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温柔（短篇集）》琈泪丫

46、17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把我拉到了同性恋这条路，那么不用说抱歉。”肖今朝终于放弃前嫌，他的视线缓缓转回，最后停在何宿安的脸上，“毕竟在那之前，我也不明白我自己。”
　　“只是，”他的眼神沉淀下来，目光淡然温和，如入梢的风，无杂无念，无影无踪，“你还不敢确定，对不对？”
　　何宿安一震。
　　不敢。他用这个字眼。
　　何宿安说，“你好像把我摸得很透。”
　　“这倒没有，只是能感觉到一点点，你好似总对我有很多顾虑。”肖今朝突然在这个时刻想起那天晚上，他失去一只蓝牙耳机的一个晚上，“可你明明无所畏惧，敢作敢当。”
　　有风轻轻拂过何宿安的手心，点点湿意，是什么时候出的汗，他不清楚。
　　无所畏惧吗？
　　是啊，可偏偏对上他，他怎么就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隔了几秒，何宿安给出了答案，“你不一样。”
　　肖今朝笑起来，是那种舒心的、愉悦的、朗爽的笑容。他说你这答案有作弊嫌疑，但也完美。何宿安怔怔看着那一对月牙儿，他第一次见他这样开怀的笑，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几分惊艳，几分欢喜。
　　“那，何宿安。”
　　恍恍惚惚里，操场上传来哨声，接着是观众们的加油呐喊声，那声音好似很近，又好似遥远，像一层雾，何宿安却听见肖今朝清晰到极点的声音：
　　“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他沉默好一会，眼皮缓缓合上再睁开。
　　“好。”

　　话说回来，肖今朝的被动和何宿安的主动似乎转化了。很久以后何宿安问起他为什么那天在体育馆那样勇敢。肖今朝笑：“那时候我以为契机是你，主动是你，但却忘记了，喜欢一个人，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受苦受难，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靠近，这和火光吸引飞蛾一个道理。”
　　何宿安犹豫踌躇的那一步，肖今朝主动上了前，温柔也强势地领他走。

　　旅游地理选修太过枯燥，到了学期中期老师基本上也不再点名，何宿安干脆逃了课，到超市拎了几瓶水慢悠悠往操场上走。
　　肖今朝和他说过今天下午有一场篮球友谊赛，他兴致好，想看看自家男友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是什么模样。
　　远远地在球场上一堆人里，何宿安一眼认出一身白球衣的肖今朝。意气风发的男生正跳起抛球，一条抛物线完完整整在何宿安眼前展现，从肖今朝手上到球框再到地面上弹起。男生堆里立即冒出一阵欢呼，有几个男孩跑到肖今朝身旁和他击掌拥抱。
　　何宿安也没喊人，找到边一点的位置坐着观看。
　　男朋友确实厉害，投连续变向、打转身、勾手远投、三步跨栏。都说认真做某件事的男人最帅，何宿安想肖今朝简直是在发光。打篮球是，台上演讲是，为题所困茫然是，风轻云淡告白是。
　　他看着，并为此骄傲自豪。忽然间心底冒出一颗小芽，慢慢膨胀，突然很想牵住肖今朝的手，向全场宣告：这个优秀的发光着的青年，是我的男孩儿，我家小朋友。
　　另一边又冒出隐秘的亢奋的小心思，想把人给藏起来，锁到黑暗里，亲他笑得明亮的眼，抚摸他汗津津的身子，握住他笔直青葱的小腿，想抱住他，亲吻他，爱抚他，抚摸他敏感的腰背，听他性感的喘息，望他湿漉漉的小羊羔似的眼睛……
　　糟糕。
　　何宿安调整好坐姿，拧开一瓶冰水灌上一大口。他忽然意识到来这里是个错误。
　　肖今朝这副样子太令人遐想。他从未这样强欲望地想要一个人。
　　好在比赛结束得也快，十几个男生互相击拳后，再围成一堆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何宿安提着水走到他们边上。有人推搡肖今朝一下，肖今朝顺势抬起头来，何宿安看见他脸上浮现的惊诧变为雀跃，“安哥！”
　　肖今朝把水提过去给其中一个兄弟分，相互介绍过后他扯住何宿安的衣摆，“怎么过来了。”
　　何宿安轻易感受到肖今朝传来的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独特的炙热猛烈的味道。他在耳边呼出的气如同一颗颗火星子，迅猛起了燎原之势。
　　他小声笑道，“来看看我男朋友。”边说着，右手恶作剧般顺着他宽松的球衣溜到背上，有汗，温热的滑腻的，他知道此刻肖今朝绷住了身体，也知道他会放任他，所以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屈起食指，轻轻挠了下那条脊沟。
　　肖今朝呼吸顿住，很快又急促起来，带着混乱火热，还有些别的什么。
　　何宿安迎上他的注视，眯眼笑起来。
　　肖今朝拒绝了几个兄弟邀请的聚餐，承诺下次一定再聚。望着几人离开的身影，他和何宿安一块走回寝室楼。
　　寝室里只有袁飞泉在。老大看到肖今朝身后跟着何宿安时吃了一惊，和前会长打完招呼就看见肖今朝收拾衣物，他脑袋疙瘩一下：等下三儿洗澡去了，那岂不是要他和前会长共处一室？可怕……太可怕了。于是赶紧找个借口到隔壁寝室躲去了。
　　肖今朝很快收拾好衣物，一抬头就看见何宿安靠在床架上盯着他看。
　　“看我干嘛，”肖今朝好笑，过去轻轻捏了下青年的耳垂，亲昵极了，“我去洗个澡，你玩会手机什么的，我很快回来。”
　　何宿安点点头，悄悄磨了下后槽牙。
　　肖今朝是在脱完衣裤的时候才发现水卡没带上，要出热水必须要有卡。明明印象里是有放进桶里的，他翻找了下，无果，也懒得再穿回衣服，正打算洗个冷水澡时，浴房门口传来何宿安的调笑：“小朋友没带水卡哦。”
　　此刻还是下午两三点，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会过来，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洗澡的地方是隔板构造，用板子一间一间隔开，门是挂着的，门最上面遮过脑袋，但是下边能看见小腿的一半。
　　何宿安顺着声音找到肖今朝所在的隔间，他一眼看见那双笔直青葱的小腿，有细细的青色血管布在冷白色的脚上，趾头圆润粉红，好像害羞的姑娘，又好似傍晚的暮霞。
　　很漂亮的一双脚。
　　门开出一条缝，露出肖今朝一双明亮的眼来，他伸手向他讨要水卡。
　　何宿安抓住了那只手，在肖今朝惊诧慌乱的眼神中挤进隔间里。
　　“操。”
　　肖今朝被这猝不及防惊出一句脏话。
　　这隔间本就小得可怜，这下两个身材相似的男生挤在一块，几乎没有多余空闲的空间。连呼吸都变困难了一样。
　　何宿安是在进来之后，甚至是两个人紧贴着的时候，胸贴胸，手靠手，腿黏腿的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肖今朝真□□着这个事实。
　　他有些慌，脸上却还定定保持镇静。
　　肖今朝歪过头去，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脆弱却带着劲力的颈脖，他恼怒、慌乱、不知所措，也兴奋、激昂、思潮荡漾。
　　“你进来干嘛啊。”肖今朝转过头质问他，脸上张牙舞爪，眼底一片绯意。
　　小兽一般，可怜可爱。
　　“你说脏话了。”何宿安此刻还牛头不对马嘴。
　　肖今朝要被逼疯了，“那不是给你吓的吗？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洗个澡行不行？”
　　“你说脏话了。”何宿安很固执。
　　肖今朝无言，他静静看了会何宿安，看着那双佯装镇定的眼睛里瞳孔放大，看着他的脸上飘上棉花糖般柔软的粉色。
　　肖今朝突然笑了，眼角魅人，活生生的妖孽，他把嘴凑到他耳边，这下他们的距离又贴近了些，他的小腹轻佻也怜爱地往前撞了过去，嘴上道出轻飘飘的话来，这样淘气，这样坏，“是说了，怎么，学长这个也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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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