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doctorNano

34、第 34 章

　　齐若瑾又要去上班了。

　　这一次，她不仅带走了一个小行李箱，还拿走了詹予的几本物理书。

　　詹予坐在课题组办公室里，凝视着桌上的红色马克杯。没多久后，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脸悄悄地红了。

　　她想起了昨晚自己做的一个梦。

　　梦里她回了家，眼前是温暖舒适的房间。山间小院宁静得像是扎根在雪地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随后是一阵哗哗的水流轻响。

　　那是有人在用房里的浴室。

　　詹予信步走到浴室前，打开了门。透过暖黄色的灯，齐若瑾站在那里看着她，捏着橡皮筋的手还悬在头顶上，白色浴衣宽大的袖口一路垂到上臂。

　　詹予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冰凉的门把手渐渐带上温度。然后她走向齐若瑾，伸手搂住她，感受着她的手臂回搂着自己，越来越紧，感情逐渐升温。

　　她们亲吻了。她们靠得很近很近。可詹予此刻却想要更近，比亲吻还要接近。

　　随后她们回到了房间，模糊不清的昏暗舒展延伸，触觉与听觉交织着，让她想起了夏夜沙滩上温柔冲刷的海浪。

　　詹予眼睛盯着文献，心中浮想联翩。

　　“你午饭吃了什么？”齐若瑾发来微信。

　　詹予回过神，连忙回复：“面包呀。”

　　“嗯……别光吃面包，晚上记得买点水果吃哦。”

　　“好哦。”

　　詹予低头笑。

　　放下手机，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想她了。

　　真想让时间直接跳到九月，或者再往后。实习太让人抓狂了。

　　她想和她一直待在一起，一起读书散步，一起旅游生活。说不定会有一天，她们会像昨晚梦里那样，愈发亲密，产生一些新的交集。

　　胡思乱想的詹予在此处愣了愣。

　　哪一天呢？

　　所以……是有这么一天对吗？

　　她的脑筋转了转，终于深刻地察觉到了异样。后知后觉地，昨晚齐若瑾的暗示猝不及防地多了好几分暧昧的气息。

　　嗯，所以是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齐若瑾设想的是昨晚。而对詹予来说却在未来。

　　而这个未来朦胧得像是云层外的星空。她才刚刚拨开云雾，看清了星星点点的轮廓。

　　哪怕理论知识早已丰富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詹予发现自己真的很没胆。对她来说，幻想和实践，是全然不同的两件事。她对之谨慎又谨慎。

　　可她在担忧什么呢？

　　她没敢往下细想。这些都是些让她羞于启齿的内容，自小家庭中的禁忌话题。情绪让她想要探索体会，可潜意识却把她往牢笼里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长久以来，她都在下意识地克制。

　　但最近好像有点克制不住了。

　　烙印在脑海中打下后，事情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先前无比舒适的相处顿时压抑了起来。她想把这些奇怪的念头抛掉，可越是努力克制，却越是压抑。

　　-

　　詹予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怪。

　　早晨在食堂买鸡蛋的时候，她迎面看见了两个女生。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她的心思顿时就不对了，目光一路纠缠，姬达在脑子里嗡嗡直响。

　　准确地说，应该是乱响才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思越来越不单纯了。以前她只是和齐若瑾安安静静地谈恋爱，鲜少关注别人。就连秦静瑶和学妹暧昧，她都是后知后觉发现的。

　　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们一对情侣。

　　而现在，自己居然开始关注路人，乐此不疲地给各式各样的人组cp。仿佛校园里满街都是情侣。

　　哪怕她们很有可能只是闺蜜。但詹予不管，这些胡思乱想让她很开心，是她隐秘情感的宣泄。

　　不仅如此，曾经在她眼里再正常不过的合作关系，终于被她察觉出了些许异常。

　　秦静瑶要是知道了詹予的这项重大突破，估计要激动得冲上来摇她。

　　她的好友终于要开窍了。

　　第一次合作会议前，王逸娟突然发来微信：“詹予，我可能要迟到十分钟，等下你先过去找洛老师，和她解释一下。”

　　“好。”詹予怔怔地放下手机，一股无措的焦虑感油然而生。

　　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去。

　　可她没有选择。詹予不情不愿地起身出门，绕了一通远路，慢悠悠地走到洛唯的办公室前。

　　此时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她突兀地站在门前，浑身不自在。最后她只好从兜里拿出手机，装模做样地刷起了微信。

　　一小时前，齐若瑾让她帮忙拿个快递。她立马决定再去回顾一下这条消息。

　　詹予咬紧了嘴唇，手指心不在焉地乱划。没多久后，她盯着手机上缓缓溜走的时间，大脑渐渐空白。

　　王逸娟怎么还不来？
　　她不是说“可能”要迟到吗？会不会马上就过来了？
　　我要不要去敲门？
　　提前三分钟敲门？准点敲门？还是过半分钟再敲？
　　……

　　最后，詹予硬着头皮伸出手。

　　就在此时，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门缝里隐约漏出一句话：“你快去做实验吧，我要准备开会了。”

　　“我实验都做完啦。”

　　“哦。” 温柔的嗓音顿时带上了些许脾气。

　　“行吧，我先去给你买饭，待会儿见。”

　　随后一道瘦高的身影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文件，长卷发垂在肩头，嘴角依旧勾着笑。

　　詹予立马缩回来，手悬在半空，握成了一个局促的拳头。

　　“洛老……”话说一半，詹予舌头就打结了。

　　眼前的这位不是她要找的洛老师。她认出来这是学院里的另一位年轻老师，和洛老师关系一直很好。詹予不太了解她的具体研究方向，只记得她是做实验的。以及，她的办公室应该在隔壁。

　　仓促准备好的开场白又一次被打乱，詹予呆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办公室门外的学生迎面撞上，对方也愣了愣，会心的笑意突然僵住，迅速转变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标准笑容。“不好意思。”

　　“呃。”詹予把手放下，目光局促又躲闪。

　　岑秋渝笑了笑：“你是来叫洛老师开会的学生？”

　　“对……”詹予磕磕巴巴的，“王老师让我来的。”

　　“那你进去吧，洛老师就在里面。”岑秋渝替她打开了门。

　　“噢……谢谢老师。”

　　詹予迷迷糊糊地走进去。室内的灯光稍微有些暗，宽敞的办公室里除了主机和几台显示器，几乎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和王逸娟的办公室千差万别，眼前的人也千差万别。这让詹予很不习惯。她顿时更不自在了。

　　说起来，她一直很怕王逸娟。可此时站在陌生的办公室里，她却只想让王逸娟立马赶过来救她。

　　她只想躲在她身后。

　　面前的这位，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那个……洛老师，我们老师说，她有事要迟到，十分钟以后才开会。”

　　“好的，我一会儿再过去。二楼的会议室是吗？”办公室里的人抬起头，隔着镜片，露出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

　　“呃，对的。”

　　“谢谢你。”洛唯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她理了理白衬衫的领口，随后低下头看电脑，没有再说话。

　　“诶。”詹予点点头，转身带上门出去。

　　是她记忆错乱了吗？洛老师的声音似乎比刚才的要沉稳严肃得多。
　　难道她和岑老师在一起的时候，会突然温柔亲切？
　　她只和岑老师这样吗？
　　岑老师还给她带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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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予脑袋里全是飞舞的粉红泡泡，脚步轻飘飘的。

　　这个活在幻想中的女孩快速往会议室走去，某个瞬间脚步一滞，突然意识到刚才哪里好像不对。

　　等等。自己刚才都没说不客气呢，怎么就直接关门出去了？

　　詹予顿时忘掉了岑老师，整个人都不好了。

　　-

　　“没事的，只要自己不怕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齐若瑾在视频里安慰她。

　　“所以这件事你也觉得尴尬是吗？”詹予担忧地说。

　　“不尴尬呀，她忙着做她的科研，不会想那么多的。”

　　“嗯……”

　　齐若瑾笑了笑：“没事的，你随意一点。你那么可爱，大家都看得到啊。这个事实不是小细节能隐藏和改变的。”

　　“还好啦。”詹予垂下眼睛不看她，唇角漾起一个小梨涡。沉思片刻后，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对啊，你很可爱的。”齐若瑾立马接话。

　　“不是啦……我说细节。”詹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其实不管我怎么刻意纠正和伪装，大家都能发现我是什么样的人……毕竟我技术不怎么好……所以还不如破罐破摔……”

　　真不是个好词。要是让她爸听见了，又得说她不上进了。

　　詹予不自觉地吐了吐舌头。

　　可齐若瑾却疯狂点头：“对啊，所以你大方一点。老师自己会习惯的。”

　　詹予扑哧笑了。“万一她不习惯呢？”

　　齐若瑾一本正经地说：“不习惯也要习惯，老师就不能惯着。”

　　詹予笑得更厉害了，看得齐若瑾莫名其妙。“干嘛？我说得不对吗？”她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

　　“不是不是，你这么说我挺开心的。”詹予摆摆手，想了想，“我只是发现，你总是在教我做坏事。你不怕我变坏吗？”

　　齐若瑾歪了歪头：“不怕啊，这些话对我来说确实不合适，但对于你嘛……嗯，你需要再嚣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