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私人护士的杨先生》兔叉子

44、第 44 章

　　杨易深的恢复能力（或者说逞强能力）超群。抵达岳县之后，晕车和奔波的疲惫在脚落到地面的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张曦还在头重脚轻中，杨易深已经跟周伟凡匆匆汇合，一道与教委和县/□□的代表去开会了。
　　虽然李常成已经在双方之间做了相当多的沟通工作，一见面，分管教育的副xian/长和国土资源局一把手还是对杨易深展开了质疑。会上，那篇《为善还是洗钱》的文章被再度翻了出来。
　　“...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以裙带关系作为主流价值观的地区做赤诚心这种拖累现金流、费力不讨好的项目，也许只有心图景的董事长杨易深才会知道…”
　　“什么叫‘地方势力盘根错节’？什么叫’裙带关系为主流价值观’？！岳县是偏僻、是穷，但绝不应该被形容成这个样子！”
　　副xian/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委屈。岳县地处山区，在周边县市都在搞旅游，或者引入发达地区不愿引入的高污染产业时，岳县决定另辟蹊径，搞教育。地方跟杨易深的想法略有出入，领/导们希望利用心图景的资源和视野在地域内形成教育优势，利用优质教育，吸引人口和商业的入驻。
　　求同存异，杨易深理解地方的想法，这样一个山区县城需要发展，而他则希望好的教育能落地生根，让孩子们有望向远方的机会。
　　他似有若无地微笑，眼睛始终跟随着说话者，流露出不经意的真诚。副xian长的情绪终于在表达中逐渐消解，杨易深等他消气了，说：“王副县，我明白你的想法。开弓没有回头箭，赤诚心不会半途而废。校舍工程方面，我们带来了解决方案。”
　　周伟凡递过来一本文件夹，里面是一纸意向协议。
　　“我个人出资两千万，另成立新·赤诚心管理有限公司。赤诚心后续所有项目，都由新公司出资运转。但这样的话，和咱们这里的合作协议，需要重新签订。”
　　当初要不是地方上要求必须有当地企业参股，赤诚心也不至于被三秦掏空。杨易深亲自上门，抛出的诚意让人感动。副xian长一时语塞。
　　“换协议方是需要重走审批流程的，有没有绿色通道可走，我要向上请示。”
　　杨易深点头，说：“如果这个办法可行，新老赤诚心将彻底隔绝开来，三秦与老赤诚心的问题，我们另外解决。一切只为不耽误工程进度。”
　　王副县说：“你们和三秦...”
　　杨易深：“三秦是不是优质企业，引入合作前，确实欠缺考察。我可以跟咱们县承诺，追回的损失全部会再投入到赤诚心里。但我有个不情之请，接下来的程序，行政上的、法律上的,还需要地方帮忙，提一提效率。”
　　副xian长点头：“只要合理合法，我打包票，程序上一定不会拖。”
　　给县领导吃下定心丸，接下来就是跟秦松之间的事情了。从县/委出来，杨易深问秦松在哪，周伟凡叹了口气说：
　　“找过，对我们一直避而不见。”
　　“礼不行，那就兵吧。”

　　自从周伟凡来到岳县，秦松就没自在过。实际上他最近都不太自在：两年前走私进口了一批医美产品在海关被扣，卖家是泰国W集团。货没有了，走私所产生的纠纷自然不受任何法律保护，这批货的尾款，也就被秦松一拖拖了两年。
　　大概听到了三秦傍上新金主的传闻，最近不断有帮W集团催债的人来，几次三番，秦松不胜其烦。
　　杨易深来岳县的几个小时后，秦松被传唤到了公安局。有人报案称他以欺诈手段获得赤诚心的贷款担保，赤诚心一方已经提出诉前资产保全，银行那边很快就有消息过来，账户冻结，速度之快，超乎寻常。
　　秦松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当初三秦已经苟延残喘，赤诚心的到来宛如财神天降。钓上何梦川这条大鱼，秦松在赤诚心上的如意算盘打得山响，三秦旗下建筑公司承建校舍赚工程款，操纵招标令晨星高价中标建材供应，相当于用赤诚心的钱来帮自己向晨星还债。五千万的贷款一放款，秦松先挪用了一大部分，名义上是清偿债务，实际全都花在了自己身上。何梦川一死，三秦长期依靠赤诚心吸血的计划落空，正常还贷只是为了能更好脱身，在最近一个还款周期内，秦松把手头的股票、债券、海外不动产逐渐转移给了他的一个所谓的债权公司，公司注册在某个群岛国家，名义上隶属一个所谓的基金会，实际绕了许多个弯，就是秦松本人控制的空壳公司。
　　何梦川出事之后，秦松就着手准备他的脱身计划。多年靠走私、借贷和欠债经营，霍姆斯马车【注1】效应开始显现，就在秦松转移资产的档口上，W集团不断追债，杨易深也来了岳县。
　　“对方有没有提到撤销报案的条件？”律师问办案警察。
　　赤诚心提供的证据除了包括引诱、行贿何梦川的内容外，还有三秦和岳商银行之间的一些私相授受。当然，这些内容不会公开给秦松。
　　“没有，”警察说，“现在是立案侦查阶段。根据刑法第六十三条，你们的情况属于可保释范围，是否保释？”
　　如此迅速就能立案，杨易深想必是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这从侧面说明，三秦在地方眼里，已经是不可救药。虽然外有债主骚扰，但待在局子里可什么都做不了。
　　“能见见杨易深吗？”秦松问。
　　“可以转达，但来不来是报案人的权利，我们无权干涉。”
　　秦松：“我要保释。”

　　杨易深让谢乔定了岳县最好的餐厅，慢悠悠地吃饭。李常成比杨易深急：“杨董，赤诚心与三秦的事，真的不需要请xian领导出面，让双方见一下吗？”
　　杨易深笑，笃定地说，他应该会主动来找我。这样，我们先约岳商银行的尹行长聊下。
　　岳商银行行长尹培林比秦松的焦虑有过之而无不及。三秦在某些方面做得可谓明目张胆，周伟凡在岳县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内，不仅查明了晨星材料以次充好，秦砖建设偷工减掉的事实，也知道了三秦跟岳商银行之间“亲密”的关系。尹培林忐忑着赴约了。

　　有能文能武的谢乔在，Katherine破天荒没有跟着老板行动，而是留守赤诚心，逐一one on one【注2】，了解一线员工的实际想法，整体规划后续人力调配。张曦都快呕出胆汁了，对谢乔千叮万嘱让他提醒杨易深吃药，还跟老板和Kat解释，今天算请假一天，合同期限顺延。杨易深无奈地看了眼Katherine：
　　“要不你忙完...陪他去下医院？”
　　何德何能麻烦董秘小姐姐，张曦赶紧摆手：“不用，真不用！我自己就是医务工作者，不需要...”
　　杨易深在日料店跟尹培林会面时，Katherine陪着张曦在医院里输液。前一天晚上急火攻心、老板锥心教导、晕车再加上水土不服，张曦又开始发烧。Katherine看他可怜，开完会之后还是亲自开车送了他。来到熟悉的场地，张曦滴溜溜地观察，到底是欠发达地区，医院从设施上看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门诊通道和急救通道混在一起，很多重症病人躺在走廊里，护士在其中穿梭，看上去都很疲惫。
　　输液的人极多，输液室里空气污浊，三个护士需要照管一百多个人，满场转。给他打针的小护士的名牌上写着“实习”，操作并不规范，第一针没有回血，针头在皮下戳了几下，还是没有。张曦感到小护士的手已经开始抖了。
　　“没事的。”张曦说，“应该是戳出了血管或者贴在了血管壁上，重新来一次吧。”
　　“您是医生？”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病人，对一个刚刚实习的护士来说，形同奖励。
　　第二次穿刺顺利回血，小护士松了口气。Katherine指着张曦肿起来的手背，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只能不知是冲护士还是冲张曦说：“这个怎么办？”
　　护士连忙道歉，转身跑了。Katherine一扭头，莫名其妙地问张曦：“她怎么跑了？”
　　张曦：“你这高冷范，把人吓跑了呗。”
　　Katherine：“就把病人扔下了？这能成为医务工作者？”
　　张曦：“...”
　　过了一会儿，小护士回来了，拿着一个冰袋，满脸歉意地给张曦敷上。张曦对Katherine说：“你看，我们是不会扔下病人不管的。”
　　小护士腼腆一笑，去照顾其他病人了，接下来的几次看起来都很顺利。在输液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坐下过。张曦叹了口气，相比之下，康复医院、M市的私立医院、甚至是S市的中心医院，环境都要好过这里太多。
　　Katherine一改往日高冷，对张曦嘘寒问暖铺垫了一会儿，开始进入正题。
　　“你跟刑警队的那个副支队长是同学？”
　　“谁？”张曦闭着眼，手扶着额头上的退烧贴，正在仔细考虑杨易深给他提出的拷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什么？”Katherine做思考状，虽然发着烧脑子不够用，张曦也知道她是佯装失忆。他故意说：
　　“你说他啊，是同学，但不熟。”
　　“哦。”董秘失落，目光暗淡了下去，“不过很巧了，你们居然认识。”继而又有点不甘心：“他人怎么样？”
　　张曦坏笑。
　　“他啊。假公济私，阳奉阴违，满嘴跑火车...”
　　Katherine：啊？
　　“这些...都没有。”
　　Katherine：“能好好聊天吗？再这样我把你扔这儿了。”
　　张曦继续坏笑：“小姐姐要帮秦晔介绍对象？”
　　Katherine：“啊？啊...”
　　看着Katherine言语无措的样子，张曦笑开了：“你居然看上他了？他出了名的小心眼，还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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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霍姆斯马车效应：简单说就是大厦将倾，所有部件一起坏了。
【注2】一对一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