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玉》八戒的小靴子

2、羊肉飘香

　　那边的季先生与人交锋失败，闷在屋里睡大觉。这头的小丫头一路小跑，赶着回家。昨天她爹卖货回来，除了钱粮，还有一些换来的鲜羊肉，言是今日红焖一些来吃。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焖上了，这会儿都下午了，晚了估计连汤都喝不着。这般想着，小丫头跑的飞快。路上遇见熟人也都草草打个招呼。“如玉啊！跑这般快干啥？”一位大娘问她，“回去吃晚饭，今天有肉吃！”小丫头头也不回。“唉！你爹回来了？俺咋不知道！这时候在家不，我叫他给带的东西带回来没？”大娘拦着她不让走。小丫头有些着急:“昨晚回来的，太晚了。你叫他捎啥了，你一会儿来我家问他呗！”说着推开大娘，匆匆跑了。大娘在身后喊到:“你给你爹说一声，我晚点过去啊！”
　　小丫头匆匆赶回家，推开小院门就闻到焖羊肉的大酱香味。小丫头嗅着味道来到厨房，见她爹坐在火塘前烧火。两口炤上都架着陶罐，小丫头甜甜的笑着:“爹爹’爹爹！今晚可是焖羊肉？我在外边做一天活了，可得给我多打点！”她爹笑眯眯的:“好好好，你去拿个敞口大碗，爹爹与你多打些。”说着站起身来去揭陶罐的盖子。小丫头从碗柜里捡了个高足大海碗递给她爹。她爹就满满给她打了一碗大块的羊肉。“今日焖的多，一会儿给你干爷送点过去。你快快吃了，早去早回！”“这好呀！待我吃完饭。爹爹你先把我干爷那份打出来，别叫我娘看见。”说着又去拿了个大碗。她爹看看去换了个罐子，一边装羊肉一边说她:“小玉，你别总是跟你娘计较。她是穷怕了，又跟了我这样的人，总是上下顿没着落。她人也并不那么坏，你小时候也是她带过的……”小丫头不爱听，小的时候她总能依赖她爹，与她后娘起冲突，她爹一发话，就没什么事了。大了就发觉她爹的话不再时时管用了，估计是看着她爹日渐衰老，自个儿的儿女也渐渐大了，觉着自个儿腰板子硬了。小丫头大多数时候，只默默看着她耀武扬威，说烦了才顶上几句，只是叫她过得不那么痛快，其他到忍了。
　　前些个，她亲哥被主家调去理事，管着个十来人的小铺子，银钱也涨了不少。她爹叫他自个儿多攒点，留着娶媳妇。这事不知怎的叫她后娘知晓了，闹去铺子里，言是长子不孝顺，做工的银钱自个儿攒着，不拿来养家孝敬父母。这年头人多重孝道，主家是个文人出身，带下人不错，就是礼仪道德方面比较迂腐了些。这一闹，她哥哥丢了管事的差事。小丫头回来与她后娘大战一番，气的她后娘回了娘家。她人是走了，孩子倒是留下了。她后娘进门连生三个，两儿一女，大的十岁，小的是双生子，才五岁。别看着人不大，告各种状倒是厉害的很。小丫头觉得他俩怕不是状师投胎的。昨天她爹爹回来，那边传话来，说是今晚回家来。小丫头估摸着她后娘回来得狠狠告她一状，这会儿正想着点子呢！
　　“想什么呢！饭够吗？再装点，吃的胖些，婆家才喜欢！”她爹看她神游。小丫头想着一会儿得有架吵，得多吃点才有力气，索性又装了一碗栗饭。两碗饭并一大碗羊肉，满满当当的装在托盘里，小丫头端起来轻轻松松的走去自己房间。他们家吃饭不一起，原先不是这样的。她后娘嫌弃她与哥哥吃的多，总是克扣他们口粮。等他哥哥大了出去干活，基本不回来吃饭，被克扣的就只有她一人。从小她就与她后娘斗智斗勇，也闹大过几次。她后娘被人奚落几回，回头便找了个男女不同席的借口，让她自个儿在房里吃。大概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她为了能不被克扣口粮，每每下了工赶早回来，提前捡够了饭菜回房吃。都吃到肚子里了，她后娘总不能叫她吐出来吧。
　　小丫头吃完了饭，洗刷了碗筷。她爹的此时不在家，她瞧见两个小的趴在院前玩耍，便问:“你俩吃饭了没？爹爹呢？你大哥呢？”两小的不知逮住了什么虫子，这会儿正玩得起劲，头也不抬的说:“爹爹去接娘了。没吃饭。”小丫头闻言去厨房抱了罐子出来。路过双子身边的时候，那小女娃嗅嗅鼻子，忽的抬头问到:“你抱着什么？好香啊！”“没什么？”小丫头不想搭理他们。那小的自幼精明惯了，哪能糊弄得了。“你骗人！温大玉，你骗人。是羊肉，你，你吃独食！”小丫头不乐意了:“谁吃独食了！你们中午没吃吗？”“中午是吃了，晚上还没有呢！你给我盛一碗来吃。”“叫你哥喂你们。我赶着有事。”小丫头不应她。见她要走小的急了，拽着她裙角道:“你不能走，大哥在温书，不理我们。你给我盛肉，要不然，我叫娘把你嫁给歪嘴瘸子！”“哎呦！哇！温大玉打我！哇！大哥，娘啊！”小的哭，另一个就站起来推她。“你个坏人，温大玉，你就得意吧！我娘要把你嫁给歪嘴瘸子，瘸子就喜欢打婆娘，到时候打断你腿。看你还欺负我妹妹！”小丫头怒火中烧，啪给男娃又一个脑瓜。这下两个都哭了，那动静大的缩在屋内不知道干嘛的老大都听见了，老大推开窗户皱眉大喊:“温如玉，你多大人了，就知道欺负孩子。给她打点肉怎么了？烦死了你们！我可告诉你啊，歪嘴家来几次了，你要是在不安分点，提前把你嫁过去。”老大一边抹着嘴边的油脂，一边幸灾乐祸。“温如城！你自己躲在房里偷吃，不照顾好你弟妹，还敢来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们三都打一顿！”说着小丫头捡了根柴火作势要打人，两小的一溜烟跑了。边跑边说:“就把你嫁给瘸子，叫你倒霉！”一会儿又叫嚷着:“大哥你吃独食！我们也要吃羊肉。”老大一僵，又缩回屋子，“行行行，你厉害，好男不跟女斗。吃吃吃，人不大吃的不少。你俩中午一人逮一大碗，怎么这会儿又要吃了！”
　　小丫头抱着罐子出门，身后三兄妹的刺耳话音传来。她索索瘦弱的肩膀，抱紧罐子迅速跑开。歪嘴瘸子是他们镇上的捉钱人，有点小财。长得嘴歪眼斜的，有条腿年轻的时候跟人呈凶被打断了。这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他已经打死了两个小妾，打跑了三个老婆。平常就爱调戏大街小巷的小媳妇，烟花柳巷也没少去。因着他有钱，别人也奈何不了他。小丫头她后娘与歪嘴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为的就是歪嘴娶婆娘都会给两贯钱，每次打伤了婆娘也会给些钱给娘家消气。横竖伤的不是自个儿闺女，她后娘看她真是不顺眼的很呢！小丫头这般想着，到了她干爷门口。
　　“干爷！我进来了啊！”小丫头脆生生的叫着门。来开门的却不是季老头，而是个高大的少年郎。“嗯！这，这是季先生家吧？”小丫头还以为走错了。可是门上的破对联就是季老头的潦草字迹啊！少年郎憨憨的笑言:“是季老爷家，我是他亲戚的家仆。你进来吧’季老爷还未休息！”说着引她进门。小丫头进了门贴着墙角走，对于陌生人，她始终是警惕的。去年另一条街的小姐妹就是在家被人掳去的。大约是觉得她有些害怕自己，少年郎并未靠近。走到正屋，他叫着:“季先生，有位小娘找您！”“啥？谁找我？是不是如玉啊！”季先生屋里一阵响动声，最后是塔拉着鞋子出来的。见是小丫头，季老头:“进来进来，这都天黑了，怎么还来！你爹不是今日要与你们做肉吃吗？不回去吃啦！”季老头带她进了堂屋，小丫头发现正屋里还有人在。
　　天未全黑，屋里点着油灯，昏黄的火光下，一位美人坐在桌边布棋。“咳恩！你怀里抱着什么！”季老头心道不好！这丫头向来就是爱看美人，用他师傅的话来说，就是个“颜控”！刚刚南宸王邀请他对棋，他推拒了。后来他主仆二人开始下棋，这会儿正下了一半。小丫头发誓，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美人。真好看！“是，是我爹爹焖的羊肉！叫我送来……”说话声越来越低，季老头在旁边直抽嘴角。“你与我做了十年干亲，也不曾见过你那日轻声细语的说过话！干爷我原先还怕你凶名在外，将来嫁不出去。啧啧！今儿个倒是开了眼界！”小丫头正对着美人发痴，扭捏的好不造作，这时听见她干爷拆自己台。也没有感觉害臊，反倒抬起头直视美人。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南宸王，虽是发痴却不带一丝猥琐之意。坦荡荡又干干净净，到让南宸王觉得有点意思。
　　“东西给我，你回去吧！”季老头怕她得罪南宸王，决定支开她。原本担心她不肯走，谁知她走的干脆利落。季老头有点懵，回过神来叫阿北送她一段路。“这丫头，转性了？这样也好，嗯！还是温大手艺好！明天喝酒的菜有着落了！嘿嘿！”季老头开了罐子闻闻，开心的不得了。“本王闻着也挺香，一会儿让阿北温两壶荼椒酒，咱们师徒二人喝一杯吧！”听到荼椒酒，季老头也不吝啬了，麻利的去炖羊肉。“王爷坐着，小老儿去热热羊肉。再炸点胡豆，哎呀，这宵夜才像样子吗！”看季老头乐颠颠的抱着罐子去厨房，南宸王也无心打棋谱。索性推开棋盘。
　　阿北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们家王爷站在院中看星星。院子里还有羊肉跟胡豆的香味飘散着。“送回去了？”见他回来，王爷问。阿北一拱手:“爷，送回去了！”两人默默无言的站着，半响，季老头端着几样下酒菜直奔堂屋。“来来来，这羊肉得趁热吃。”季老头与南宸王对坐着，阿北在一旁给他俩温酒斟酒。“啧，这羊肉还是边关草原的好吃啊！细皮嫩肉，肥而不腻。连着皮吃，嗯！香！这温大要是买羊肉也是不差的。做小商贩有什么好！”季老头吃着肉还挑剔人家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