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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双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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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抹笑意只闪烁了一瞬,却被所有凝聚于他的目光捕捉到。女生们压低了的尖叫声实在是煞风景,衍天彧无奈地扶着额,主动松开了湛步忧的手。
他以前一直以为,什么校花校草万人迷,都是只存在于漫画世界中的,谁知道就算是在源能大陆,该有的套路也还是避免不了的。
果然套路之所以成为套路,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衍天彧唏嘘地想。
“在想什么?”
有个声音在衍天彧身边响起。
他微仰起脑袋,有些诧异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盛况难得一见罢了。”
他指了指仍没有散去的人群。
湛步忧只扫了一眼,目光又转回了他身上。六月教授朝衍天彧眨了眨眼,便先行踏入了一级十班的教室。
“我以为你也应该习惯了的。”湛步忧说。
衍天彧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无论是从家世背景来考量,还是单看外表相貌,湛步忧受人追捧,都是当之无愧的;那么,衍天彧呢?
湛步忧垂着头,凑到衍天彧耳边,轻声对他说:“你不是也来自于世族么?”
他的声音比衍天彧清亮的声线低沉些,也显得更加磁性。
衍天彧不是十八岁的花季少女,自然不会为某种惑人的声音而神魂颠倒,但他也承认,湛步忧的声音仿佛能够予人一叶夏,这是一种能够融化寒冬的温暖。
“那你真的误会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姓衍天的人多了去了,不能因为我姓衍天,就是衍天家的少爷了吧。”衍天彧有些忍俊不禁。
湛步忧的眼神中怀揣着考究之意,却不置可否。
站在人群目光集中的地方,衍天彧只能感受到众人如狼似虎的目光。
湛步忧能泰然处之,不代表他也能。于他而言,这些视线令他如芒在背。
“要不,我们先进去吧?”他对湛步忧说道。
湛步忧点头,转身就踏进了光门。步履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的意思。
他的身影刚一没入朦胧不清的光门,安静的人群倏地爆发出了沸反盈天的声音。
这道不长的走廊霎时间变为了小镇上的集市,吵吵闹闹、沸反盈天,如叫卖般的声响屡屡不绝。
衍天彧本觉得事不关己,正要回到自己的班级中,却忽然被人死死地拽住了衬衫的衣角。
他转过身来,面色犹豫不决,但还是对着那个朝他横眉竖眼的女生问道:“……嗨?”
“你知不知道湛步忧他为什么——”
那女生才说了半句话,尾音都还带着余温,却陡然被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你在干什么?”
衍天彧回过头,就见去而复返的湛步忧从光门中走了出来。
但湛步忧并没有看他,质疑的话语也不是冲他而来的。
当他看见衍天彧的衣角被人抓在手心里时,他的目光遽然变得冰冷,好似冻于九尺之下的寒霜。
他望着那女生的眼神不善,从薄唇中说出的话语也是极冷的。
衍天彧能感觉得到,那只攥住他衣角的手蓦地卸了力。
他顺势抽身离开,站到湛步忧的身侧,宛如这样便能够求得一个心安。
湛步忧将手搭在他肩上,目光扫视过那些堵在门边的人。谁都不敢与他正面对视,衍天彧也一样。
那个被他注视着的女生明明是为他而来,却又在他的视线中丧失了勇气。她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着裙摆,纤细的手臂忍不住发着抖。
衍天彧莫名有种负罪感。
半晌,在寂然无声的静谧中,湛步忧揽住他,带着他走进了光门。
衍天彧悄然打量着他的侧颜,见他双目锐利如鹰隼,唇抿成了一条冷酷的线。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只露出他眉心的结,与那对色泽沉郁的瞳。
他不了解湛步忧,但也能看出后者是生气了。
但他又不知道湛步忧是为什么而感到不快,只好说:“那什么……刚才的同学也没有恶意,他们好像也只是在关心你。”
他们已经进入了一级十班的教室,身边的杂音瞬间消弥,从他们耳畔消失了。
衍天彧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希望把其他一无所知的同学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湛步忧的表情缓和了些,声音却依旧淡漠:“你是这样觉得的?”
“是、是啊。”衍天彧说。
湛步忧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衍天彧的座位旁,六月教授坐在浮空屏幕旁边的矮凳上,对他的走动视若无睹,显然是他将湛步忧安排在了衍天彧身边。
衍天彧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教授的安排无可厚非。
他固然也是新学咒术的小白,但作为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学生,由他来带新生学咒术,本身就无可非议。
湛步忧的座位在左侧,于是他站在过道中,侧身让衍天彧先回座。
衍天彧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忽然轻声说:“外面那些人,甚至都不是我以前班上的。”
衍天彧没有即刻回应。湛步忧的语气是无波无澜的,他一时无法捉摸对方的情绪。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们或许只是好奇呢?”
“他们是来看‘湛步少爷’的。那不是我。”
湛步忧落了座,用手撑着下颌,斜斜地看着衍天彧。
他墨黑的额发在他的睫羽上洒下一片阴影,而睫羽的乌影又将他银灰色的瞳仁染成了银黑色。在晦暗之中,他的双目就是一湾星河。
衍天彧看不透他,只好“嗯”了一声,音节都模糊不清。
湛步忧也不再多言,身子向椅背上一靠,就抱起了双臂。
第一节课原本应该是唐教授的源能控制与引导课,但他上午临时有事,便换成了六月教授的咒式创造课了。
衍天彧在浮空桌面下的无限口袋中翻找着浮雕书,却如何都找不到。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借给了东渝鸿,便回过头去问他:“哎兄弟,我咒创课本是不是放你那儿了?”
他凝神一瞧,见东渝鸿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他正要问东渝鸿是怎么回事,东渝鸿倒先正色答复了他的问题:“不在我这里啊,我上回放在你桌下了。”
“湛步忧那里可能有。”苏越冕小声地对衍天彧说,“迷糊大王东渝鸿必放错桌子。”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湛步忧听到了。
湛步忧将浮在身前的桌面拉到头顶,把看不见的无限口袋撕开一条裂缝。
深不见底的黑暗凭空出现,他用双手扯开缝隙,使无限口袋中的空间被衍天彧一览无余。
“有你要的东西吗?”湛步忧帮他拉住缝隙的边缘。
在有形无色的无限口袋中,由于空间是无边无垠的,通常能够储存无数的东西。
但湛步忧桌下的无限口袋里,只有寥寥两本浮雕书,孤零零地躺在浩瀚无际的黑暗空间中。
衍天彧把书取了出来,单看封面也辨认不出那是不是自己的。他逐一掀开封页,在封页下的凹槽中,弹跳出来的光屏上有他用雷光笔写下的名字。
“都是我的。”衍天彧有些抱歉地说,“谢啦。”
湛步忧看了他一眼,便坐回了座位上。
六月教授从矮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抚着胡须,一边乐呵呵地说:“今天我们早点下课,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多去跟新同学交流交流。”
“那咱要不就别上课了?”前排的谌烨大声嚷嚷,被他的同桌在头上敲了个爆栗,顿时便哀嚎了起来,“嗷——!”
他同桌的东旭晨恶狠狠地说:“闭嘴。”
衍天彧与谌烨的交集不算多,但他觉得谌烨就是个杠精。
关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他只记得一件事:有一次,谌烨的名字被别人叫成了“湛桦”,衍天彧听到后,随口说了一句“你以后逢人就说你叫‘辰夜’,言情小说男主角的身份跑不了”。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然被谌烨记住了。
在后来的一次礼堂集会上,他说“我叫谌烨,谐音‘辰夜’,不是‘湛桦’!”,着实让衍天彧有些意外。
面对谌烨的调侃,六月教授和蔼地说:“课呢,还是要上的。另外,如果我没有记错,后天你们还有一份报告要交。”
“什么报告啊?”谌烨装傻,“我怎么不知道。”
班长俞梧矜就坐在他前排,一听他说不知道,立马转过身,严正以待地说:“上周五布置的短论文,题目是‘咒式创造三要素’。”
谌烨又哀号了一声。
六月教授的表情有些得意,他抚摸着花白的胡须:“谢谢我们的班长。好了,现在大家把浮雕书取出来,划到第十二页屏。”
“你有书吗?”衍天彧小声问湛步忧。
湛步忧想了想,说:“没有。”
“那先用我的吧,反正我也不看书。”
衍天彧递了两本书给他。除了《咒式创造:入门第一课》,还有一本《基础咒术论》。
虽然衍天彧没有多加解释,但湛步忧仿佛与他心有灵犀。
如衍天彧所想的那样,湛步忧即刻理解了他的用意,只将咒创课本打开,放在了桌面上,便翻起了《基础咒术论》。
这本书并不是他们的课本,而是衍天彧初学咒术时,六月教授送给他的书。
衍天彧那时对源能、咒术之类的东西皆是一窍不通,他想,湛步忧好歹天生就会使用源能、使用天赋,就算从未接触过咒术体系,也该读得懂这本书。
浮雕书与地球上的纸质书、电子书有着天壤之别,它虽有封面、封底和书脊,但却没有内页。
翻开书页并进行阅读时,本该是书页的凹槽中会弹出颜色各异的光屏,一面接一面地竖立在读者面前。
湛步忧光明正大地打开了两本书,于是他面前的光屏数量也比别人多了一倍。反观衍天彧面前却空无一物,只在桌上摊了一本平实无华的线圈笔记本。
六月教授对这两个人嚣张的行径视而不见,转身用了一个咒式,他存在脑海中的讲义便在教室前的大光幕上浮现。
他深知没有咒术基础的人听咒创课就是在听天书,所以自然放了湛步忧一马;而衍天彧,他已经清楚地明白,这小家伙在咒式创造上就是个天才。
但六月教授不知道,写咒式只是个幌子。实际上,衍天彧的心思早就飞了出去,他的目光不时地向左侧划过去,正牵挂着湛步忧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