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遥远的距离》州官阿三

8、第八章 你是最后一名啊？

　　晚自习时间，教室里异常安静，刘晓净和她的打闹小分队也是出奇地安静。想必是大家都知道班主任杨文峰将会到来，宣布第一次月考成绩，谁也不想被他抓个正着。
　　就这样，这群学生以从未有过的安静等待着杨文峰，等待着第一次命运的宣判。
　　果然，不一会后，从楼道中飘来沉重的脚步声，想是杨文峰又挂着那张严肃可怕的表情走了过来，教室里的同学们立马坐直了腰板，随便翻开一本书，假装沉思着。
　　杨文峰仍旧穿着一套深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张白纸走到了教室门口，环视了教室后，大声说着：“现在全部到教室外边，我念一个名字，进一个，进来后自行选座。”
　　他手中抖动的成绩单如同一张命运符。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往外挪动，有的人懒散地拖动着板凳，教室门口的杨文峰突然提高了嗓子喊道：“动作快点。”
　　还没走出教室的学生立马打起了精神，跨着步子走了出去。
　　看着教室里的学生都走了出去，杨文峰举起了手里的成绩单，“董原，第一名，进。”
　　这时楼道的同学似乎听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也顾不得杨文峰平时的威严了，瞬间炸开了。
　　“董原？董原是第一名？”
　　“董原是谁？咱们班有这个人吗？”
　　“董原啊，开学一个月我还没跟她说过话呢。”
　　这个结果又何尝不让杨文峰吃惊呢？一个月了，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没有过这样一个女生。其他同学或因为同桌关系、或因为作业，都多多少少单独找过他，而这个女生似乎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办公室。
　　坏学生的名单中没有她，晚交作业、上课开小差，她似乎没有过，但是好学生的名单中，奇怪，还是没有她，总之，董原是第一名着实在杨文峰的意料之外。
　　楼道中的哄闹让杨文峰回了神，他立刻冲着这群学生喊道：“安静。”
　　听到这个命令的学生们只能收敛自己的惊讶，暗自去疑惑了。
　　而听到自己是第一名的董原更多的是淡定，因为这个名次、这个成绩是她自上学以来就习惯了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要穿越这些人群走到教室，她开始慌了，因为她害怕那种被所有人注意的感觉，这会让她非常不自在。
　　明明是一件荣耀的事情，董原却像是做了错事，即将要接受所有人的审判一样，她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从人群的最外边慢慢走到了人群中央，这几步路的距离，还听到有人咿咿呀呀小声讨论着。
　　“她就是董原啊！”
　　“她好厉害啊！”
　　这让董原愈发觉得浑身不自在，通往教室门口的路突然变得那么长，她慢慢熬着，低着头向前挪动着，眼神不坚定地飘忽着，终于熬进了教室。
　　站在教室门口，董原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她原来的位置，那个遗忘的角落，因为那里让她感到舒服与自由，还有不被别人注意的轻松。
　　然而她还没有坐下来，门口的杨文峰语气缓和，甚至有些温柔地开口了：“坐第三排吧，你选的那个位置太靠后了，前两排脖子仰得厉害，第三排最好。”
　　杨文峰关心地对董原说着。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却让董原暂时懵住了，她不敢相信原来杨文峰也有这样柔和的一面，她更不敢相信杨文峰居然替她做了一个选择，然而这却是董原不接受的，她不喜欢别人左右她的选择，况且她是真的喜欢角落的这个位置，所以董原鼓起勇气却小心地说着：“杨老师，不是自己选座吗？”
　　没想到教室门口的杨文峰仍然那样温柔，他很有耐心地对董原解释着：“是啊，但是老师觉得第三排这个座位最好了。”
　　董原仍然不明白杨文峰到底意欲何为，她也生怕自己再多言说错了什么，惹怒杨文峰，更不想再占用后边同学的时间。董原极不情愿地走向了杨文峰认为的好座位，一路上心里却一直犯着嘀咕，“可我不觉得好”。
　　看到董原终于坐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好座位，杨文峰放心地继续念着名字。
　　“第二名，刘邦。”
　　楼道里又是一些小声的起哄声。
　　“刘邦是不是穿越的时候看过卷子啊？”
　　“刘邦居然是个学霸！”
　　但是看到门口处杨文峰的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他们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第三名，周雅。”
　　这个名次倒是在周雅的接受范围内，只是她没有办法接受董原是第一名这个现实。
　　当听到自己是第三名，又回想到董原是第一名时，她不愿相信，她甚至有一丝怀疑杨文峰是不是看错了，那一刻周雅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自己是第几名无所谓，只要在董原前边就可以。
　　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多少次周雅在宿舍里趴着学习时，董原一直优哉游哉地看着课外书，周雅在努力认真地刷题时，董原仍然抱着课本翻来翻去，她似乎没有见过董原拿出练习册认真做题的样子。
　　可是谁又知道，她们一个不屑沟通，一个不善沟通，所以根本就是周雅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董原的实力而已。
　　周雅走进了教室，选择了董原前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到所有同学都走进教室，各自在自己选择的座位上坐定后，杨文峰发现了一个很意思的现象。
　　成绩偏下游的同学自是不会跟第一名做同桌，因为他们不愿意去近距离的感受什么是碾压。而成绩上游的同学多是想跟第一名邻近，但却不会选择同桌这个位置，因为他们害怕发现自己真的不如第一名这个事实，所以纷纷选择了第一名周围的位置，保持着一种张望的敌对关系。
　　如此下来，第一名的同桌便留给了没有任何选择权的最后一名，常明同学。
　　杨文峰很不满意第一名与最后一名成为同桌，只是看到其他同学都已坐定，而且之前早已说好，座位是自行选择。此时当着全体学生的面，如果他非要调换，似乎又不太合理，他便站在讲台上冷冷地说了一句：“常明你以后不要影响董原学习。”
　　听到这句呵斥的常明倍感委屈，却也不敢回应什么。
　　本来坐在第三排的董原已感不爽，她实在不喜欢这个教室正中心的位置，自已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她有一种被监视的拘束感。这时又听到了杨文峰如此莫名其妙的呵斥常明维护自己，董原感到愧疚，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常明。她想对常明解释什么，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好像是在炫耀，炫耀自己的成绩，炫耀杨文峰对自己的维护，一时之间，董原不知该如何开口。
　　排座工作结束了，杨文峰也早早地离开了教室。片刻后，同学们在教室里听到办公室锁门的声音，继而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直到彻底听不见，同学们心知肚明，杨文峰已经离开学校，下班回家了。
　　此时的同学们犹如洪水猛兽迸发，再加上刚刚换了新同桌，正是联络感情的最好时机，怎么能错过呢？教室里一时间谈天谈地，呜嚷一片。
　　然而董原和常明这对新同桌却与众不同，董原的这种走到哪里，哪里便寂静的天赋再次发挥了作用。他们俩只是尴尬地坐着，各自无聊地翻着手里的课本，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二人似乎都察觉到了这份尴尬，都想找个话题随便先聊聊，而这恰恰是董原的弱项，她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想了无数个话题，她想到了“你是最后一名啊？”这个话题太欠揍了，她又想到了“你为什么考最后一名啊？”还是那么欠揍。她突然想到为什么一定要说成绩呢，换点其他的，换什么呢，他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人又没什么特殊爱好，想来想去，却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于常明先开口了：“我叫常明，之前我们好像没说过话。”
　　看来在找话题聊天这方面，常明和董原一样羸弱。刚说完这句话，常明便异常后悔，他内心懊悔着，“会不会说话啊，没说过话这件事有什么可说的，这下更尴尬了。”
　　“哦，我叫董原，好像确实没说过话。”董原顺着常明的话题脱口而出。
　　同样，话音刚落的董原真想抽自己，“董原啊董原，你还真是不会说话。”
　　二人对自己的初次谈话都不满意，所以他们都在快速寻找着新的话题，常明本想假装客气地恭喜董原，祝贺她考取了第一名，然而成绩这个东西却是常明不关心的，他内心有着属于自己的其他坚持，除此之外，他更加不想通过成绩来片面的了解一个人，所以这个话题便被扼杀了，但是还能聊些什么呢？常明也始终想不出合适的话题了。
　　这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然而内心又在祈祷着对方能有所举动。
　　“常明。”
　　身后飘来的这一声叫喊如同救世主一样，解救了正处窘态的董原和常明。
　　常明顺着叫喊声的方向向后扭了扭头，发现竟是坐在自己后边的刘邦。
　　“等会放学你载我，我自行车坏了。”原来刘邦选择了董原斜后方的位置，此刻他正在常明的正后方，大大咧咧地笑着。
　　没等常明回答，似乎也不用常明回答，刘邦已把目标转向了董原。
　　性格外向的人真好，他们说出来的任何话题看上去都是那么合理。
　　“董原，我看了你成绩，分都挺高啊，尤其理科，以后多指教啊。”刘邦看着董原做了个膜拜的手势。
　　董原也扭过了身，谦虚、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着刘邦：“没有没有，你也很厉害啊！”
　　在刘邦的牵引下，董原和常明终于顺利开启了新的话题。
　　“你俩一起回家吗？”董原好奇地问着常明。
　　“嗯，我们初中也是同学，家住的也挨着。”常明终于能放心正常地和董原聊天了。
　　“今天路上自行车胎被玻璃渣了，够倒霉的。”身后的刘邦时不时地插一句。
　　索性董原和常明都转了后去，同刘邦一起聊了起来。
　　“你为什么取刘邦这个名字呢？”这是董原好奇已久的问题。
　　一个有趣的名字便是一份谈资，他们仨人的友谊便从谈论这个名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