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期盼光时》Eponineee

14、第 13 章

　　“……”赵昭禹看着两人头也不回的就跑，越来越觉得江海不是人，这波操作都能编上见色忘义的教材案例了。余光注意到靳琛阴沉的脸色，赶紧乖乖认错，“哥，我真的就出来过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要跟我说一声，你忘了？”
　　赵昭禹一怔，医院里的记忆瞬间读档。本以为靳琛是恼自己逃课，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刚才的三分畏惧现在一分一分跟蜜似的甜在心头，认错态度更加诚恳，“哥，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见赵昭禹认错的样子怪乖的，靳琛心里的火勉强被压了下去，只还是冷着脸，看着满桌的狼藉，冷着声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赵昭禹走到靳琛身边，并肩往学校的方向走。
　　夜来好风，把路面残存的燥热一卷而尽，靳琛深呼一口气，刚才还被酒意刺得有些发胀的脑袋恢复了几分清明，心情也跟着舒展开。靳琛才从一场应酬中抽身，随手挽起衬衫的袖子，解开领上两粒纽扣，微微发烫的肌肤被凉风吹得很舒服。
　　“靳哥，我们这周开始就放五一小长假了。”
　　“这么快就五月份了？”靳琛近来一直在忙，没怎么留心日期，赵昭禹一提倒是觉得可以正好给自己放个假，“想好怎么玩没有？”
　　“那个，靳哥，五一我就不回去了，代表学校参加一个市里的物理竞赛。”赵昭禹道，其实物理竞赛只占3天时间，剩下的两天他想在学校周边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周末兼职的工作。虽然外婆留给自己的钱不少，但他和靳琛终归是外人，之前的钱就当给自己交房租了，以后的生活费总得自己挣的，心里才安心。
　　“是去大学城那边比赛吗？”
　　“你怎么知道？”赵昭禹诧异，他之前明明没有对靳琛提起过这件事。
　　靳琛当然知道，他当年就是高二参加物理竞赛时，拿了全国中学生物理一等奖才获得了A大的保送名额，免了一年的学费。“我高二也参加过，但我们那时候是3天，现在改赛制了？”
　　“……”赵昭禹头疼，为什么每次在靳琛面前撒的谎都在一个回合内就战败？“对，改赛制了吧，哈哈哈。”谎话坚持说下去，总有一个会成功的！赵昭禹勉励自己保持良好的心理素质。
　　赵昭禹领着靳琛走到学校一堵围墙边，墙边一棵大树遮挡着，旁边堆着废弃的砖石，赵昭禹站上石头往墙头够了够，脚上用力，很轻松的翻了上去。
　　靳琛揣着手站在树下看，少年身手敏捷，翻墙的姿势也挺好看的，便驻足多呆了一会儿。赵昭禹翻上墙，蹲在墙头，给靳琛比划手势让他先走，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对视了十秒钟。看不清阴影里的靳琛有没有点头答应，只瞧见人依然靠着树干，保持之前的姿势，没有动身的意思。
　　赵昭禹一咬牙，又跳了下去，走到靳琛面前，“靳哥，你怎么还不走？”
　　靳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赵昭禹咧着牙笑的样子明明傻乎乎的，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看得入迷。两人站得很近，树的黑色阴影模糊了外界的干扰，他们只是脸对脸的站在一起，周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
　　靳琛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到赵昭禹的脸上，大拇指顺着脸滑到他的耳垂。赵昭禹全身似触电一般绷直了，大脑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觉得自己的感官都被靳琛蒙蔽了，他只能嗅到靳琛身上的味道，听到靳琛呼吸的声音，看到靳琛滚动的喉结，感受到靳琛的手抚摸自己的触感，有关靳琛的一切在一瞬间一千倍一万倍的放大。
　　靳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把手抽回来，声音干涩得有些发紧，“我走了。”
　　“嗯。”赵昭禹还没从刚才的劲儿里反应过来，他怕靳琛看到他满面羞红的样子，应了一声之后，头也不回的翻身跃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靳琛望着赵昭禹离开的方向又呆站片刻，直到林佳的电话催来了，才带着些许不舍离开。

　　赵昭禹几乎是落荒而逃，朝着宿舍楼的方向撒足狂奔，心脏狂跳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让让他的脸烧得越来越红，回到宿舍里用凉水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正常。江海回宿舍的时候，赵昭禹还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赵儿~没睡呢。”江海压低声音，探头看着床下。
　　赵昭禹不理他，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
　　“靳琛真是你哥啊？”江海不死心的继续追问，被赵昭禹一个枕头结实的砸中了脸才悻悻的缩了回去。

　　赵昭禹的床位能清楚地看到窗外的光景，整层楼的学生逐渐醒来，偶尔露出桌椅磕碰的声响，然后是水声，原本深色的天幕逐渐发灰，逐渐过渡到浅淡的明黄。赵昭禹就这样睁着眼挨到了天明。
　　宿舍里最早起来的是周洲，被瞪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赵昭禹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睁着眼睛睡觉啊？”
　　赵昭禹没吭声，他丝毫不觉得困顿，只是精神有几分恍惚，这会还懒得动弹。赵昭禹见人没反应，讪讪以为他还在睡，径自洗漱去了。
　　赵昭禹的好精神只保持到第一节课，耿丽华在讲台上猛兽般的讲授风格此刻就像催眠曲一样在他的睡眠神经敲敲打打，他直挺挺的趴在课桌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江海终于看不下去，戳了戳身旁跟尸体只差一个呼吸的同桌。
　　“快到饭点了，醒醒，回寝室睡去。”
　　赵昭禹迷迷糊糊的跟着寝室一行人到了食堂，而后回了宿舍，而后又去了教室，然后又昏昏沉沉的补了一下午的瞌睡，这才觉得自己睡够了，天已经黑了。
　　“赵儿，我真错了，下次再也不撇下你跑了。”晚自习上，江海看人终于主动从课桌上撕了下来，半边脸印着书楞的赵昭禹真诚的道歉，“这事儿对你打击真就这么大吗？”
　　“不关你的事。”赵昭禹有些抓狂，自己又有些不受克制的开始想靳琛了，看了眼手机没有靳琛的消息。
　　“那你老实跟我说，靳琛真是你哥？”江海犹不死心。
　　“你怎么知道他叫靳琛？”
　　疤二事发生之后，江海就被他老爸在家里关了大半个月，自然知道那晚闯进来的人名叫靳琛，是崔问景的侄子。靳琛他不虽熟悉，崔问景那他就再熟悉不过了，他爸几乎每次在家里对着话筒发火，几乎都跟这个人脱不了关系。再加上江海的叔叔正是A市公安局局长，疤二的案子就是他一手操作的，其中案卷细节包括最后的审判文书都被江海研究了好几遍，自然对这个名字烂熟于心。
　　“我叔告诉我的。”江海没说太多，只是继续追问。
　　“算是吧。”赵昭禹叹了口气，抽出物理竞赛题刷了起来。
　　“我也觉得是，余生非说不像。”江海翘了个二郎腿，穿过窗户玻璃看向对面高三楼，“你哥的女朋友也不简单啊，林家的千金。”
　　赵昭禹闻言顿了下，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烦躁的划着斜线，问，“哪个林氏？”
　　“搞建筑的，我在一次晚会上见过她，有点印象。”江海努力回忆，“对了，今天花姐说五一前期中成绩就能下来了，到时候还要开家长会，烦死了。”
　　家长会？记忆里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刘淑云便再也没参加过自己的家长会，况且寒假之后她一次也没有跟自己联系过，这次的家长会看来又要提前去跟耿丽华打个招呼了。赵昭禹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晚间还是鬼使神差的拨通了手机里一直沉寂电话号码。
　　“喂？小禹？”熟悉的声调。
　　“周日下午学校开家长会……你来吗？”赵昭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冷漠一些。
　　“这周~末啊，”刘淑云拖长语调，仿佛是在思考，“真不巧了啊，我这周末得飞新加坡，机票都订好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去啊，儿子。”
　　“哦。”意料之内，却还是有些失落。
　　“儿子啊，你钱还够用么，我得空转点给你。我跟你说啊，我要结婚了。”刘淑云没在意赵昭禹的反应，独自兴奋着，恨不得昭告所有人这个喜讯，“是个大老板，这会再也不会愁没钱花了……我这会有事先不和你说了啊，拜拜。”
　　电话忙音响起，赵昭禹忽然鼻子有些发酸，忙猛咳两声，让自己缓过劲儿来。
　　“赵儿啊，怎么了？我今天就觉着你不对劲呢。”秦浩宇刚回宿舍就看见赵昭禹魂不守舍的从阳台进来，鼻头发红，以为他刚哭过一场，摆出过来人的架势把人拉进怀里，“不就是失个恋么，多大点事儿啊，赶明哥给你介绍个新的，只长胸不长脑子的那种。”
　　赵昭禹被雷得够呛，方才的一点烦闷瞬间消散，“你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没多会儿周洲和钱小宁也回来了，独独江海又不见人影，猜到他又翻墙出去找余生去了。赵昭禹拉出椅子，准备再研究一下晚上看的那几道压轴题，想换一种思路找出解法，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题目，一会翻翻手机，一会又喝口水。赵昭禹也不知道自己一晚上都在烦躁些什么，直到看见自己草稿本上胡乱图画的一页字，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想着靳琛。
　　靳琛一整天没有跟自己联系过了，他这会在做什么呢？又和林佳在一起？不是说是前女友吗，怎么整天都跟在靳琛旁边？赵昭禹的思路很快又飞散开，再也没心思刷题。
　　秦浩宇揽过他那会儿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刚才的举动明明比昨天靳琛摸自己那一下更亲密，可自己丝毫没觉得不对，为什么偏偏在靳琛面前，自己就这么矫情呢？赵昭禹想不明白，干脆在草稿纸上又写了一遍靳琛的名字，忽然有些发慌，赶紧画圈圈把名字涂掉了。
　　秦浩宇洗漱完，在赵昭禹面前的抽屉里找漫画书，抬头正好看见他把一个名字给涂掉了，一把抽过草稿本仔细端详起来，“哎哟，我就说你恋爱了吧你瞒我，这得什么仇什么怨啊，把人名字糟蹋成这样。”赵昭禹脸一红，忙把草稿本从秦浩宇手里夺回来，“不是你想那样。”
　　“那是那样啊，小赵儿啊，咱们寝室明文规定啊，谈恋爱得请吃饭，你可别骗我。”秦浩宇突然觉得自己有当情感大师的潜质。
　　赵昭禹也想起某个夜里寝室夜话时一致通过的这条室规，不怀好意的往江海空空的床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说，“我举报，江海谈恋爱了。”
　　“我靠，真的假的。”钱小宁第一个扑了过来，奈何嘴里塞着牙膏，只能猛拍桌子，“是谁！快告喉我是谁！”
　　“一个电竞辣妹。”赵昭禹仔细想了想，半晌才冒出四个字。
　　“卧槽，怪不得这些班花校花前赴后继的，原来人喜欢的不是这一型啊，牛逼。”秦浩宇了然，向赵昭禹又投出一个询问的目光，“他不会每晚不回宿舍就是陪……”
　　赵昭禹收到，认真的点头，“就是。”
　　钱小宁几乎捶胸顿足，“这料是我的！谁都别跟我抢！”
　　江海十一点过悄悄回宿舍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忽然从秦浩宇床上亮起一束刺目的白光。“交代吧。”秦浩宇故意捏着声音。
　　“卧槽，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江海抬胳膊，挡住上方的光源，又一束光从钱小宁的床上射了过来，“交代吧。”钱小宁故意捏着声音。
　　“……”江海索性打开台灯，发现三人都坐在床上，不怀好意的笑，唯有周洲带着耳机，蒙头睡觉，“别闹，人睡觉呢。”
　　“没事，我们提前跟周洲说好了的，今晚得连夜审你。”钱小宁坏笑，“说罢，A市太子和电竞辣妹是什么故事啊？”
　　江海一愣，“什么电竞辣妹？”
　　“老实交代，别装，这是审问不是聊天。”钱小宁又举着电筒在江海脸上晃了晃。
　　“我真……”江海还欲分辩，见赵昭禹在旁边憋笑乐得不行，一下就明白过来，“卧槽，赵儿你挺损啊，这么报复我。”无奈钱小宁和秦浩宇秉持不八不瓜不睡觉的状态，攻势生猛，江海之内藏头去尾的把余生换成外人喜闻乐见的电竞辣妹大概交代了一遍，两人这才满足的关灯睡觉了。
　　赵昭禹一整天睡得太足，跟着三人闹腾了一会更是没了睡意，倚在床头心里祈祷今晚上不要再失眠了。江海洗漱完后见赵昭禹睁着眼，道，“你美国时差过上瘾了？”
　　赵昭禹心下一动，招手让江海坐到床上，离自己近些。
　　“你干嘛？”
　　“嘘，小声点。”赵昭禹探头在寝室瞅了半天确定三人都睡了，这才神秘兮兮的抓起江海的右手，往自己脸上蹭。
　　“你干嘛！”江海连忙把手抽回来，“你坏我名声还不甘心，还要坏我操守啊。”
　　“不是，”赵昭禹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你就摸我脸一下，就一下，我琢磨事儿呢，琢磨明白之前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中国了。”
　　江海还有些防备，确认了一遍，“就十秒啊，整的跟偷情似的。”
　　江海的手触碰到脸颊的时候，赵昭禹只感觉到江海的掌心微热，别扭极了，还没等十秒钟结束，便一扭头躲开，顺便一脚把江海踢下床，“好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滚。”
　　“……”江海觉得自己以前一定是在赵昭禹面前缺德缺大发了，今晚才连着被整，莫名其妙的爬回自己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