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温柔（短篇集）》琈泪丫

3、3

　　隔天早上陈淙出门的时候遇着肖昑回来，肖昑穿着宽松运动服，露出白色的胳膊和小腿，有一层削薄的肌肉，不是壮实生硬的那种，而是看起来很灵动很青葱的那种有力。
　　陈淙的头发又梳上去了，露出完整一张脸来。
　　他看了眼肖昑手上提着的早餐袋，“跑那么远买早餐？”
　　肖昑笑着递过去一个袋子，“哥，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陈淙看了他一眼。
　　这是福楼记的招牌小笼包，他特别喜欢吃。只不过开车从这边过去都要那么十来分钟，更别说这位是跑过去的，他上班都算较早的了，那肖昑该起多早。
　　他接过来道声谢，看他，“我挺喜欢这家的小笼包。”
　　肖昑掂掂他手上的袋子，笑说，“这么巧，秋秋也很喜欢。”

　　从那之后，陈淙倒是能频繁在公寓见着肖昑了。要不是见了好几回肖昑晚上离开，他甚至以为他和余秋秋同居了。
　　他们碰上了会打个招呼笑一笑，或者聊一些什么话题，也挺合得来。
　　有几回早上陈淙出去碰着提早餐的肖昑，都会被给予一个淡淡的微笑和一袋小笼包。
　　陈淙刚出电梯就听见清脆有节奏的口哨声，像是唱一首歌的旋律。然后抬头就能对上从大门进来的吹着口哨的肖昑。
　　肖昑微笑着把小笼包递过去，陈淙无比自然接过来，然后在肖昑没来得及的手里塞了块糖。
　　两个人相视一笑。
　　陈淙挺享受这样的互动，也仅限于享受。
　　他们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是陌生的朋友。他们的互相只存在于这一栋公寓，这一块空间。
　　就像陈淙只知道肖昑叫什么，在他面前的性格如何，而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在哪里工作，这一天干了什么。
　　有时候陈淙也不知道他对肖昑是什么种态度。
　　熟悉的陌生人。
　　还是陌生的朋友。
　　可是，谁会在打飞机的时候想着陌生人或者朋友呢，谁会想着和陌生人或者朋友上床呢。
　　陈淙觉得自己有些魔怔。
　　于是他逃避了，陈淙决定出差，还是一个月的那种。

　　陈淙没有想到出差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该想的还会想，甚至更想。
　　就像他没有想到，和肖昑除了在公寓里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他决定躲着他出差的一个月里的其他省的土地上。
　　还是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
　　酒店走廊里，陈淙冷着脸盯着眼前红着眼眶的男人，“我警告你不要纠缠我，否则我随时可以报警。”
　　男人闻言身子颤了下，“先生，我想跟着您，我想和您在一起。”
　　陈淙脸色变都没变，吐出的字冰冰凉凉，“注意你的措辞，我们只是床伴关系，而且因为你违背条约已经结束了。”
　　男人脸色变得苍白，他伸手想去拉陈淙的衣摆，却得到面前人的一句“你动我一下试试”。
　　然后他停下了，他不敢动陈淙。
　　陈淙冷笑一声，迈开腿与他擦身而过。
　　他走得很稳，因为腿长迈出的步子也大，突然他卡了那么一下，一秒不到的样子。
　　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在一个人面前停下了。
　　他第一句话，“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句话，“刚刚看到了吗。”
　　第三句话，“算了。”
　　第四句话，“让你看笑话了。”
　　肖昑没有说话，眼神轻轻往后扫那男人一眼，然后又回过来看陈淙，笑了一下，“哥，没事。”
　　陈淙不太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聊，何况是在他面前，他轻轻嗯了声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肖昑是与他反向走的，他路过那那男人的时候，瞥了那人一眼，神色淡淡。
　　还挺好看。
　　所以说，陈淙是gay吗。

　　两个人倒是没料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陈淙出差的是公司里一个小项目，他主要是出来散散心，可没想到合作公司派来的负责人里有肖昑。
　　陈淙今天就是个旁听的，对方公司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就苦了这边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被大boss盯着还不得战战兢兢的。
　　两边约好了晚上一起聚餐，离开前肖昑路过陈淙时，拍了下他的肩，然后又冲他笑了下。
　　陈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肖昑走后心下一动，在西服口袋摸索一番，果然捏出一颗奶糖。
　　他无声笑了下。
　　然后对他出差这个决定后悔值蹭蹭上升。
　　陈淙想，他完了。
　　晚上定了个包厢，陈淙开着保时捷去赴约。
　　他本来可以不去的，但是看到肖昑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
　　进去的时候刚好遇上自家公司的一堆员工，于是也就混在里面跟过去了。
　　到了包厢里，对方公司的人员也刚到不久，坐好他们便亲亲密密聊起了天。
　　陈淙没坐主桌，他混在普通员工角落里，时不时往肖昑身上扫一眼。
　　一个人吃起大餐也不亦乐乎。
　　一次他习惯性抬头望去，正好对上肖昑的笑容，他扬了扬手上的小龙虾，也扬起一个笑。
　　主桌有人起哄了，说让各公司的帅哥美女来敬酒，受受福利。
　　提话的人是陈淙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中年男人，说起话来很爽快。
　　其他人也笑闹起来，陈淙看见有人推了推肖昑，跟他说些什么，然后其他人往他看去。
　　肖昑神色不变，他自若拿起桌上的红酒，站起身来朝那中年男人走过去，脸上挂着笑，不冷淡不献媚，恰到好处。
　　陈淙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他顿了一下，盯着某个地方，弯着的眼角开始直起，眼眸暗下。
　　那中年男人接机敬酒，一只手覆在肖昑握酒杯的手上，笑着冲他说话。
　　肖昑依旧是笑的，不着痕迹将手抽出，却不料那人的手顺机从他身侧滑下，抚过他的腰侧和腿部。
　　肖昑的笑容淡了许些，后退一步仰一口头把酒喝完，然后冲那人笑了下，说了句话就回到了他自己位置。
　　陈淙开始索然无味，他低头玩手机，百无聊赖等着晚宴结束。
　　直到晚上快十一点，一个个的才说准备离开了，陈淙给两个人发了消息。
　　一个是肖昑。
　　一个是中年男人。
　　等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肖昑看了陈淙一眼，有些猜测。
　　陈淙站起来，走到中年男人面前，男人立刻站起来，战战兢兢问，“陈总，您让我留下来有什么事？”
　　陈淙没理他，抬眼看了肖昑一下，招呼他过来。
　　肖昑笑了，起身站到他面前，戏谑，“陈——总？”
　　陈淙也笑了下，道，“这个人知道做错了什么事，你自己决定怎么办。”
　　中年男人马上明白，他弯下腰有些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肖昑脸上的笑消失殆尽，他说，“起来，把脸扬起来。”
　　中年男人照做，全身在颤。
　　肖昑一巴掌摔过去，利索迅速。
　　然后他转头对陈淙说，“好了。”
　　陈淙答，“那走吧。”
　　两个人没留一个眼神给中年男人。
　　上了车，肖昑看着方向盘上的保时捷标志，笑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陈哥这么能干啊。”
　　陈淙刮他一眼，“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肖昑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