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沐心乔

13、第 13 章

　　虽然看嘉平生气时脸上的鲜活表情很有意思，但是凌泉还记得阮星回和他说过嘉平心脏不好，不敢逗的过火了，于是顺着他的后背摩挲数下，轻声哄着：“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嘉平认真反思了一下，眼神闪烁的看着凌泉，“我可以不生气。”
　　凌泉笑眯眯点头，嘉平就是太乖了，太好哄了，让他每次都忍不住想要欺负的狠一点儿。
　　季嘉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趁凌泉心软，趁机讨价还价，“只要你不再瞒我，我这次就可以不生气。”
　　凌泉微怔，宠溺的捏着季嘉平的脸，“坐地起价。”
　　季嘉平内心天平微微摇摆，却始终紧绷着脸保持面容严肃。
　　凌泉无奈，只好说：“三年前，你第一次在平台发表小说，我就注意到你了。”
　　季嘉平又开始脸红，却始终不肯放松，强装着怒火冲天的模样。
　　凌泉看着好笑，又不敢真的笑出来，憋的难受只好轻咳一声，继续说：“我很喜欢你的小说，让人感觉很……温暖。”
　　季嘉平经不得夸，缓缓移开目光，专注的盯着墙上的电视机，耳朵却直愣愣的竖起来。
　　“后来关注了你的微博，”凌泉说：“发觉你真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慢慢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放不下十二月了。”
　　季嘉平红着脸，有点羞愤，有点尴尬，还带着一丝不可明说的紧张。
　　他扣了扣手心，假装随口问道：“那现在呢？我和网上其实一点都不一样，你后悔了吗？”
　　“嗯。”
　　心脏骤缩，季嘉平深呼吸，手掌顿时攥紧。
　　凌泉说：“如果知道嘉平现实生活中这么可爱，我一定早就找到你，不让你等我这么久。”
　　意料之外的回答，季嘉平迅速看向凌泉，眼中满是诧异与不可置信。
　　凌泉笑着牵过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微微俯身，目光望着季嘉平的眼睛，温柔的说：“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嘉平，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一股温热的液体在眼眶迅速聚集，季嘉平微微仰头不让自己哭出来，张了张口，还是没能控制住声音的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凌泉靠着他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嘴边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嘉平，我都告诉你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凌泉声音轻缓，含着引诱意味，“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季嘉平没控制住，眼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哽咽着回答，“好。”
　　从季嘉平的叙述中，凌泉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年少初遇，一见钟情，暗恋八年却不敢表白，只能将感情埋在心底，八年后阴差阳错成为邻居，却意外得知原来对方也喜欢着自己。
　　忽略季嘉平抱持着何种心思度过暗恋的八年，这个故事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挺美好的爱情故事。
　　但不知为何，凌泉总觉得这个故事好似被季嘉平刻意隐瞒了一部分，而且，还一定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凌泉几乎可以肯定，这段被可以隐藏的故事，嘉平一定经历过很痛苦的煎熬，以致于到现在都不忍心告诉凌泉。
　　季嘉平不肯再说，借口自己累了，想要早点休息。
　　凌泉也不追问，守在季嘉平床边，等人睡熟了才悄悄回了自己家。
　　一看到手机来电信息，阮星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高冷人设不能崩，只能捧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溜出图书馆，在热水房接电话，语气十分冷酷，“师兄？”
　　凌泉开门见山，“我要知道，嘉平和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星回沉默片刻，郑重起来，“师兄，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如果嘉平想让你知道，他会自己告诉你。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也只能对你说句抱歉。”
　　凌泉静默，挂断了电话。
　　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泉几乎是调阅了八年间全部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和季嘉平相关的一丁点信息，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只是，这倒是让凌泉突然想起四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记得那好像是临近毕业，一个醉醺醺的小朋友突然跑到自己宿舍楼下和凌泉表白。
　　凌泉几乎要忘了这段记忆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要被小朋友纠缠一段时间的准备，但是过了好几天，那个小朋友也没去找过他，他记得那天晚上，那个小朋友坚定的眼神，不认为对方是如此轻易放弃的人。
　　小朋友不会不来找自己，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凌泉因为这件事，特意注意了那几天自己身边是否出现了陌生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身影像那天晚上那个小朋友的身影。
　　可惜他不知道小朋友的姓名，否则还可以去问问小朋友出了什么事。
　　虽然他不喜欢对方，但是很神奇，那个小朋友是唯一一个向凌泉告白，却不被凌泉讨厌的人，甚至想起那天晚上说的话，凌泉就隐隐懊悔，是否太绝情了。
　　后来，小朋友一直没出现，凌泉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若不是这次想从记忆力找出点和嘉平相关的回忆，这段插曲几乎要被他彻底遗忘了。
　　想起当年的小朋友，凌泉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那时为了让小朋友死心，凌泉对他说了谎，凌泉说自己不会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他。
　　不喜欢他是真的，但是不喜欢男人……
　　凌泉自嘲笑笑，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满啊。

　　阮星回转头挂了电话，就将凌泉找她这件事告诉了季嘉平，凌泉对此心知肚明，然而季嘉平不解释，两人便默契的不再提起此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偶尔也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也有过争吵冷战，但再生气也没人提过分手，两个人都舍不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么能因为一些琐事就放弃。
　　每一次争吵，总是季嘉平先低头，不论是谁的错，季嘉平总是先示好的那一个。凌泉有些烦躁，他不希望嘉平为了这段感情委屈他自己。
　　两人如胶似漆浓情蜜意的时候，凌泉也和他说过这个问题，但是季嘉平总是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十分坦诚，“可是我不想和你冷战。如果我低头了，那我们就能和好。”
　　凌泉把他拉到怀里，“可是这样，问题却没有解决不是吗？”
　　季嘉平不懂，和好了，问题为什么还没有解决？
　　凌泉总算明白了，为何季嘉平所有的小说无一例外全是悲剧结尾。
　　“算了，”凌泉决定以后慢慢教给季嘉平，“以后不是你的错，不许低头了。”
　　“哦。”
　　凌泉搬来两个月后，有一天从学校回来，交给了季嘉平一把钥匙。
　　季嘉平茫然看着钥匙，“这是什么？”
　　凌泉心情很好，拉着季嘉平出门，“是我们的新家。”
　　“新家？”
　　凌泉解释：“我搬来之前就准备买房子，今天物业联系我说可以交房。”
　　季嘉平：“那这里？”
　　“这里是我租的房子，租了三个月，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搬走了。”
　　“啊？”季嘉平握紧手里的钥匙，有些失落。
　　凌泉很容易看透他的心思，失笑：“想什么呢？”
　　季嘉平摇头，欲盖弥彰，“没什么。”
　　两人来到地下室，凌泉推着季嘉平坐到副驾驶，然后自己上车，侧过身看着他，“怕以后不能经常见面？”
　　过了一会儿，季嘉平才轻轻点头。
　　凌泉贴近他，在他唇边轻轻擦过，“我不是说了，这是我们的新家。”
　　季嘉平双眼盛满疑问。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嘉平，是你和我的家。”凌泉郑重道。
　　手里的钥匙被凌泉勾走，在季嘉平面前晃了晃，“钥匙，我们一人一把。”
　　季嘉平反应迟钝，目光跟着凌泉手上的钥匙来回晃着。
　　凌泉看得好笑，把钥匙重新塞到他手里，“抱歉，我没有提前和你说，就擅作主张了。”
　　不管凌泉做了什么，季嘉平都不会真的生气，闻言只是摇头，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就要住一起了吗？”
　　凌泉理所当然点头，“我们现在也和住一起没区别，嘉平不想和我住一起吗？”
　　“不是，”怕凌泉误会，季嘉平急忙解释：“只是太突然了，我需要消化一下。”
　　“嗯，”凌泉将车开出车库，“我带你去看看。”
　　季嘉平一直安静的坐在车上，大约十分钟后，他才开口说：“你说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做。”
　　“嘉平想做什么？”凌泉转过一个路口，目光盯着前方。
　　季嘉平皱眉思索，“虽然我知道我说了你会不高兴，但是房子是你买的，我什么都没付出就住进去，不太好吧。”
　　凌泉想了想，明白了季嘉平的不安，刚巧前方是红灯，便将车停下，侧过头去看季嘉平，笑道：“那怎么办呢？房子是全款，没有办分期。”
　　季嘉平眉间褶皱更深，认真的想了很久，斟酌着问：“那装修？”
　　绿灯亮起，凌泉缓缓加速，笑意更深，“好啊，装修就交给嘉平。那是我们的家，嘉平可要用心了。”
　　季嘉平抿唇，保证道：“我会的。”
　　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凌泉迅速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