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期盼光时》Eponineee

16、第 15 章

　　竞赛结束，赵昭禹觉得自己发挥得挺好，学校没有专门组织一起返校，江海和赵昭禹没有分到一个实验小组，早上分开后就没了踪影，赵昭禹回酒店的时候发现人连行李一块儿都消失了，只留了一张字条儿：赵儿！！余生来接我了！！我走了
　　最后一个“了”字因为着急走，直接拉成了一个长条，赵昭禹有些无语。
　　“好羡慕啊。”他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五月，雷雨说到就到，赵昭禹刚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退好房，走在路上就觉得天气有些不对劲，路上的小石子和塑料袋跟着风打着旋儿，赵昭禹跑起来，离地铁站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天空已经传来一声闷响，豆大的雨哗啦哗啦的往下砸，眼睛被雨水砸得睁不开，口鼻里也全是雨水。
　　“唉。”赵昭禹跑了两步，周围没看到可以遮雨的地方，只有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的行道树下还有勉强立足的喘息。
　　赵昭禹从头到尾被淋了个通透，站在大雨中望着树木，第一反应却是：雷电劈中树木时，液体强电流通过树身会产生大量的热，使树木中的水分吸热汽化形成高温高压的水蒸气，高温高压的水蒸气对树木做功，可以将树木劈开。啊，这糟心的竞赛后遗症。
　　所以现在应该选择被雨水淹死还是被雷电劈死？赵昭禹竟然有些踌躇，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水，鼓起勇气往那颗大树走过去。
　　有些事情，即使你知道后果，还是会不顾一切的选择。比如此刻的赵昭禹，正默念一万遍这么多棵树一定不会是我，这么多棵树一定不会是我。
　　在树下蹲了一会儿，赵昭禹才想起手机还揣在裤兜里，掏出来一看，湿漉漉，已经开不了机。
　　“唉……”雨势一直不见小，路上行人匆匆，打了伞也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还有个男人顶着公文包撒足狂奔，在赵昭禹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赵昭禹没忍住大笑出声，男人爬起来，狠狠的送了一计眼杀又跑着走了。赵昭禹还在原地继续笑，腰都直不起来，没有什么比在落魄里见到更落魄的人更让人放松的事了。
　　赵昭禹笑够了，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蹲麻的双腿，刚往外冲出不到十米，就被雨幕里突然射过来的灯光晃了眼。
　　“嘟嘟嘟嘟嘟！”黑色轿车不停的按喇叭，慢慢停到自己身旁。
　　赵昭禹挡了只手在头上，看清车内坐着的人时，瞬间傻了。
　　靳琛怎么会在这里？
　　他犹豫了一会，看了看身上能养鱼的衣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车。
　　靳琛放下车窗，“还傻站着干什么？快上车，后座有毛巾。”
　　“哦，哦。”
　　雨势凶猛，雨刷抵不住雨水冲刷的速度，地上已经积起很深的水，溅起的水雾大大降低了能见度，车开着艰难。靳琛无奈，只好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催着赵昭禹先去洗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的赵昭禹被一大碗姜汤灌得四肢发烫，舒服的躺在床上。
　　干燥、整洁、温暖。

　　“说吧，后面两天你原本打算干什么的。”开的是个标间，靳琛坐在旁边的床上抽烟。
　　“我……”赵昭禹想到之前的谎话脸微微有些发红，但他这次很快镇静下来，直直的迎上靳琛的视线，“我想找一份兼职做。”
　　“生活费用光了？”靳琛问。
　　“不是。”赵昭禹眼神更坚定了些，“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挣生活费，或许没有很多，或许最后还是要麻烦你照顾我，但我还是想试一下。”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想快点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你觉得你这样对自己的学业负责吗？”靳琛沉默了一会儿道。
　　“不会耽误的。”
　　“我知道你想要独立，但我更希望你不是在逼自己长大，成长并不是一件那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靳琛淡淡道，旋即，笑了一下，“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兼职，给你开工资，考虑一下？”
　　赵昭禹愣神，开口问，“什么兼职？”
　　“回家再告诉你。看这雨估计得下到半夜了。”靳琛站起身，拉开窗帘，打电话到前台点餐。
　　赵昭禹把手机掏出来，仔细的用餐巾纸擦干各个部件的水分。
　　开机，没反应？
　　赵昭禹又连着充电器试了几次，依然不见好转，叹了口气。兼职算是泡汤了，这会儿更雪上加霜。
　　靳琛看着他捣鼓了一会儿，才提醒他，“手机进水可以对着充电口吹气。”
　　物理达人赵昭禹脑袋里瞬间浮现出许多问号，“这是玄学吗，靳哥？”
　　“你试试吧。”
　　赵昭禹对着小手机的屁股看了看，又摸了摸，犹豫着是隔空吹还是对嘴吹。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花出去，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下定决心一口亲上去猛吹两下。
　　“还是没反应。”赵昭禹苦脸。
　　“要用均匀、绵长的气息~吹大概一分钟吧。”靳琛憋着笑道。
　　“真能行吗？”赵昭禹觉得反正自己都试了一次，索性再来一次。气沉丹田，猛吸一口气！直到眼睛开始冒金星的时候，一分钟倒计时还没有结束。反倒是靳琛在一旁满脸笑意。
　　“咳，咳，咳。靳哥你在玩我吧？”赵昭禹气若游丝。
　　靳琛从卫生间里取出一个吹风机，对着赵昭禹脸上吹了一下，“傻子。”
　　在气息均匀绵长的吹风机加持下，手机竟然真的奇妙的满血复活。赵昭禹盯着重新亮起的屏幕高兴得吧唧一口亲了上去。正好送餐员也到了。
　　“哥，等竞赛奖金发下来，我请你吃火锅吧。”和靳琛把饭盒摆好，赵昭禹偷瞄了靳琛一眼，看他心情不错果断开口。
　　“好啊。”靳琛笑，“这么自信？”
　　“那当然，物理就是我初恋。”赵昭禹见靳琛应了，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排骨。尖椒鸡丁、红烧肉、凉拌豆腐干、玉米山药排骨汤，三菜一汤，看起来卖相上佳，味道却太一般，两人都没吃尽兴。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赵昭禹见外面雨势小了些，抱着伞就往外冲。
　　“靳哥，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赵昭禹的马上，马了一个多小时，靳琛洗完澡，窗外黑漆漆的，还在下雨。靳琛黑着脸看赵昭禹落下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孙浩每晚的例行电话接完后，房门终于敲响。不过不是手指叩击的声音，是身体撞击发出的闷响。
　　赵昭禹抱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全身又淋湿了一遍，他护宝贝似的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得意洋洋的盯着靳琛，像在等大人夸奖的小孩，“哥，你猜这是什么？”
　　比起猜袋子里的东西，靳琛更想掐死赵昭禹，崩着唇关上房门，“你没带手机出去。”
　　“啊？”赵昭禹莫名其妙的听到这句话，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是没带手机。
　　“这次你要到哪儿去，你又没跟我说。”靳琛方才只有些担心，看到赵昭禹淋得跟落汤鸡一样就为了这么一点东西，感觉心里窝火，“你今天是不是非得弄个感冒发烧你才能消停啊？”
　　赵昭禹彻底愣在原地，一言不发，接过靳琛扔过来的浴巾，进了浴室。
　　靳琛听着浴室里的声响，坐在桌前吸了口根烟，目光落到还没开封的袋子上时，心里微微动了动，犹豫了一下。
　　袋子被保护的很好，里面应该是食物，这会儿竟然还有些烫手，靳琛皱眉，拆开了袋子——酸汤肥牛，香味随着袋子被拆开一下子就钻进靳琛的鼻子里，闻着很是诱人。装汤的打包盒一点汤汁也没有撒出来，靳琛打开盖子，香味更是开胃。
　　靳琛感觉心里一暖，刚才吃饭那会儿自己没吃几口，小孩儿就冒着雨连夜去给自己带吃的，真没白疼。又想到刚刚赵昭禹被自己教训时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懊恼自己怎么对他又发脾气了。想是想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酸汤肥牛汤底醇厚，口味正宗。肥牛片嫩滑、酸菜爽脆，靳琛觉得自己的胃口被引了出来，特别是汤泡在米饭里一起入口，简直停不下来。
　　赵昭禹刚刚怕靳琛是真的在生他的气，第二次洗澡出来，闻到房间里食物的味道才算是定下心来，靳琛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正假装一脸漠然的玩手机，桌上的酸汤肥牛还剩一小半。
　　赵昭禹乐呵呵的坐到桌边，望了靳琛一眼，然后飞快的把自己的筷子和靳琛的那副交换过来，红着脸把剩下的肥牛一扫而空。
　　“哥。”赵昭禹收拾完屋子，打开窗户透气，小心试探。
　　“嗯。”声音从鼻子里哼哼出来，有些别样的性感。靳琛躺在床上，浴袍凌乱，露出胸腹部紧实的肌肉，慵懒又性感。赵昭禹看得喉咙发紧，连忙转开视线。
　　“谢谢你今天来找我。”赵昭禹坐在自己的床沿，埋着头。
　　“你任何时候都不用对我道谢，全是我自个儿乐意的。”靳琛没抬头，心里也有些动容，“我就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过度担心你。我怕我身边的人趁我没防备的时候，伤到你。所以我刚刚，其实没有凶你，你明白吗？”
　　靳琛很关心他，赵昭禹一直知道，可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让靳琛相信，自己从来无畏他所说的那些危险，他想让靳琛知道自己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不仅如此，他还想要保护靳琛。赵昭禹恨自己太小，不能让靳琛觉得自己足够可靠。
　　“我明白。”靳琛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当然明白，“可我觉得你就像渐近线一样，我怎么也摸不到你，不管我多努力。”
　　“睡吧。”靳琛没再说话，伸手把灯关上。
　　黑暗里，赵昭禹仔细的分辨着混杂在雨声中的靳琛的呼吸，随着他慢慢变沉变缓也安心的进入了梦境。梦里靳琛和他搂在一起，静静的躺在一片雪地上，雪花落到他们头上、眉毛上、胡子上，然后两个人都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好冷。
　　赵昭禹惊醒。
　　入睡时还有些闷热，半夜却陡然降温，赵昭禹看着被自己踢到床尾一团的被子，蹑手蹑脚的把它扯平。再看靳琛只有一条腿还裹在被子里，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平角裤。赵昭禹走到他床边，用力把手搓暖，轻轻地抓起靳琛右脚脚腕，把被压着的被子扯出来。手碰到靳琛的脚踝时，赵昭禹连呼吸都忘掉了。把被子给他盖好，靳琛还没醒。
　　赵昭禹在靳琛床头蹲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靳琛，我好喜欢你。
　　赵昭禹没发出声音，在靳琛面前做口型，然后第二遍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轻轻地发出些气声，然后第三遍……没有第三遍了，赵昭禹丧气的低着头，脑袋里闪过靳琛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会是愤怒、恶心、难以置信吗？会不会直接让自己滚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