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芳华》千年纸鸢劫

22、第二十二章

　　萧明瑜刚跨进正厅，拂柳就忙闻讯赶来，她虽在风月之地，但是人却不俗气，人还未到，桃花味儿香气早已扑鼻，声音带着万分的欣喜：“这么久你才肯来，则么不早点打发人来知会我一声，我好也早点准备着。”

　　大周建国后，萧明瑜为了报答当初的恩德，给了拂柳一大笔钱，可是拂柳分文未取，只是跟着萧明瑜来居庸关开了一间金玉堂。
　　两个人一来二往的也熟悉起来，萧明瑜闲暇时也会来这里喝酒，同拂柳聊天。

　　萧明瑜司空见惯，凑在拂柳身前说：“拂柳姐姐，今儿的主客可不是我。”

　　拂柳眼睛一飞，一眼瞧出旁边那白衣公子非富即贵，不由微笑起来。她笑容更加灿烂：“那么，二位里边儿请。”

　　刚进金玉堂，只见到整个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几乎是满座，舞台上坐着一个美貌女子，气质绰约，风姿盎然，双臂柔若无骨，伏在瑶琴之上轻轻拨弄琴弦，肤色白皙，不由得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
　　音乐便如流水一般，轻启朱唇，唱出口的都是风雅绮丽的小调。

　　见到他们几人进来，所有人的眼光“唰”的一下都扫了过来。

　　“好俊俏的公子……”

　　大堂里的姑娘们眼神都舍不得从纪怀瑾身上离开，纪怀瑾本就是君子如玉风姿，更显得俊雅了。

　　萧明瑜凑在拂柳耳边吩咐，“你听我的就这样……”
　　然后就找了一间包厢坐了进去。

　　纪怀瑾抿了抿茶水，静静看萧明瑜的表演。

　　从屋外走来了一位妖娆艳丽的女子，正是换了装束的拂柳。
　　她身形纤细如柳，头发乌黑油亮，眼帘低垂，不经意间透出点点风情，叫人心动。
　　拂柳倒了一杯清酒，翩然起舞，走在萧明瑜身旁，白皙的手臂环在了萧明瑜的脖颈处，她确实看也不看一眼纪怀瑾，坐在了萧明瑜的怀抱里，萧明瑜也是极为配合，拨了一颗葡萄送进了对方嘴里，说不出的情意缠绵。

　　“我只顾着我自己，让哥哥见笑了，拂柳还不再叫两个人上来服侍。”
　　萧明瑜模仿着记忆里那些喝醉酒的登徒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孟浪一些。

　　“明瑜，嫁给我真叫你那么为难？”
　　纪怀瑾没有玩下去的性质了。

　　萧明瑜抬眼，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双似是盛着两泓清泉的点漆双眸，纪怀瑾的瞳眸清澈明亮，倒映着星火，也倒映这着一袭红衣的萧明瑜。
　　拂柳知情识趣的退了出去，还替两个人关上了门。

　　“你都看出来了？”
　　自己的心思被戳破，萧明瑜面上一窘。

　　“先说你好砍人，后喝蛇酒，现在逛青楼，你想做什么那不是呼之欲出吗？明瑜，可能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下子能适应，我们可以慢慢接触慢慢来，到时候不合适再说，先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纪怀瑾扬眸看她，一双眼睛黑如点漆，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怀瑾哥哥，我是注定漂泊的，你不一样，你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不必耽误在边关这苦寒之地。”
　　萧明瑜一口气，她可以先借纪怀瑾打个幌子延缓亲事，可是她平生行事，对敌人可以不择手段，却从来不会对亲近之人用这样的谋求算计。

　　纪怀瑾笑了笑，流转的眼眸泛起一丝洞悉一切的光芒：“你现在这样执着的拒绝我，是因为骠骑将军吗？”

　　他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萧明瑜也不意外，纪怀瑾的诸葛之名也不是白来的，她低声道：“重要么？怀瑾哥哥，你大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夫人，可以襄助你，而不是我这样咄咄逼人的。”
　　说完萧明瑜看了纪怀瑾一眼，道：“怀瑾哥哥好好想一想吧，不必为难我们的婚约，我自会向父皇，大哥说明的。”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纪怀瑾目送着她的背影，却是叹了一口气。
　　他执着于这桩婚事并不是因为父母之命，在初见她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了心意，不会再改变了，后来秦王府之变，她遍体鳞伤的出现在秦王军中，他也是处处照顾，那些年，他们两个面见的机会并不多，在他能力范围以内已经给与了最好的帮助。
　　他相信，萧明瑜也是知道他的心意的，虽然回避了几次，到后面就没有再这样了，他以为这样就是在默许，可是眼下看来又不完全是这样。

　　此时夜市灯火长明，祈川双手环在胸前，站在金玉堂前的树下，神情阴郁，正生着闷气。

　　祈川较两年前成熟了许多，玄衣束袖，墨发垂于腰间，露出俊美无俦的脸来，长睫之下的瞳眸倒映着星野，夜晚的花灯烛光已然光彩夺目，却还是不及他半分耀眼。

　　在路人经过之时，总是会被他的样貌吸引过去，瞧清祈川的神色之后，又不禁认为是来抓不守妇道的妻子临时跑了出来，不然这么怎么会愤愤的守在金玉堂门口。

　　祈川就想不明白了:个纪怀瑾有什么好的？萧承非要把他配给自己的妹妹。

　　好不容易感情才有进展，现在多了个纪怀瑾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萧明瑜实在是没有心情多想，走在路上也不曾多注意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硬生生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幸好那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萧明瑜才没有摔在地上。

　　“祈川？你怎么来了？”

　　祈川身着玄衣，身形挺立，左腰玄悬剑，一手压在剑柄之上，墨黑色的衣袍并不打眼，可是那俊美的相貌，即使在夜色里，站立在人群中，也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要被太子卖给纪怀瑾了。”
　　祈川的面容深邃俊朗，他脚步匆匆，玄色的衣摆如同浮动的流云一般，脸色愈发深沉，薄唇紧抿未发一言，脸黑的都能滴下墨来。

　　萧明瑜亦步亦趋地跟在祈川身后，她摸着祈川箍着自己的手，想让他力道松一些,但没有任何用，只好无奈道: "走慢一点。直至走到寂寥无人的巷子口停住了。

　　他现下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多一点还是生萧明瑜的气多一点，总之怒火简直到达了极点。

　　“纪怀瑾是我表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虽然这里不会遇上熟人，可若是万一遇上什么人，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阿瑜，我真的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昭告天下，震慑那些对你心思的不轨的人。傍晚瞧见你和他走出了军营，我几乎都要按捺不住告诉太子了。”
　　祈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明瑜，又道：“想到你的嘱咐，我又不得不按捺下来。可是阿瑜，我很嫉妒纪怀瑾，我嫉妒他可以与你指腹为婚，嫉妒他可以与你青梅竹马，嫉妒他可以堂而皇之站在你身边。”

　　指腹为婚这件事本就是父母做主的，若是换了以前的萧明瑜,会真的成为纪夫人，而现在。
　　萧明瑜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也绝对不会嫁给纪怀瑾的。

　　她不由蹙眉:“不过是大哥的一厢情愿……”

　　话未说完，祈川一个蛮横的吻让萧明瑜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鼻息交融，视线相接，萧明瑜想退，却被死死锁在怀里，目光纠缠，凌乱的呼吸间隙中。

　　祈川轻声喘息，在她耳边说：“阿瑜，哪怕下一瞬就会被人撞见,哪怕失去兵权，哪怕是被问罪，我，我亦不会放手。阿瑜，除了我你还有兄长，可是我就只有你了啊。”

　　萧明瑜轻怔，她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见过统帅三军威风八面的祈川，见过剑指天下意气风发的祈川，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神色哀伤的祈川。

　　萧明瑜双手环着祈川的腰，道：“祈川，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大军离开居庸关的日子，阳光明媚。

　　原本繁华的街道上人潮涌动，都盼望着骠骑将军凯旋。
　　将军和将士们都披带着铠甲，在门口等待着出征。

　　萧明瑜在城楼上俯瞰着祈川挺拔的身姿，突然觉得舍不得。
　　岭南情势未定，已经折损了一员大将，饶是她相信祈川的能力，可还是会为他担心。

　　今天站在这里的将士们，有几个能活着回来呢？
　　这样想着，萧明瑜心底泛起无限的悲凉之意。
　　她驰骋沙场多年，已经不会轻易动容，可是心里地感觉暴露了她并没有看破生死。

　　萧承安静的看着大军，脸上的微笑一闪而逝。

　　以他所看目光不差，这个祈川是潜龙在渊，假以时日若是能又机会，也可能会是心腹大患。
　　可是眼下对方羽翼未丰，又不曾沾染朝中的利益倾轧，是个不错的臂膀，他有这个自信能驾驭。

　　“大哥，我也想同去。”
　　萧明瑜明知道不会准的，还是说出了口。

　　萧承带着狐疑的神色看了过来，萧明瑜赶忙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我是他的副将，用起来可能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你不用去了，那里交给祈川，你放心，只管在京城里等着捷报。”

　　萧承似是低声呢喃道：“我怎么觉得，你对骠骑将军很是关心？你忘了当时把你放在他身边的用意了吗？瑜儿，你这般性情，太重感情，将来必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