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doctorNano

12、第 12 章

　　詹予下楼的时候，秦静瑶正背着球拍，站在木棉树下等她。

　　炎炎夏日，繁花落尽，枝繁叶茂的树冠遮挡了整块空地。夏季的木棉沉稳又低调，学生们从树荫下路过，都快忘记春天时那一片火红壮观的景象。

　　可詹予依旧忘不了。她朝秦静瑶招招手，随后飞快地从树下走过，生怕被什么东西砸了头。

　　“你怎么跑这么快，躲什么呢？”秦静瑶左顾右盼，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

　　树下阴凉舒适，蝉鸣嘶哑。这在夏天，再普通不过了。

　　“等等我呀。”秦静瑶三步两步跟上詹予，脸上笑嘻嘻的，“学神学神，你刚才在宿舍抄书呢？”

　　“别这么叫我。”詹予回头白了她一眼，“是啊，我还在看书。”

　　“学到什么新东西了吗？”

　　“挺多的呀，古人还挺聪明的，比如说……”

　　秦静瑶眨眨眼，假装在认真听。有些时候，历史故事和网络小说，真的没什么区别。

　　两人并肩往校门外的餐馆走去。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秦静瑶跑去买了两根冰棍，将其中一根递给詹予。

　　“话说……詹予，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沉迷看书了？”

　　詹予拆着包装袋，脚步微微一滞：“还好吧，反正也不是沉迷小说或者电视剧，多看看也没什么呀。”

　　在詹予看来，热爱看书和沉迷小说显然是两码事。以前她一边看小说一边焦虑。而现在，她看得心安理得，连晚上睡觉都安稳一些。

　　秦静瑶在心里切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那也是沉迷啊？只不过你看的是正经书，别人看的是小说而已。”

　　“那就不一样了啊。”詹予辩解，“一个积极向上，一个虚度光阴，性质都不同。”

　　“嗐，那只是道德观念而已啦。去掉所谓的是非对错，最后效果是一样的。就像冥想放空和喝酒断片，不都是逃离现实嘛，分什么彼此呢。我觉得沉迷学习和工作也不是什么好事。”

　　詹予挠挠头。最近这些人的是非观怎么都这么模糊呢？

　　感觉歪理被秦静瑶说出来，居然还有点无法反驳。

　　秦静瑶见詹予吃瘪，笑了笑，顺势提议道：“话说，我最近办了健身卡，我们以后要不要去健身房锻炼一下？劳逸结合嘛，你不要总看书。”

　　秦静瑶说了这么多废话，主要还是为了这个。

　　詹予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之前沉迷工作，现在沉迷齐若瑾。每天窝在宿舍不出门，她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秦静瑶想不明白，她到底想不想和齐若瑾在一起。

　　说她逃避现实吧，每次打球比谁都勤快。给齐若瑾买水、换拍、拿毛巾，眼睛都快长别人身上了。可要说她积极主动，詹予又总是很怂。别人恋爱时穷追不舍，她倒好，打完球直接回宿舍，闭门造车。

　　太让人疑惑了，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啥。照这么下去，哪天能脱单就有鬼了。

　　听见秦静瑶热情的提议，詹予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不用了吧，我身体素质太差，去健身房不是找虐吗？”

　　“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啊，没事的。”

　　“不行，我特别菜。”

　　秦静瑶坚持不懈：“真的不去？健身房可以练肌肉的喔。”

　　“不练，没这个爱好。”

　　“健身还可以让你看起来更优雅，说不定哪天学姐就看上你了呢？”

　　“你想什么呢？”詹予愣了一下，脸有点红。

　　秦静瑶大笑，不依不饶：“你明明就很想啊。”

　　“才没有！”詹予着急说道，“你别诓我，哪有人练肌肉会变优雅的。”

　　“当然可以啊。”秦静瑶一本正经地说，“你想想看，上次你去拿快递，东西太沉，拖又拖不动，在路上生拉硬拽的样子多丑啊。要是练了肌肉，抱着快递脚下生风，看上去不优雅多了吗？我们快去练肌肉吧。”

　　“……”

　　詹予一脸纠结。沉默片刻后，她弱弱地问：“你那天看见我拿快递了？”

　　“是啊。”秦静瑶咧嘴笑，“别打岔，你去不去健身？”

　　“不去。”詹予咬牙说。

　　她实在是没料到，秦静瑶居然看到她拿快递。

　　那天，烈日炎炎。她签收了一个巨大的包裹，放在水泥地上，抱又抱不动，拖又拖不走，累的满头大汗，只恨自己没先去实验室找辆小拖车。

　　好在当时齐若瑾恰好路过。虽然齐若瑾的体力也不怎么样，但两人一起拽着包裹往前拖，齐心协力，最后总算把东西拖回了宿舍。

　　为了詹予妈妈寄来的这些日用品，齐若瑾还差点摔了一跤。

　　当时把詹予给急的，赶忙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没想到猛地一拽，齐若瑾的衣领一下子拉到了肩膀边。

　　詹予立马呆住了，两人四目相对，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每次见面都会有意外呢？詹予快被自己蠢哭了。

　　所幸齐若瑾并不在意。勉强站稳以后，她尴尬了几秒，随后把脸埋在詹予的肩膀上，笑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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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予有点晕。秦静瑶说不定看到了什么。

　　这家伙，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说她拖东西的样子丑。

　　她忿忿不平地想着，坐在餐馆里，顺手只给秦静瑶添了半碗米饭。

　　打球小队今天约在一起吃烤鱼。餐馆里人不多，四人占了一张大圆桌。秦静瑶和夏月明坐在一起，两人聊得正起劲。

　　齐若瑾和詹予则坐在另一边，认真吃饭。

　　在这样的场合里，詹予一直很少发言。多次聚餐后，她发现，齐若瑾话也不多。

　　齐若瑾虽然比詹予外向大方，却不是那种喜欢插科打诨的人。绝大多数时候，和说话相比，她更习惯倾听。基本上只有在需要她发表看法、或者活络气氛时，齐若瑾才会主动插上两句话。

　　成熟稳重，细腻体贴。总之，每次有她在身边，詹予总是特别安心。

　　不知何时，餐桌上的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夏月明的男朋友身上。

　　夏月明提起这个就心烦，托着下巴忍不住抱怨：“异地恋真是累，好久没看见他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詹予这才想起来，夏月明是有男朋友的。

　　由于异地恋的存在感过低，她总有一种朋友们都单身的错觉。毕竟，夏月明特别有空，每次叫她出来玩，她都会答应呀。

　　秦静瑶笑了，用她一贯独特的方式安慰道：“那很刺激啊，下次见面就好像换了一个新男友。”

　　“……也是哦。”夏月明白了秦静瑶一眼。

　　“……”詹予咳了好几声。

　　齐若瑾低头笑了笑，认真提议：“你们多一些视频聊天不就好了。”

　　夏月明叹气：“有些需求视频解决不了的。”

　　秦静瑶点头：“可不是么，三个月没有性生活。”

　　詹予不敢作声。

　　夏月明：“喂，秦静瑶，你说得这么直白干嘛？看你斯斯文文的，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我一直是这种人啊。”秦静瑶大方回答，突然又转头看向詹予，“詹予你说是不是？”

　　詹予：“啊？”

　　齐若瑾侧过脸，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詹予连忙低头。默默吃饭，默默添饭，根本不敢发表评论。

　　这下可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詹予在心里暗暗叫苦。交友不慎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这让齐若瑾以后怎么看她？

　　秦静瑶还真是个人才，詹予默默吐槽。她和齐若瑾一样，反应都很快，也很能说。只不过，她们一个温柔正经，一个却嚣张恶趣味。

　　说起来，虽然不太敢承认，詹予觉得秦静瑶的嚣张恶趣味还挺有趣的。但也只是停留在有趣而已。齐若瑾温柔正经的气质，才是真正地让她无法招架。

　　小心思再次冒出了头，詹予的眼睛悄悄向齐若瑾瞄去。

　　此刻，齐若瑾的神色恢复了平静，白皙的侧颜在灯光下无比柔和。她说话含笑有礼，轻声细语，詹予的心忍不住颤了颤，不由地愣了神。

　　直到某个瞬间，齐若瑾淡定地喝了一口汤，伸出手，在餐桌下戳了戳詹予的手背。

　　“在看什么？”她低声说。

　　詹予心中一惊。被触碰的皮肤上仿佛有电流传来，飞快向上，在脑海中炸出万千火花。

　　-

　　詹予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洗好手，她推门正准备出去，齐若瑾刚好站在门外，准备进来。

　　“我就进来洗个手，你等等我。”她笑着说。

　　詹予腼腆地点点头，连忙退到洗手间内：“好的。”

　　齐若瑾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从镜子里打量詹予。狭小的空间里，灯光昏暗，她垂下眼睛，面上波澜不惊。“你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嗯？”詹予挠挠头，左顾右盼，“什么吓到了？”

　　“就是刚才，饭桌上。”

　　“还好吧，”詹予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静瑶一直很喜欢讲这些，我听习惯了，就还好。”

　　詹予想了想，又连忙解释说：“不过我和你一样的，都不太喜欢聊这些。”

　　齐若瑾此时正对着镜子扎头发，手中动作微微一滞。

　　“是哦。”

　　她笑了笑，温柔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狡黠。“那你喜欢聊什么？”

　　詹予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嗯……也没有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随便聊聊就行。”

　　齐若瑾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