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才知曾经》鱼头小闲

37、挖坑

　　出了电梯，跟拍的摄影师就打开了机器，岑今自然是知道谢鸣意家的大门密码的，不过当着摄像机的面也不可能直接进门，因此有点刻意地按了两遍门铃。

　　“小谢老师还没起床吗？”陆璇躲在摄影师后面问。

　　“不应该啊，他前阵子为了考试把生物钟矫正过来了的，昨天回去得也早啊。”都这个点了，要是谢鸣意还没起，昨儿个失眠了大半夜今天还得提前过来的岑今就真的要嫉妒到吐血了，不过谢鸣意有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挺自觉的，果然，她刚摸出手机，谢鸣意就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来开门了。

　　“请进。”他对着摄制组笑了笑，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洗澡，没听到门铃响。”

　　摄制组的人都自带了鞋套，岑今招呼他们吃早饭，顺便吩咐谢鸣意：“你去把头发擦干，等下别吹了风头疼。”

　　谢鸣意就去拿了干发帽来带上，也坐到餐桌前，岑今给他买了这么多年的早餐，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他相当自然地找出自己的那份，闷头吃了起来。陆璇趁机采访他：“看起来小谢老师的经纪人是事无巨细地关心艺人的那一类经纪人啊，除了工作，平时生活也会说是吗？”

　　谢鸣意抬起头：“啊？不是所有经纪人都这样的吗？”

　　“不是所有的艺人都跟你似的连吃饭喝水都要人提醒的。”岑今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对着摄影师说，“现在还算好了，前两年这家伙沉迷手游的时候才过分，有时候下了戏都一两点了，他还不立刻睡觉，还想玩一两个小时的游戏。现在进步了，起码不用人管作息了。”

　　陆璇接着问：“那你们觉得你们团队的这种妈妈型的管理模式对我们的选手是一种吸引还是会让他们产生犹豫呢？”

　　岑今还挺怕被立人设的，这个“妈妈型经纪人”的人设要是立起来，以后节目里少不得要围绕着这个特色做文章，可实际上她并不真的是什么无微不至的人，以后要是有观众觉得她不够关心选手，那可就要被喷了，赶紧说道：“其实我平时并不是会什么都管的。艺人有自己的生活，工作我帮忙接洽，生活是他们自己的。只是前几年小谢太小了，他比我小了快十岁了，又背井离乡的，所以稍微会多注意他一些。我们团队不存在什么妈妈型的管理模式，包括小谢现在也大了嘛，我也会慢慢放手的。要不他自己也要嫌烦的。说白了，经纪人和艺人其实是同事关系，我可以和他做朋友，没工作的时候一起出去喝一杯，不过要真的连生活都管，估计也没人受得了吧？”

　　谢鸣意帮腔：“说的也是。”

　　陆璇虽然和岑今关系不错，但是综艺嘛，要是没个亮点人设，很难有宣传空间，其他几个导师的经纪人的年纪、资历都摆在那里，就像翁顾以前分析的，一个两个的都比明星还大牌还忙，又能有多少精力放在选手身上呢？就算他们还算重视这个综艺，但本身已经手握蔡芸芸、卓望这样的王牌了，又能有多重视新人？他们节目组确实是有把节目效果、话题放在谢鸣意这组导师身上的，岑今之前没什么实绩，又经常被谢鸣意的粉丝骂，还长着张漂亮蠢货的花瓶脸，又有“知情人”爆料说她其实是个标标准准的关系户，背后是有行远大BOSS的后台的在捧，话题度满满，只差节目里表现出反差好触底反弹了，她躲在摄影机后面给岑今使眼色：多好的机会啊，怎么不好好把握？

　　岑今只当没看到，扔在同谢鸣意拌嘴：“你以为我高兴管你啊，我自己顾我自己吃饭睡觉都顾不过来，要不是那时候看你长得乖，根本不会多看你。我当时是全公司大大小小十几个艺人的行政经纪哎。虽然就是个打杂的，但杂事也是真的多。”

　　谢鸣意笑着说：“你不是说当时觉得我能红，所以特意多关照了我一点，果然后面就上位当总经纪人了。”

　　陆璇趁机说：“所以你觉得你的经纪人眼光很好，能看出谁有红的潜质。”

　　“那得看看她今天怎么选人才能下结论。”谢鸣意说，“其实她对公司里其他人也还不错，只是她有劝学癖，特别喜欢劝人去上学，我以前的队友就被她劝去读书了。”

　　“你担心她也会劝我们的选手回去上学？”陆璇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谢鸣意却没上钩：“这倒不至于，我对我们节目有信心，能上咱们节目的选手，知名度肯定比我以前那个组合要高。”言下之意，就是他那个被劝去读书的队友实在是没能在娱乐圈混出来，去上学也不是岑今耽误了人。

　　陆璇只能换了个话题：“那如果你和她在选人的时候产生分歧的话，会听谁的？”

　　岑今主动道：“听他的。”

　　谢鸣意反而道：“我看过前面几季，也研究了一下赛制，如果明星导师和经纪人有冲突，可能是听经纪人的更好吧？毕竟培养计划主要是经纪人负责的，如果一个选手真的是好苗子，但是经纪人的推广方式、手里的资源不适合他，那对他来说也是耽误。可能经纪人会更明白什么样的艺人在自己手里能更得心应手些。”

　　岑今笑着说：“没那么复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要是把每个艺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包装好，推广出去，那也太可怕了，听起来像是在说什么商品。”

　　“所以你不会包装你的艺人，会把他原汁原味地推出来吗？”陆璇继续挖坑。

　　“原汁原味这个词听起来有点怪，要不你先吃饭吧？我看你饿得都在胡言乱语了。”岑今同情地对摄影机说。

　　谢鸣意“噗嗤”一声笑了，笑完还是说：“也不能说不包装，我刚去当练习生的时候刘海有这么长——”他伸手比划了一下，“穿个全是骷髅头的大T恤和洞洞宽腿牛仔裤，自以为很潮，被当时的经纪人给否了，还是岑今去给我收拾衣柜，整理出了几套穿搭，剪了头发，再带去了面试了一次，才被看上了……她穿搭、化妆什么的都还挺有一套的，审美这东西比较主观吧，反正我主观觉得她能把人包装得很好看。”

　　岑今受宠若惊：“谢谢谢谢。你不是吃咸豆花的吗怎么今天嘴这么甜？”

　　“毕竟你现在的样子和你素颜差太多了。”谢鸣意冲她龇牙，“我每天都很担心你会突然觉得没意思，退圈去当美妆UP主。”他还问陆璇，“你知道你们网站上那些美妆UP主一般是什么收入吗？知道也别告诉岑今，我怕她真的心动了。”

　　“吃你的咸豆花去。”岑今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了。

　　陆璇便问：“其实昨天发布会的时候我们的弹幕就有很多人好奇小谢的经纪人，都说还以为你是明星。其实这样的外貌条件在圈里做幕后真的很少见的。”娱乐圈里光鲜亮丽，其实大部分的财富都是明星的，幕后工作人员除非混到最顶层，否则也只是看着风光。岑今这样的身材、长相，20出头时候应该也是个走在大街上会被星探递名片的苗子，漂亮的女孩儿不当明星，有的是家教严，嫌这圈乱，也有的是成绩好或者家世好，犯不着来圈里吃苦，但岑今显然都不是，她拿着幕后的这点工资的时候，真的没羡慕过明星？

　　“我们的节目叫《圆梦星计划》，圆的是选手们的明星梦。”岑今觉得自己简直太会点题了，“努力源自热爱，热爱生于梦想——我没有明星梦，所以这次也很好奇，很想看看我们的选手为梦想拼搏的样子。”

　　陆璇无奈地让跟拍师关了摄影机，也吃起早饭来:“岑姐，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滴水不漏，跟老油条似的了。”

　　她们俩关系不错，开的起玩笑，岑今也不客气:“你还说我，你比我还小两岁呢，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一不留神就要踩坑。”

　　陆璇得意道：“年纪是一回事，我工作经验可不少。”她学历其实很一般，挺小的时候就出来工作了，跑过龙套，当过后勤，后来做了摄影师，小小的个子扛着几十斤的器材在机场追着人健步如飞，她聪明又勤奋，逮着个机会小小地出了头，现在已经是浩大网的综艺制作部门数得上的编导了。

　　岑今当然是知道她那些经历的，也是真佩服她，便顺着她的话说：“谁不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呢？”她指着谢鸣意道，“现在像你和小谢这种没有半点娱乐圈背景，直接就冲进来，一头雾水还能出头的真的不多了。大多数都得被撞个头破血流的。”这个圈光怪陆离的，许多人行事乖张，毫无规则可言，可偏偏又是娱乐圈所谓的“无形的规矩”的推崇者，岑今从小就在这个圈里，少时身处上位圈，什么样的吹捧讨好手段都见识过，后来又从底层做起，见过不少刁难打压人的龌龊。

　　陆璇摇头道：“可不是，就是这次的选手，都有不少星二代、富二代的，现在要没点底子，都进不来娱乐圈的门。”这底子是自己的底子还是家底子，就难说了。

　　谢鸣意扭头问岑今：“她是不是在嘲讽你？”

　　“为什么是在嘲讽我？”不止陆璇，岑今都不懂了。

　　“你不也是个二代吗？”谢鸣意撇了撇嘴，“还是个喜欢二代的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