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才知曾经》鱼头小闲

45、毛病

　　录制又是拖到了大晚上的才结束，谢鸣意今天比昨天果断积极得多，除了顾殊璟外，行远还另外招到了4名选手，甚至有一个第一意向导师是蔡芸芸的也被他说服改了战队。最后他身后的选手席虽然还是比不得其他三家公司，但好歹不那么空空荡荡的了。

　　录制完也不早了，本来还想说要去聚餐，今天出了不少不痛快的事儿，谁都没那心情，蔡芸芸又要赶飞机去另一个工作，也就作罢了。岑今关心了一下学员的住宿问题，正想着要不要组织个他们组内部的聚会，就听见李修然喊她。

　　“你们先回宿舍吧，明天早上九点酒店餐厅集合，一起去练习室，十点开始先上礼仪课。”她匆匆忙忙地说，“我先去跟李老师说两句话，一会儿有事的话直接找我就行。”

　　李修然也有别的事要处理，没另外出去找地方，就在走廊里点了根烟，同她说道：“今天这事儿，你最好还是告诉翁顾一声，我不想在背后议论人，但是从忘关麦到完完整整把那段话录进去，总有一个是故意的。还有那个Kevin，以浩大视频网和行远的关系，节目组不该这么给你难堪的。”

　　岑今“哦”了一声，没说多余的话。李修然在这个圈子里多少年了，什么地位？翁顾能做到的事，他一样能处理，特意来跟她说这句话，不过是不想自己惹麻烦罢了。不过比起今天暗地里算计她的人来说，李天王已经够意思了，岑今不至于因为人家想借她的手解决点小麻烦就心生怨言，答应下来也就是了。

　　李修然也就那么一说，并不多在意，横竖今天的录音要是真播出去了，首当其冲的也是岑今，翁顾要是真喜欢她，哪儿舍得让他的心肝儿被骂，怎么都要解决的。他便也匆匆忙忙地抽了两口烟，和岑今道了别，往地下停车场去了。

　　谁知电梯一打开，迎面就看见翁顾一边按手机一边闷头要进来。

　　李修然一愣，然后乐了，揶揄道：“前几年你来这个会场的次数加起来都没今年多吧？”

　　翁顾也不见半点羞赧，反而大大方方地问：“李老师，岑今回去了吗？”

　　“没呢。”李修然指了指身后的走廊，心里一动，“消息这么灵通？知道人被欺负了就赶紧跑过来了？”

　　翁顾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岑今，含糊地说了句“那李老师您忙，回见”，便快步向她走去。

　　“陆璇，咱们讲点道理，这种话你哄哄小孩子吧，你觉得我能信？”岑今声音不大，但是言语里的不耐和冷意还是挺有股说一不二的劲的，“我可没揪着你不放，要问清楚是谁在搞我——只是想让那一段非正常录制的语音不要出现在节目里，很难么？说那点闲话的时候，评委席的灯都是暗的，那段对话就是想插进去，都得移花接木，你们节目组要是真那么固执，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电话那头的陆璇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岑今冷笑了一声：“也行，什么时候？”她们似乎约好了什么事和时间，岑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挂掉了电话。

　　翁顾才笑道：“遇到麻烦了？”

　　岑今吓了一跳，扭过身子看见是他，松了口气：“呼，是你呀。还好，不算多大的事儿，能解决。”

　　“嗯，要是需要我出面的话跟我说。”对于她在这行的工作能力，翁顾从来没有轻视过，既然她说自己能解决，他便也不追问，只是说，“这么怕人听到，还在走廊里打电话啊，谢鸣意应该有独立的休息室的？”

　　岑今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道：“就是想发脾气让节目组的人听到的……只有陆璇知道我生气了，好像不够劲儿似的。”

　　翁顾被她逗得笑了起来：“那你现在气消了吗？”

　　“本来也没怎么气。”岑今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一向是这样的，明明父母都是那么急躁又不饶人的性子，偏她就温吞了些，有些时候翁顾甚至分不清她是真的没生气，还是自己咽下去消化掉了。他被她这性子弄得实在是不知所措，只能循序渐进着来：“今天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岑今摸不准他是在问什么，只能全都回答了，“今天招到了五个人，实力、长相都可以，就是全都是歌手出身，虽然都有转演员的心，可是现在看不出具体的情况。”谢鸣意自己是颇有天赋的那种演员，因此对演员组的选手就格外挑剔了些，有一个他本来都看上了，后来采访环节让即兴表演一下又漏了陷儿。

　　翁顾问：“他们人呢？”

　　“回宾馆了。”岑今恍然大悟，“你要找你弟弟？我带你过去，吃晚饭了吗？我感觉这家的饭还不错。”

　　“喊他帮我搬下东西。”

　　宾馆就在会场边上，岑今进去了才发现摄影师还在敬业地录着，一堆选手乱糟糟地挤在前台，哪个组的都有，和导演组、前台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一人几句什么也听不清，看到她过来了，纷纷叫“岑姐”，连酒店经理都如释重负地小跑了过来。

　　“怎么了？谢鸣意呢？”岑今张望了一下，才发现谢鸣意浓眉紧锁，手舞足蹈，跟机关枪似的在吧嗒吧嗒说着什么，合着要是现在确实有矛盾的话，他才是添柴加火的那个。

　　酒店经理搓着手，倒吸了一口凉气，同她说：“出了一些意外，房间不够了。”

　　“啥？”岑今扭头去看节目组的人，不敢置信——这错误也太低级了吧？然而看到导播的脸色，她忽然意识到了，这怕是故意的。

　　酒店经理说:“我们酒店的双人间总共就那么多，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往年节目录制也是住我们这儿的，但今年选手有点多，而且……”

　　而且往年的住宿条件可比不上今年，还按评定等级分宿舍，A级单人间，C级三人间，怎么都会够的——但这区别对待前几年可是被骂得够惨，今年不得不采取了双人间制，谁知道临到头又有了幺蛾子。那些横着的摄像头表明了，他们可能就是想拍摄突发状况下的选手表现，以及他们的人员安排。有些熟悉综艺制作的选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想当地谦让、有爱，又或者表现出和某个人关系特别好，或者流露出了一些领导能力。只是估摸着节目组自己也没想到，谢鸣意一个大明星，竟然没录完就跑，而是跟着选手们来宿舍，还表现得相当强硬。

　　导播唉声叹气地说：“房间是真不够，霍老师刚刚都打电话来说，把他的房间让给选手们了。”

　　岑今心里冷笑了一声，霍白平就没在这里住过，大方什么呢。再说，就数他们锐进招的人最多，如果说房间真的不够用，那也是他们的人超标了，难道不该他想办法解决？只让出一间房来，哪里够哦。

　　谢鸣意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皱眉道：“房间不够是我统筹失误，还是我预估错误，还是我招了计划外的人？我们公司总共就选了七个人，四个房间，不说别的，没给你们添麻烦吧？我只是希望我的学员们能住进他们应得的宿舍里去，这个要求过分吗？”

　　导播讪笑着道歉，但愣是提不出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来。

　　谢鸣意看起来像是耐心要告罄了，岑今怕他真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来，刚要拉他一把，翁顾踱着步走进来了：“都团在这儿干嘛呢？”

　　导播愣了一愣：“翁总？”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选手们也立刻安静了下来。就算没选行远，又有谁不知道这位在娱乐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小翁总呢？

　　岑今轻声说道：“房间不够了。”

　　翁顾微微皱了皱眉，而后讽刺地笑了笑，和那个导播说道：“给郑赟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

　　郑赟就是《圆梦星计划》的总制片人了，被他说得好像是个随时待命的助理一样，然后他又招了招手，“殊璟，谢鸣意，你俩去帮我搬一下饮料好吗？还有一个小冰箱，搬到岑今房里去，饮料和冰淇淋除了冰箱里的留给她，剩下的你们小朋友拿去分一分。挺好喝的。殊璟认得我车吧？还是之前那辆。”

　　唐宋没反应过来：“翁总在喊谁？”

　　顾殊璟干咳了一声：“我。”

　　“啊？你是——？”

　　顾殊璟慢悠悠地拉了一把谢鸣意，把他从暴怒边缘拉了回来，沉默着并肩出去了。

　　郑赟被一通电话叫过来的时候腿肚子有些发软。他的团队是浩大视频网的御用综艺制作团队，合作了很多年了，浩大还没被行远收购的时候他就在，也算是浩大的中层管理了——但这也改变不了翁顾在浩大足够开一言堂的现实。而且江湖传言，最近翁总心情不大好。

　　虽然不明白大老板为什么对这档综艺他这么上心，但他知道自己为了播放率和爆点用的那点小手段可能会给自己惹来真正意义上的手段。

　　“缺房间，你处理一下。”翁顾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平淡地指示他，又拍了拍手：“我们今天有多少位选手晋级了？”

　　有胆大的选手回答他：“四十一个。”

　　“好，大家录了一天节目也累了，我请大家吃晚饭，吃饭的时间就留给郑导处理一下房间分配的事，一会儿他直接把房卡送到餐厅去，可以吗？”

　　都是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听到有人请吃饭，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赶紧一窝蜂地起哄起来。

　　本来就是节目组该解决的问题，却被转移到了选手、经纪公司头上来，甚至还要人为地制造出矛盾来，不知道什么毛病。

　　翁顾深深地看了郑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