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8、双方对峙

　　萧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步走到李云杨面前拿过他手中的东西。那张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脸上终于也现出了裂痕，微微眯起的双眸，透露出一丝危险的讯息。

　　李雨棠心中好奇，但又不好靠得太近，只远远看出萧琰手中拿着的东西似乎是一块圆形的铜制腰牌，一圈龙形图纹的中间刻着一个“秦”字。

　　萧澜月也凑上前来看了一眼，顿时惊呼道：

　　“二皇兄，这不是你府上的腰牌吗？”

　　萧琰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将腰牌紧紧攥在掌心，原本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隐现。合目深吸了一口气，从薄唇中幽幽吐出一句话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众人连忙领命四处寻找，不远处忽然有人喊道：

　　“这边有血迹，贼人逃进石门去了！”

　　所有人都被那喊声吸引过来，见地上果然有一条新鲜的血迹。那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一扇紧闭的石门前便彻底地消失了。

　　李雨棠抬头瞧了一眼石门，眼中闪过一丝古怪。这石门不是别处，正是镇元真人的那扇“电击防盗门”。此处山崖陡峭又高近十丈，寻常人如何越得过去？那血迹延伸到这里便戛然而止，难道真的是进了这扇石门？

　　可是这石门上通着电，那黑衣人又怎么可能进得去？想到这里，李雨棠不由有些心虚，难道是她下午关掉了电源机关，而那两个小道士又正巧忘了把它再打开，所以好巧不巧地让黑衣人误打误撞闯了进去？

　　“追！”

　　一位侍卫头领模样的人大喝一声，当先准备冲向石门。

　　“且慢！”

　　原本一同追捕黑衣人的道士们却突然间脸色大变，呼啦啦摆开阵势拦在了石门之前，阻住侍卫们的去路。

　　几个未被拦下的侍卫手刚碰到石门，便在蓝色电火花的噼啪声中被击倒了一片。一众侍卫均被惊得震在原地，谁也不敢再冒进。

　　两方人马分庭而站，彼此僵持，竟成了对峙模样。李雨棠一头雾水地看着站在对立面的道士们，刚刚大家不是还在齐心协力一起抓捕黑衣人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那石门之后的地方真有这么重要吗？值得为之得罪一位身负盛宠的皇子吗？

　　那为首的侍卫头领对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众道士怒目而视，沉声问道：

　　“众位道长在此执意阻拦，究竟是何用意？”

　　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年约三四十岁上下，身形高大目光炯炯的道士走出阵列，正是乾阳观十方堂堂主——坤源道长，但见他拱手一礼道：

　　“这位大人请息怒，鄙观绝无包庇贼人之意，在此阻拦实属无奈之举。”

　　侍卫头领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冷笑道：

　　“呵呵……无奈之举？血迹延伸到这里就消失了，那贼人显然是进了石门。道长既无包庇之意，就请将路让开！”

　　坤源道长十分无奈地再次辑首道：

　　“此地乃贫道师祖镇元真人居所，师祖向来喜静，使之不被外人打扰乃为弟子之责。何况诸位刚刚也见到了，这石门寻常人根本进之不得。”

　　“谁会信你的鬼话！”

　　萧澜月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喝问道：

　　“那血迹到石门就突然没了，若不是进去了，难道他还长翅膀飞过去了不成？”

　　“这……”

　　那黑衣人若有一纵十丈高的本事，早就脱身而去了，又怎么会被围困受伤？见那坤源道长言语迟疑，萧澜月冷笑一声，继续喝道：

　　“在场之人也都看见了，寻常人根本无法开启那扇石门，而刚刚那贼人却能毫发无损地逃进去，可见你们跟那贼人是一伙儿的！”

　　那坤源道长被萧澜月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道：

　　“七公主殿下还请慎言，贫道对三清祖师起誓，那贼人与鄙观绝无半点关系。”

　　“哼！”

　　萧澜月冷笑一声说道：

　　“既无关系就把那石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抓人，就怕那三清祖师也是个护短儿的……”

　　“你！”

　　一众道士被她这话气得浑身哆嗦，更有几个年轻道士一时气愤，手中之剑已然忍不住半出鞘外……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摇着手中折扇的二皇子萧琰突然将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收起，出声呵斥道：

　　“不得胡闹！三清祖师岂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随便出言亵渎的？还不快快向坤源道长道歉！”

　　“哼！”

　　谁知萧澜月却使起了性子，一双美目乜斜着冷哼一声，将头别向一边不再说话。

　　“再如此任性，明日便着人送你回宫！”

　　萧琰面色微愠，但见萧澜月仍旧不为所动，只得有些无奈地看向坤源，躬身一礼，略带歉意地笑道：

　　“七皇妹被父皇母后宠溺坏了，小孩子家不懂事，刚刚言语多有冒犯，本王这个做皇兄的替她向坤源道长以及诸位道长赔个不是。”

　　贵为一国皇子的道歉哪个敢接？众道士连忙侧身避让，纷纷开口道：

　　“不敢不敢……”

　　“不过……至于今次之事……”

　　萧琰缓缓直起身，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随性模样，悠悠开口道：

　　“本王相信，乾阳观作为道门正统，德行亦可为天下表率，必然与刚刚行刺李中郎的刺客没有任何关系。”

　　李雨棠闻言一愣，明明遇袭的是她，这萧琰怎么开口便说是她四哥李云杨遇袭？不过心中略一思忖便明了其中的意思，他这是故意将事情转移到李云杨身上，目的该是为了保护她的名节不会因此事而为人诟病。

　　李雨棠再抬眼望去，正巧对上萧琰那一双略含笑意的凤眸，也正状似不经意地瞥向自己，心中突然微微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悸动，立即将头别开。不知这莫名奇妙的情绪缘何而起，却令她打心底里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甚至隐隐还有一些滞痛。

　　不待坤源回话，萧琰将手中折扇一抖，展出扇面上一幅气势惊鸿的水墨江山图，淡淡地笑着继续说道：

　　“此处既是镇元真人清修之地，在此喧哗已是不该，万不敢再去打扰真人清净，就此告退。”

　　坤源等一众道士一个个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想要上前挽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脸色也跟着变得或红或白甚是精彩纷呈。

　　就在萧琰轻摇着扇子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忽又低头瞧了一眼始终被他攥在手中，那块自黑衣人身上掉落的“秦|王府腰牌”。在路过李云杨身边时，十分随意地将之丢进他怀中，语气轻淡地说道：

　　“这腰牌甚是有趣，李兄不妨拿去仔细瞧瞧。”

　　说罢又抬手在李云杨肩头拍了两下，斜睨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李雨棠，低声说道：

　　“李兄放心，此事既然牵扯到我秦|王府，宁玉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宁玉”二字乃是萧琰的字，此时他对李云杨如此自称，自然是为表亲近之意。然而，望着萧琰大步离去的背影，再仔细端瞧一番手中的腰牌，李云杨那一张俊脸却登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四哥……”

　　李雨棠低声唤了一句，见李云杨仍自愣怔出神，便伸手将他推了一推。李云杨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换上一副轻松模样，整了整衣袖，对她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虽然李云杨刻意掩饰着自己，但一路上李雨棠仍旧看出他明显怀有心事，而这心事十有八九跟那块腰牌有关。于是刚刚回到住处，李雨棠也不急着离开，跟着李云杨进了房间，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四哥可是担心今晚的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云杨拧眉看了看窗外，起身将门窗掩好，这才将那块腰牌递给李雨棠说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李雨棠点了点头，说道：

　　“刚刚七公主不是说这是萧琰王府上的腰牌？”

　　李云杨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确实是秦|王府的腰牌，但却不是普通的腰牌。”

　　“不是普通的腰牌？”

　　李雨棠将手中沉甸甸的铜制腰牌反复仔细地看了又看，点头说道：

　　“腰牌这东西寻常俯第都有，咱们家的家丁丫鬟也都有一块儿，只不过是木头雕的，这块儿却是铜铸的。需要铸模，纹饰又这般精细，费时费力费银子，只怕能拿这腰牌的人在王府地位不会太低，必是萧琰的亲信。”

　　李云杨听完李雨棠的分析，十分赞许地点头道：

　　“小妹说的不错，这牌子是萧琰的近卫许飞的腰牌，后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李雨棠连忙将手中的腰牌翻转到背面，那后面果然刻着“许飞”二字，开口问道：

　　“这许飞……可是个太监？”

　　“啊？”

　　房中原本沉重的气氛顿时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宁静，李云杨愣怔地抬起头，讶异地看着正一脸认真望着自己的李雨棠，张了张嘴。

　　“你……问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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