是瘦了点，有劲儿着呢！能搬！”
　　“那你今天悠着点来哈，当心闪了腰，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行吧你就跟着那群人，看见没，那码砖旁边的那几个，他们搬啥你搬啥，自己搬的放一摞。”王大发又看了他一会，“那啥你把你这衣服扒了吧，留件单衣服就成，待会儿再糟蹋了，不抵一天工钱呢。呆会儿冷不着你。”又拍了拍肩，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赵昭禹也加入了那群跺脚搓手哈气的队伍。第一车货大概是七点拉来的，刚一到，一伙人就争先恐后的冲上去……
　　第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赵昭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天，自己就累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哟，小赵，你这什么姿势啊，还挺别致。”王大发肩头扛着一摞水管走过来，瞅着躺在地上思考人生的赵昭禹一通乐。说实话，王大发虽然尊重文化人，但用脑子的人来做体力活，他还真不看好，他甚至严重怀疑眼前这小子不出三天就得哭爹喊娘的卷铺盖走人。
　　“发哥，好。”赵昭禹干咽了一口唾沫，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是昨天晚上折腾了半天没睡好，今天一整天都浑身发软使不上劲。
　　“别趴地上了，留神感冒。”王大发绕过地上瘫着的赵昭禹，朝后面一打量，又忍不住乐了，“我说，小赵，俺让你悠着点，你还真挺宝贝你那腰哈。你这可比别人少了一半啊。今天看你是第一天就算了，明天还这样工钱就要另算了。”
　　“别别别，发哥，我今天就是状态不好，明天一定能追上。”赵昭禹忙不迭从地上跳起来，脑袋突然一阵发晕险些又跌了回去，咬了咬舌头才清醒了几分。
　　“行吧，就这样吧，早点回去哈。”
　　“哎，谢谢发哥，发哥慢走。”
　　干活的时候不觉得，回去的路上脖子肩膀到手臂都酸涨得厉害。一路磨蹭着总算挪到了家门口，“靳哥，我回来了。”
　　靳琛见赵昭禹站在门口，穿着之前的旧衣服，浑身脏兮兮的，满脸狼狈，开口问道“你到哪儿上班去了？”
　　“林氏集团……”赵昭禹累得不行，神态中是掩藏不住的疲惫。“靳哥你等一会儿，我先去冲个澡。”自己身上又脏又臭，赵昭禹急不可待的要将自己清洗干净，不愿在靳琛面前多呆一秒。
　　靳琛有些心疼，再次主动进了厨房。两人草草的吃过饭，赵昭禹爬上床之后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倒头就睡。靳琛黑着脸看着身旁睡得昏天黑地的赵昭禹，默默地走出卧室，坐在客厅点了根烟。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赵昭禹上工装备的逐渐专业化，大容量水壶、毛巾、饭盒一一齐备后，终于迎来了靳琛的爆发。
　　“你到底还要去多少天？”
　　刚推开门的赵昭禹被吼得立在原地，他早就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天没亮就摸黑出门，晚上回来都是靳琛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心里本就隐隐不安，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靳哥……”
　　靳琛看见自己炖这么多汤都没补出点肉来的小孩儿，心里更是不爽，“你就说，还剩多少天。”
　　“今天最后一天了。”赵昭禹进门，站到靳琛面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装的信封递给靳琛，“哥，给你，我挣的。”咧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两分少年特有的灵气。
　　“受这么多罪才挣八百？”小孩儿原本白得显得有些病气的皮肤经过这段时间已经被晒黑了不少，现在还站在自己跟前傻笑，靳琛气结，早知道自己给他一千换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呆半个月多好。
　　“我以后会挣更多钱的，哥，你信我。”赵昭禹敛了笑，认真的对靳琛说。
　　“谁稀罕你那点儿钱，自个儿留着花吧。”靳琛摆摆手，催赵昭禹赶紧去洗澡。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赵昭禹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一百万、两百万……八百万，嘿嘿。”
　　“你要是能用手指头把八百万数清楚了我现在就给你八百万。”靳琛没好气的说。
　　“其实就头两天累点，后边儿就习惯了，”赵昭禹把钱放回信封里，郑重的压在枕头下，“靳哥，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靳琛扭过头，盯着赵昭禹看了一会儿，半晌道，“黑了。”
　　赵昭禹从床上坐起来，又问，“不是这个，还有呢？”
　　靳琛继续道，“瘦了？”
　　“不是，我长高了，我今天走的时候借卷尺量了量，长高了2厘米呢。”
　　靳琛挑了挑眉，“又不是高了两米，你怎么不干脆趴在地上再问我你有什么变化呢。”
　　“而且我长肌肉了，肚子上和胳膊上都有。”赵昭禹不死心，接着道，“不信你摸摸。”
　　“就你那二两肉，我摸都嫌硌手。”靳琛把枕头扯平，背对着赵昭禹把灯关了，“睡觉。”
　　“靳哥？你真睡了？”赵昭禹今天有些兴奋，靳琛忽的有些怀念起刚见面那会儿那个怯生生的小孩儿了，喂熟之后整个跟条疯狗似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一天这么能折腾。
　　“靳哥？”在赵昭禹第n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靳琛暴起，把人压到身下，“我摸我摸行了吧？还能不能睡觉了？”
　　“不是……我就是想跟您说……我后天开学了，要搬去宿舍住。”赵昭禹被压得喘不上气，靳琛松开手时还装模做样的咳了两声。
　　“哦，你去呗。之前还指望你做做家务活，现在看来你搬学校去是给我省事儿了。”靳琛道。
　　“那，那，哥，周末我还能回来住吗？”赵昭禹试探着问。
　　靳琛心里嘀咕，小孩儿一想讨好自己就叫哥的毛病什么时候得给他治治。但终归还是被这一声“哥”叫得心软，“你爱回不回，回来自己做饭。”
　　“哥，你真好。”赵昭禹一把抱住靳琛的后背，把腿也搭了上去。
　　“你tm别跟八爪鱼似的趴我身上，起开。”靳琛炸毛。
　　“哥，你身上特暖和。”
　　“你冷，你冻死我了快，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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