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异世界差点c位出殡》寻风访鹤迹

3、转学生

　　东渝鸿闻声也转过头来，本是带着打趣的眼神，想看看又有什么好戏，却跟苏越冕一样，在看到湛步忧时噤若寒蝉。

　　湛步忧显然来者不善，那双银灰色眼眸略微眯了起来，便显得有些狭长。

　　衍天彧其实非常喜欢这样通透又明亮的颜色，那会让他想起故乡的夜空和繁星。

　　但当他看清楚那双眼眸中蕴含着的幽深情绪时，他记忆中那些缭绕的光晕都变作了一捧泡影，摇摇晃晃地沉淀为了不可见底的潭水。

　　自出现后，湛步忧的视线就牢牢地定在了他身上，丝毫没有要移动的想法。

　　衍天彧抗不住沉重的压力，又摸不清楚他的意图，只好尴尬地朝对方颔首致意。

　　以他们这一排为中心，冷空气逐渐扩散到周围。

　　衍天彧背在身后的手正筛糠似地抖动着，苏越冕看到了他乱七八糟的手势，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就在气氛胶着之时，湛步忧暂且放过了衍天彧。他抬起视线，逐一扫过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群。

　　他的视线很尖锐，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凑热闹的人都打着哈哈转开目光，衍天彧也不敢正视那星空般的双眸。

　　在扫清闲杂人等的窥伺后，湛步忧随手把浮雕书放在了衍天彧身旁的桌面上。

　　紧接着，在衍天彧惊魂未定的情况下，他直截了当地挨着衍天彧坐下了。

　　衍天彧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嗯？这家伙就在这坐下来了？

　　他环视四周，明明还有许多空着的座位。

　　但湛步忧已经翻开了浮雕书，甚至不问问这个座位是否已经被预留给了别人。淡金色的光屏竖立在他眼前，为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他并没有跟衍天彧搭话的意思，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来找麻烦。衍天彧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挪了挪身子，向苏越冕那边靠近了一些。

　　不得不说，湛步忧能受到女生的追捧，家世背景最多只占一半的原因。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挺拔的身姿，站有站相，坐也端正。在翻阅书籍时，他神情平静，举止从容而斯文，这样的人就是一穷二白，也能被捧成落魄少爷。

　　衍天彧鬼鬼祟祟地看了他一眼，又怕被发现，于是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东渝鸿写了一张小纸条给衍天彧，无奈他们的浮空桌面并没有连接在一起，只能让苏越冕代为传递。

　　苏越冕把字条折起来，隔空扔到衍天彧桌面上。

　　他正要转回身，却无意间发现，湛步忧的视线早已从浮雕书上离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衍天彧的侧脸。

　　衍天彧似乎并未察觉，他打开了浮雕书的封面，手上拿着以电光为墨水的雷光笔，正在光屏上奋笔疾书。

　　或许是因为苏越冕惊愕的视线太直白，湛步忧移开凝视的目光，与苏越冕眼神交汇。

　　湛步忧从来都不闪不躲，即使知道苏越冕发现了自己的凝望。

　　苏越冕出身于贵族苏家，但贵族在世族面前低人一等，何况他还只是苏家小支脉的成员。

　　在这位湛步少爷的面前，他与东渝鸿一样，都本能地不敢与他产生眼神交流。

　　于是这场对视以他的迅速落败而告终，他转向东渝鸿所在的方向，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这个小插曲告诉衍天彧。

　　另一边，衍天彧已经收到了东渝鸿的字团。

　　他才将其展开，联合课的教授便准时到来，于是他赶忙将字条藏到桌面下，欲盖弥彰地把浮雕书摆到了正前方。

　　等衍天彧做完了一系列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又飘到了旁边的湛步忧身上。

　　对于他来说，身旁的这位风云人物其实让他好奇不已。

　　但在悄然的窥探中，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来星皇也有两个月了，期间从未在联合课上见到过湛步忧，说明后者一般是不会来上这节课的。

　　衍天彧暗自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想，湛步忧大概难得出现一次，还偏偏选择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对此感到失望。

　　但不管如何，这人的存在感真不是盖的。不止前排的学生频频回头看他，连教授的目光扫过这一片区域时，也屡次在他身上停留。

　　衍天彧无心听课，好像受到了周围人的影响一样，也时不时地向左侧瞟了几次。

　　谁还没点颜控属性了？养眼帅哥就近在咫尺，不看多亏啊。

　　经过几次偷偷摸摸的观察，衍天彧得出了结论：湛步忧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熟视无睹，可以放心大胆地瞅。

　　然而做人不能太自信，他刚明目张胆地抬起视线，便迎面碰上了一道灼灼目光。

　　湛步忧放下笔，专心致志地用眸光勾画他的容颜，眼神也由先前的难以置信，转变为了探究与端详。

　　但那沉重且深邃的目光，令衍天彧感到雾里看花般的不真切。

　　湛步忧似乎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衍天彧一接触到他深沉晦涩的目光，便知道其间必有蹊跷，这让他略微有些心慌。

　　仿佛有碎石压在心上，他沉默着收回了视线。

　　这一整节课上，衍天彧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浮雕书上一片空白，他几次想落笔，却都在迟疑间，被笔尖泄漏出来的雷光电麻了手指。

　　他甩了甩手，脑中略微清醒了些。

　　下课后，衍天彧飞速收拾完桌面上的物件，催促着慢吞吞的东渝鸿。

　　在三人一同离开大教室前，他逼迫自己忽视背后那道一瞬不瞬的视线。

　　往后的几日都没有联合课了，衍天彧自然不可能在咒术系教学楼里看到源轨系的湛步忧。于是他自以为这不明不白的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休息日后的第一天，在把教授布置的短论文收齐后，衍天彧抱着这十几卷卷轴去了教授的办公殿，将它们送到了教授的抽屉里。

　　在回来的路上，他远远地看见他们班级的门口堵了一圈圈的人。

　　他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光门，喃喃地自言自语：“风水轮流转，今儿也轮到我们班被堵了？难道……我们班也要出树大招风的哥们儿了？”

　　他话才说了一半，人群中乍然岔出了一条空隙，从中露出了一个少年人的背影。

　　衍天彧眯了眯眼，试图看清人群中央的那个身影。但他的听力显然比视力更胜一筹，从吵吵闹闹的声响中，他辨析出了几句关键的话。

　　“……他怎么忽然就转系了？”

　　“他的家族不是不学咒术的吗……”

　　衍天彧还在聆听着围观群众的话语，忽然，一双犹如冰星的银灰色眼眸从纷杂的色彩中脱颖而出。

　　走廊的天顶上挂着复古的烛台吊灯，幽幽的白色火苗充当了烛芯，色泽通透如水晶。当冷白灯光照入那双眼睛时，那片银色被渲染成了一条月亮河。

　　衍天彧愣在原地，步伐放缓，最终停滞不前。

　　明明他身前人头攒动，身材高挑的湛步忧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那一瞬间，衍天彧和他对上了眼神，便来不及逃避他的视线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那道堂堂皇皇的视线向前走。

　　头发花白的六月教授站在湛步忧身边，他捋着蓄了许久的长撮银须胡子，将宽厚的手掌搭在与他一般高的湛步忧的肩上。

　　见衍天彧走来，他和蔼地微笑，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说道：“小彧，你来得正好。我记得你还缺个同桌，就由你来照顾一下新同学吧。”

　　衍天彧欲哭无泪，心说您要不要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记得那么清楚啊。

　　“……新同学？”他有些彷徨地出声。

　　湛步忧对于这样的安排好像无动于衷，既不应答，也不反对。他长久而安定地注视着衍天彧，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闪烁过。

　　衍天彧不擅长应对个性强势的人，在他坦率又犀利的目光中，只能仓促地移开自己的视线。

　　六月教授把另一只手贴在衍天彧背上，把他也揽了过来。

　　“新同学从源轨系转来，应该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咒术的，小彧啊，你要好好地帮助他哦。”

　　衍天彧抬起头，六月教授正对他眨着眼，仿佛忘记了他也是刚接触咒术不到半年的新人。

　　但船到桥头自然直，衍天彧调整好心态，尽管在心底叹了一晌，还是决定泰然面对。

　　就在他暗下决心时，一只羊脂玉般的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愕然抬起头，与湛步忧银色的双眸交汇了视线。

　　湛步忧主动向他伸出手，正无声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迟疑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在两手相触之际，湛步忧轻声对他说：“请多指教，”他顿了顿，而后十分自然地说道，“小彧。”

　　衍天彧一时没忍住，震惊的表情浮上了面容。

　　他们已经见了三次，但这是湛步忧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并没有对自己抱有敌意，这让衍天彧没由来地庆幸不已，已经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对湛步忧的事耿耿于怀，好像如果被他划入黑名单，会是一件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

　　但那个称呼……是不是太亲昵了些？

　　衍天彧换了种想法，兀自猜测，他大概只是复制了六月教授的叫法吧。

　　在他们握手时，温度逐渐顺着衍天彧的手心，渡到了湛步忧冰凉的手上。衍天彧故作从容地对他点了点头，熟稔地摇了摇他们交握的双手。

　　那个眉眼冷峻、神色如锋芒的少年勾了勾唇角，竟是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他的面容本就如同按照黄金比例雕刻出的，但衍天彧几次看到他，都注意到他总是紧紧抿着唇。

　　此时忽而笑逐颜开，即使俊俏的容貌依旧冰冷，唇角的弧度也显得和煦且温顺，如同深春的微风。

　　除此之外，他眉宇间的冰冷、眼眸中噙着的淡漠都再难寻觅，似乎那些锋利的神情从未出现过，似乎他本就该是这春天的一缕月光。

　　衍天彧一时之间还有些愣神，瞬息间沉湎于银光烁烁的弯月之中。

　　恍惚之中，他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心跳，像缥缈的风一样经过他耳畔，似是某种独特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