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矫情的故事》吃一颗荔枝

18、第 18 章

　　这是一场真挚的告白。

　　虽然先前有预想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当时林星告诉自己说，绝对要冷静，绝对要放轻松，绝对要想清楚再回答，并做出对的那个选择！

　　可是等到这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下定决心：不想要即刻答应，但是又担心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并尽量不要伤害到对方。

　　“我……”

　　一瞬间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让她一时间犹豫了一下。而正是这短暂的犹豫，几乎要将三人当场折磨透。

　　至于为什么是三个人——

　　“林星。”

　　正当林星迟疑回答的时候，声音从她的身后而来。下意识地视线调转回头。见到的竟是一身西装革履的顾野——他就站在明灯照亮的楼内与黑夜交辉的地带，表情冷淡，眼眸深谙，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十分凌冽的气场。

　　林星见到他，顿时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么？”顾野尾音微微扬起，却透着一股不悦。而至始至终，他都双眸紧盯着简书，仿佛是在看着敌人一般。

　　这样强势的顾野，林星只见过一次。十年前，年少顾野当时的小女友叶柯被校外人员欺负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沉着而狠厉。

　　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比起十年前的少年，如今的顾野不会冲动，但是却显得更加危险。

　　而同样是男人，简书哪里会看不出顾野掩藏在眼眸底下的怒气和刻意压制的情感。老实说，他认为和对方直接比较并不会输，可如果眼前这个男人同样对林星展开激烈地追求的话，简书并不能百分之百地自信林星会选择自己。

　　毕竟……那两人曾经是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这一点是自己所不能及的。

　　林星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顾野对简书的敌意。但这并不能代表她理解。

　　她深呼吸了一下，企图开口先缓和一下气氛，“你们……”

　　“林星。”

　　“林星。”

　　结果却是三人同时开口。

　　反应过来彼此都是异口同声之后，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各自沉默。于是，气氛在夜风之中变得尴尬，尔后升华成僵持。

　　忽然间，林星觉得无趣得很。她一点都不想卷入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中。干脆在最后打破了僵局，“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你们慢聊吧。”

　　她十分干脆果断地扭头就走，没打算看那两个男人此刻的表情。璀璨的夏夜，逐渐热闹的楼下，被留在原地的两个男人更看对方不顺眼了。

　　然而，最先开口的是一脸温和的简书。

　　“人生时日不过百年。而一个十年不仅能改变一个人的面貌，也足以磨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情感和记忆。顾先生，你觉得呢？”

　　他虽然是在笑着，但是笑容之中充满了疏离与冷淡。甚至还有试探。

　　顾野则像是被戳了痛脚一般，冷眼盯他，语气极度不善，“一个十年算什么？我自有足够的十年去弥补这个十年的空白。”

　　简书看似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余地，“你说的也对。但前提是，林星她愿意接受你所有的十年……”

　　听闻的一刹那，顾野原本垂下的手瞬间就握紧了，他冷哼一声道，“这恐怕就不劳简先生你担心了。”

　　简书只是笑，并不多言语。但看他那表情犹如嘲笑。

　　顾野眯眼瞧他一会儿，尔后直接转身离开，看那模样是打算去追林星了。

　　而简书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老实说，林星现在心情很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顾野突然出现搅了局，还是因为发觉自己对于那个男人的出现而感到心慌意乱。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总是胡思乱想。但是在等到电梯进去的一刻，身后有人快速地接近过来——两人几乎是同时进电梯的。

　　大概是跑得有点急，所以对方气息显得紊乱。同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听着男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难免会觉得心情慌乱。

　　更何况，对方是顾野。林星尤为敏感。她很紧张，也很惊讶，没想到顾野会急匆匆地追上来。她一边告诫自己：对方绝不是为了追上自己而来的，一边不由自主地偏了偏身子，看样子是打算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但这样的举动在男人眼中看来，无疑是沉默地排斥。

　　这令顾野十分不爽。细看眼前这个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女人，表情冷淡，眼神漂移。可明明之前看到她和简书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想起来男女之间要拉来距离的样子。可唯独和自己独处的时候，似乎浑身不自在似的，总想着闪躲。

　　思及如此，顾野心中顿时更加不舒服了。他一度觉得林星该亲近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别的男人——这是一种强烈又直接的占有欲。仿佛早就将林星纳为己有了一般。

　　注意到对方炽烈的眼神，林星觉得很不自在。她抬头快速地瞪了一眼顾野，单刀直入似的挑明话题，“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顾野回答得也简单，他道，“林星，我们结婚吧。”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安静如寂。那一瞬间，林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语气皆是质疑，“你说什么？”

　　“我说。林星，我们结婚吧。”

　　这次，她听清楚了。

　　顿了两秒之后，她哑然失笑，“顾野，今天不是愚人节。”

　　顾野的回答依旧平淡，但平淡之中隐藏着试探，“我知道。我没在开玩笑。”

　　看他的表情，认真的很，确实不像是在说玩笑话。

　　林星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不再说话，而是盯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一脸冷漠。

　　沉默使空气更加尴尬。

　　得不到答案，顾野显然不肯放弃，他虽双手插兜，目视前方，但是身体有意无意地挡着电梯门，固执而冷静地分析道，“林星，与其和楼下那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如此浪费时间，不如和我直接结婚，这样来得更加节约成本，不是么？”

　　仿佛就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林星不敢相信地发出尖锐声音的同时，一颗心脏忽然就凉透了。

　　偏偏对方还是一副冷静又认真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到底有多伤人。

　　“顾野！”

　　“是，我在。”

　　“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么？”

　　“并没有。”

　　男人简短的回答让林星简直无力。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尖着嗓子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和我结婚？顾野，你的女朋友呢？说出这种话的你有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大概是无法忍受对方的不可理喻，她就像是看在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顾野，连声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似乎恨不得当场骂醒眼前男人。

　　谁知，顾野听了却是微微歪头，说道，“你是说郭敏菲么？林星，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一句最不像是解释的解释，在林星耳中听来不过就是在推卸责任，“顾野，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不久，电梯门自动打开了。

　　简直一秒不想和顾野待在一起的林星想绕过他离去，但是男人高大的声音挡着电梯门，让她无法顺利走出去。

　　眼看着电梯门再度关上。林星没理由意识不到这是对方故意为之，她更生气了，不满地瞪着男人，语气皆是不善，“顾野，请你让开。”

　　顾野没有让，而且微微紧眉，似乎不解，“为什么生气？郭敏菲不是我的恋人。那天只是帮了她一个忙而已。林星，如果这件事情让你误会，我会觉得很困扰。”

　　林星只觉得可笑，“顾野，你并不需要和我解释这些。我对你的感情生活没兴趣，所以别说这种好像我不能够理解你你就很失落的话。”

　　“可我的确觉得很伤心。”顾野坦言。

　　林星表情冷漠，“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说着，男人忽然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在开玩笑。林星，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眼眸隐忍而深情地望着自己的青梅，顾野将语气放慢放缓道，“老实说，从第一次见到你和那个男人约会回来的晚上，我就想这么说了。林星，没有人会比我更加了解你，没有人会比我与你更合拍，也没有人会比我更能让你的父母满意……如果你想要一个伴侣，那个人只能是我。”

　　听着对方如此自信的话语，林星只觉得内心逐渐升腾起一阵深深的无助和茫然。她觉得自己越发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他虽然样貌没变，但是性格和气场已经和记忆中当初的少年全然不同了，既变得强势，又变得异端。

　　林星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男人：腹黑而又偏执。

　　同时，她也意识到：看来今天不把话说开是不行的了。

　　后来，也不知电梯又升降到了几层，大概是进来几波人，又下去几波人。而从头至尾，这两人始终沉默地呆在里面，没有任何举动。

　　直到电梯内又剩下他们的时候。林星忽然开口道，“顾野，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跟我求婚？”

　　“什么？”

　　“结婚的理由是什么呢？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责任？又或者是……无聊？”

　　林星的表情话音皆充满了讽刺。而被质问的这一刻，顾野沉默了。他微微低下头，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呆滞和空白。

　　林星又问，“我再问得直白一点……顾野，你爱我么？”

　　男人却依旧沉默。

　　见此，林星心中已然有数，她苦笑一声道，“顾野，你要的不过就是一场看似十分完美的婚姻。而这场完美婚姻中，没有情感基础，没有陪伴责任，更没有相濡以沫。”

　　林星已经直言指出对方突然求婚背后隐藏的危机。并明确表达自己的担忧和拒绝之意。

　　但这似乎并没有让顾野退缩。他虽然没有否认对方的分析，却也坦白道，“林星，我并非对你全无感觉。”

　　而林星已经不为所动，她的眼眸清明，仿佛不见半点哀伤，甚至是冷淡，“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段美好的婚姻关系，那个叫做郭敏菲的女孩子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次，顾野却拒绝得干脆，“不，林星，我只要你……”

　　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林星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好几下。但随即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根本不懂得爱的家伙之后，她的心又冷了。

　　“顾野，你做梦。”

　　残忍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电梯门再次打开，此刻不管究竟是停在了哪个楼层，林星都决心走出去，不再与这个男人过多纠缠。

　　顾野没有追出来。他停留在电梯门内，整个人似乎都被一种阴沉而颓废的气息笼罩。

　　直到电梯门关，隔开了两个相互折磨的人，仿佛也彻底斩断了彼此之间的，仅剩下的一点怪异又别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