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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不是良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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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雨棠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贺书靑的手,柔弱无骨的手冷得令人心颤。她心中一软,轻声问道:
“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虽然贺府的人明显并不打算请他们兄妹进去,说是老夫人要请她们喝茶,那不过是场面上的漂亮话罢了,可是她也可以假装没听懂不是?
这世上想要装个聪明人不容易,但想要装傻还不容易吗?
贺书靑那原本有些僵直的眼珠轻轻转动,眸中闪着几点微光,看起来竟变得有些氤氲。只见她缓缓摇着头,带着有些发苦的笑容说道:
“谢谢雨棠妹妹,既然你跟令兄还有事要办,就不耽搁你们了。”
既然她这么决定了,李雨棠自然也不会再去强求。望着走向红口朱门的贺书靑背影,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格外地孤独落寞。李雨棠突然提高了声量喊道:
“我改日再来看你。”
贺书靑身子明显一滞,缓缓转过头来,向她微微颔首,嘴唇抿了又抿,方吐出了一个“好”字。
单薄的素色身影渐渐消失在巨型的影壁墙之后。
李雨棠趴在马车的车窗上,望着前方骑在马上的李云杨愣怔发呆,突然她提高音量叫了声:
“四哥。”
李云杨回马走到车窗旁,见李雨棠将自己叫过来又趴在车窗上不说话,以为她在因贺书靑的事儿感到难过,于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剩下的是别人的家事,我们不好去管。”
李雨棠仰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云杨问道:
“四哥,你说若是哪一日,我也像贺书靑那样被采花贼抓走了。你们会不会也像贺府的人一样,觉得我丢了家族的颜面,不想要我了。”
李云杨愣了一下,旋即眉头深锁,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说道:
“做采花贼的,应该不会各个都像昨晚那三个那么倒霉吧?”
“四哥!”
李雨棠举手要打,奈何胳膊却不够长,气得用力地拍在了车窗上,骑在马上的李云杨却朗声大笑了起来。
她这个便宜四哥,又拿着昨晚她将那三个绑匪剥光的事情打趣她,没完了是吧?
伸手在车厢内四下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正巧旁边的菱角递来一个刚剥好皮的橘子,李雨棠顺手便抓着砸了过去。
烟青色的衣袖潇洒地随手一翻,李云杨已将剥好的橘肉抓在了掌心。修长的指节,儒雅地将一瓣橘子丢进口中,向李雨棠轻挑了下眉梢,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李云杨望着李雨棠气鼓鼓的样子,扬了扬手中橘子,畅然笑道:
“多谢小妹的橘子,味道不错。”
打不到、砸不着,剥给自己的橘子还羊入了“虎口”,李雨棠干脆一甩帘布,将李云杨隔在了车外,眼不见为净。
虽然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又曾经整天与一群糙汉为伍,但是脸皮这东西多少还是有剩下一那么一丢丢的。
这个便宜四哥没事就拿她剥男人衣服的事情取笑,这是打算攥着这个梗过年吗?让她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李雨棠有些气闷地靠在软垫上,车厢外突然传来敲击窗楞的声音。
“真生气啦?”
李云杨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他软言道:
“四哥错了,保证下次再不提了。”
李雨棠没有答话,李云杨轻笑道:
“我家小妹果然是长大了,居然也懂得害羞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也懂得害羞了?合着她以前那十五年,都是没羞没臊地活着不成?
李雨棠依旧不肯答话,不是她太过矫情,实在是在现代的时候,打从她记事起,就没有人如宝似贝地这么轻声哄过她,实在是一时有些贪恋,不知不觉竟有些阴湿了眼眶。
原以为还能听到李云杨再哄上自己几句呢,谁知他却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妹,马上就要到家了,四哥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一下。”
听他这话说得郑重,李雨棠赶忙抹了抹眼睛,撩起帘布问道:
“四哥要说什么?”
李云杨瞧见她那带着湿气的眼睛不由一怔,接着收缰控马又靠近了些,低声道:
“今日回府之后,就乖乖待在府中,切莫再去探究那采花的案子,至于那个张敬……日后也尽量少与他接触?”
“为什么?”,李雨棠挑着眉梢说道:“又不是我主动去招惹那些采花贼的。”
那采花案早就不是她想不管,就能不管的了。至于那个张敬……也不是坏人啊。
李云杨柔声安抚道:
“四哥知道,牵扯进采花案原也与你无关,只是此案牵连甚广,你若执意纠缠其中,倘若有何意外,纵使整个将军府,也未必保得下你。至于那个张敬……”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个张敬虽然曾是三甲出身,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而且生得形容俊美,你见之欢喜也很正常。但他为人倨傲,又与咱们父亲在朝堂之中政见不合,还曾参奏过父亲,与你不是良配……”
“打住……”
李雨棠额头暴汗,抬手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道:
“四哥,我想你是误会了吧?那采花案,我已被牵扯其中,又岂是我想要摆脱就摆脱得掉的?至于说张敬……”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张敬,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哪里就扯上什么良配不良配的了?”
李云杨静默地注视了她片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今日午后,你果真是去诵经还愿了吗?”
李雨棠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被发现了?面上却仍旧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去诵经还愿了,不然四哥以为我去哪了呢?”
李云杨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你那一身湿漉漉还少了半截袖子的衣裳……”
袖子?李雨棠猛地转过头,瞪向坐在车厢角落里的菱角。
一定是这丫头在整理包裹时发现了破损的衣服,然后又跑去她四哥那里打小报告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叛徒,等回了将军府她得好好教训她一顿,至少要罚她小半年吃不着肉!
菱角被她那犀利的眼神扫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纵使知道,奴婢也绝对不过出卖二小姐的。”
李雨棠眯起了眼睛。
“这么说就还是知道了喽……”
一旁的李云杨适时地开口道:
“我准备去与坤延道长辞行之时,正巧瞧见你跟那个张敬,正从发现尸体的那个小院走过来。”
“……”
这么巧?他早不路过晚不路过,偏偏赶在她跟张敬一起出来时,被他瞧个正着。这种借口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感觉有点假。这分明是浓浓的,守株待兔的味道啊。
兄妹二人回到镇北将军府时,夜已经深了。李雨棠在小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站在将军府门前,抬眼望去,这雍容高贵的气度,比之贺府少了还真不止是一星半点。线条粗矿,大开大合,但却令人感觉格外地生动亲切了许多。
真不愧是以武治家的将军府,都这么晚了,大门还半开着,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就不怕有贼偷溜进去吗?
李雨棠这边正想着,就见身边的菱角几步跃上石阶,抬脚照着半敞着的大门后面就是一脚。口中娇喝道:
“懒福子,一猜就是你看门儿,四少爷二小姐回来了,还不赶快起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揉着惺忪的眼睛,一骨碌从门槛下爬了起来。想是被派来守门,谁知竟靠着大门睡着了,跌到门槛后面去了也不知道。
被叫做福子的少年瞧见站在大门外的李雨棠兄妹,赶忙将两扇大门推开,笑嘻嘻地跑了出来。
“四少爷,二小姐,您二位可算回来了,老祖宗一直在屋里等着呢。”
什么?她祖母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居然还在等着他们?老人家不是应该早睡早起的吗?
李雨棠在心中哀叹,那岂不是说还要去请个安,然后再听她老人家再啰嗦上一大堆的话?可是她都快要困得升天了……
其实这身子的原主,在年前跟随祖母回了老家。半月前李雨棠才穿越过来,接管了这个身子。所以说,对于这个将军府,其实她也算是第一次来,压根就……不认识路。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着自己虽不认得路,但跟着小丫鬟们向前走,总归不会有错。却不成想刚走了几步,就被李云阳揪着后衣领拽了回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雨棠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还能去哪,不是说祖母在等着咱们呢吗?”
李云杨听罢,有些哭笑不得地指着相反的一条路,说道:
“你这丫头怕不是困迷了吧,想早点回房睡觉吧?这边才是去祖母院子的路。”
“嗯,是啊……”
李雨棠揉了揉眼睛,将脸上的困倦表现得更加淋漓。与其被发现是自己认不得路,困晕了这个借口倒是更容易让别人接受。
李云杨抬手拢了下散在额间的碎发,语气宠溺的说道:
“知道你累坏了,但祖母等到这么晚,咱们总要过去安了她老人家的心才好。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明日你也不必早早起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