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沐心乔

11、第 11 章

　　季嘉平捞出丸子，吹凉后咬了一口，咽下去后说：“你不用骗我的。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凌泉：“……”
　　无奈叹气，凌泉放下筷子，想了想问季嘉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季嘉平夹着丸子想了片刻，“信的。”
　　他对凌泉就是一见钟情。
　　凌泉狠狠心，对他说：“如果我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你信吗？”
　　滚烫的丸子滴溜溜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掉在地上，季嘉平愕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凌泉。
　　……开什么玩笑？
　　凌泉站起来，拿纸巾将他旁边的桌面擦干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但其实我搬来的第一天，看见你的那瞬间，我就喜欢上你了。”
　　季嘉平脸色古怪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凌泉也很冤枉，他喜欢季嘉平三年了，但是三年前他们根本没见过面，他要怎么让季嘉平相信他竟然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情根深种？
　　季嘉平也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吗？”
　　“什么？”
　　季嘉平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凌泉的脸色就难看一份。
　　“我们早就见过了，你搬家那天，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这一刻，岂是一个尴尬了得。

　　一顿饭索然无味，季嘉平胃口倒是不错，好像一点儿没受影响。忽略他始终躲闪不敢直视凌泉的眼神，以及手腕僵硬多次夹菜碰到锅沿，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凌泉不记得两人什么时候见过面，尴尬不已，从饭店出来后一路无语。
　　季嘉平默默走在他身后，低着头藏在他的影子里，一步一步数着。
　　公寓就在前方五十米，凌泉突然停下来，季嘉平差点撞上他后背。
　　“嘉平，”凌泉转过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嘉平眨眼，疑惑的看着他。
　　凌泉微微俯身，背影挡住身后路灯的光线，漆黑的双眼中藏着季嘉平小小的身影。
　　凌泉今天没有戴眼镜，那双桃花眼灼灼望着季嘉平，目光里的温柔快要将季嘉平溺死其中。季嘉平最爱的那颗小小的红痣，似乎都带上了一抹深情。
　　可是怎么会呢？季嘉平心想，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凌泉双手搭在季嘉平肩膀上，问他：“嘉平，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呼吸顿时屏住，季嘉平侧过头不敢看他。
　　凌泉顺着他的方向歪了歪脑袋，不让他躲避。
　　不知哪里戳到了季嘉平的笑点，在这样严肃的时刻，他突然笑出声，虽然只有一瞬就止住了笑声，但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凌泉也跟着笑起来，又问：“嘉平，是我吗？”
　　犹豫半晌，季嘉平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答案早就知道，却还是在得到季嘉平回应的瞬间，始终漂浮不定的心安稳了下来。
　　凌泉松开他，退后半步，征求季嘉平的意见，“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季嘉平眼神不解，不明白凌泉什么意思。
　　“可能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凌泉自嘲的笑了笑，“我在你这里信用实在太低了。”
　　凌泉语气一转，十分正式的说：“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我很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
　　季嘉平看起来有点呆呆的，怔怔的望着凌泉。
　　凌泉：“忘记了你是我不对，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补偿，让我追求你吗？”
　　很久，季嘉平才想明白凌泉的意思，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抿着唇，很缓慢的摇头。
　　凌泉苦笑一声，没感到难堪，只是一种隐隐的不甘以及，难以言说的心疼。
　　心中暗叹一口气，凌泉没看季嘉平，转身欲走，“回去吧。”
　　手腕却意外被身后的人牵住，凌泉心跳突然加速，有一种期待猛然从心头窜起，迅速转过身，“嘉平？”
　　季嘉平眉间轻蹙，很为难的样子，斟酌片刻，轻声说：“你不用追我。”
　　期待落空，一股真实的失重感，凌泉身形微晃，勉强弯了弯嘴角，显得自己没那么难堪，“好。”
　　季嘉平放松了一点，慢慢说：“我喜欢你的。”
　　大起大落也不足以描绘凌泉此刻的心情，心跳速度很快，凌泉只能放轻了呼吸，怕急促的呼吸泄露太多情绪。
　　如果季嘉平不是那个意思，也不至于太狼狈。
　　季嘉平的声音很轻，仿佛夜风在呼啸一些，他的声音就能被风吹散，湮灭在空中。
　　“我喜欢你，所以你不用追我。”
　　季嘉平看着凌泉的眼睛，一字一字，“只要你说，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一阵暖风从季嘉平身后吹过，将这句又软又甜的话语送至凌泉耳边，在他耳边打着圈儿盘旋不去，这句话轻到一不小心就听不到，却在凌泉心里掀起一阵狂啸，让他一时失了应对方法。
　　季嘉平脸上仍然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仿佛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只是很坦诚的将自己的心捧到凌泉面前。
　　“你看，它为你跳动，只要你肯，它就是你的。”
　　不忍心破坏此刻的安静，凌泉笑了笑，也放轻了声音，“那不行。”
　　季嘉平有些迷茫，他空有八年暗恋经历，其实对感情一事仍旧懵懂；虽然能写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但那每一对都不是他和凌泉。
　　他的笔下也从未有过如此纠结的时刻，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写作风格，喜欢就说出来，相爱就要在一起。
　　他不懂，既然凌泉也喜欢他，表示要追求他，为什么不愿意现在和他在一起呢？
　　凌泉反手握住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季嘉平顺从的跟着他走，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相握的手，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不算哦。”
　　季嘉平惊讶抬眸看向凌泉，凌泉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笑着解释：“你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哦。”有些失落，季嘉平复又垂眸，这次看向的是地面。
　　凌泉看向前方，语气比平时更温柔，“虽然我也很想现在就和嘉平在一起，但是嘉平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吗？我不知道我们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不想让我们的回忆只有那些，给我个机会，让我们之间的回忆不那么单薄，好吗？”
　　季嘉平点头，事实上，不管凌泉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凌泉放松下来，将人送到门口，轻轻拥抱了季嘉平，在他耳边低笑：“虽然现在是我在追求你，但是作为你的准男朋友，我可不可以讨一个晚安拥抱？”
　　季嘉平双手垂在身侧，眉眼低垂，是很温顺的模样。心想，抱都抱了，怎么又来讨自己的同意？
　　拥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凌泉放开季嘉平，拇指在他脸侧轻轻蹭了一下，“晚安。”
　　季嘉平点头，开门打开玄关的灯，向凌泉道晚安。
　　好像是做梦一样，季嘉平关上门靠着门缓缓滑下，坐在地上。心跳怎么都平复不了，太不真实了，八年的期盼，今天竟然一朝成真。
　　季嘉平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会痛，真的不是做梦吗？
　　“嗡嗡”手机震动两下。
　　季嘉平缓了缓，将手机拿出来，看见上面的信息，手指情不自禁蜷缩一下。
　　“晚安，十二月。”
　　是凌泉！将手机放在心口，季嘉平双腿曲起，额头抵在膝盖上，许久许久，久到地板的凉意顺着皮肉钻进骨缝，季嘉平才站起来回卧室。
　　凌晨两点，一墙之隔的两人，在各自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季嘉平还是觉得很不真实，从床头摸索到手机，心想：我就发一条微博，如果明天微博还在，那就不是在做梦。
　　半夜时刻，虐文大手十二月更新微博，且设为仅粉丝可见。
　　“一见倾心，相思数年，今得偿所愿。”
　　这个点微博上人不多，只有几个粉丝零零散散的在下面恭喜他。
　　季嘉平一条一条翻着他们的评论，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里一直徘徊的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

　　一阵刺耳的铃声，睡梦中的人恼怒的按断手机，将头埋进被子里。然而铃声锲而不舍，在耳边不停的骚扰，阮星回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微眯着眼不悦的看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两个大字，阮星回忙收敛了心里的怒火，下床走到阳台，做贼似的小声说：“师兄？”
　　“我知道嘉平有很多事瞒着我，我可以不问，”凌泉的声音压的极低，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只问你一件事，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阮星回紧抿唇。
　　对面也一直没有声音，安静的夜晚，只听见耳边徐徐风声以及对面压抑的呼吸声，阮星回自知瞒不住，只好回答：“八年前。”
　　顿时耳边的呼吸声也不见了，对方久久没有声音，然后毫无预兆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