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山为首》八百里花腔

18、被劫

　　从淄博到归绥，要经过河北、山西两个大省，两三天后，他们便越过黄河，又继续往西北方向行去。

　　路途遥远，队伍里又有许多身体吃不住颠簸和水土不服的，一路上总是打不起精神，于是韩春城他们便中途决定在河北保定歇歇脚。

　　队伍里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先去前方打探消息以及订旅馆。等到一切准备好后，众人再全入保定城。

　　韩春城在这保定城是有个老顾客朋友的，要是平常做生意经过时，他会去打声招呼。但因现在这桩买卖是要低调进行的，所以他也就打算闭着眼睛过保定城。

　　比起淄博，保定城不知道要繁华多少倍，虽比不上青岛租界那边风景漂亮，但保定的东西大街也是鼎鼎有名的。

　　那路上被颠的吐了一路酸水的女人们，见到这样一个能吃喝玩乐的好地方时，早就把来时所受的警醒给忘的差不多了。

　　大家都想出去玩，但众女眷却又不敢上前吱声，只得派年纪最大，同时也最能在钱大少爷面前说上话的乳母去请求，请求他允许他们上街上买点脂粉头花。

　　大少爷不是个苛待下人之人，见众人难得的提起精神，就摆了摆手，又给种人多支了一个半月的工资，让她们出去好好潇洒一气。最后这些女眷全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那大少爷的大姨太太云岭，一人服侍钱少爷。

　　钱少爷悠闲的躺在在浴缸里泡澡，大姨太太云岭在在一旁替他搓灰，二人不紧不慢的聊着天，说起了那位死鬼二姨太的事情。

　　“云岭，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事情做的绝了。”

　　大姨太太穿着一件紧身的降紫旗袍，叉开的奇高，蹲下来为自己先生洗澡时，那缝简直是要崩到屁股那儿了。索性那旗袍里是粘着层肉丝袜的，远远看去，也不是那么媚俗。当然，不媚俗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大姨太太的气质与长相，肩宽腰也不窄，个子顶着天的长，再加上那若银盆的福脸，煞有气势的很。当然，这是外人浅薄的看法，对于这位钱大姨太太的看法最深刻的还是钱大少爷了。钱少爷虽说是称得上清秀俊美，但他从来不嫌弃自己那芝麻大眼睛的大姨太太，不仅如此，他还认为自己房里众人中，只有她与自己能称得上是有爱情的。

　　因为这云岭是个真真儿的好妻子。

　　大姨太太是钱柏松从农家挑选出的壮实姑娘，干活时手脚麻利，为人不矫情，任劳任怨，也从来都不参与钱家后院那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再加上又无条件的为自己夫君着想，她便是钱大少爷眼中最好的妻子了。可惜父亲嫌人家娘家卑贱，不肯把人往夫人的位置上放，但钱大少爷想，如今自己离开淄博了，这晋升大夫人的事情也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钱少爷就两个姨太太，昨夜里还崩了一个，现在就剩下这个老实巴交的“真爱”了，他又怎能不担心这真爱起了兔死狐悲之心呢？

　　钱少爷手里夹着跟雪茄，轻轻吐出一缕烟，嘴里慢慢悠悠的表达爱意。无非是，你与昨天那个不一样，在父亲面前我不好待你们有太大的不同，但如今我自己成业了，我就独宠你一人，提你做大夫人，等等这一系列的。

　　那大姨太太倒是听得认真，只是点头，并没有插话，手上依旧在使大劲的给那细皮嫩肉的钱大少爷搓灰，搓的钱大少爷满身通红，还带着笑意的盯着她那张大饼脸发散爱意。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出一声动静，接着他们的门被破了。

　　同一时间，隔着两间房的韩春城与钱顺凯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女声，仿佛要将这大酒店给掀了顶儿。辨别出声音的来源，韩春城与钱顺凯相互看了一眼，又立刻快步赶往钱绍中的屋子里。

　　等二人带着手下推门而入时，只见到那一旁倒在血泊里的大姨太太，一张脸上毫无血色，身体在不断颤抖。而钱绍中此时正裹着一件浴袍，手里腕处流了一道血痕。地上还躺着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

　　地板上又一道明显的血迹蜿蜒前行，看来杀手是受了伤，加上九点管理还算森严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走多远了。韩春城赶快让钱顺凯带人去追，有派人去请那随队的医生来看看那位受了伤的大姨太太。

　　见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钱绍中突然跪下来，一声声的去喊“云岭，云岭。”却又不敢上前触碰她，就怕对方会一碰就会咯血。

　　大姨太太失血过多，眼睛都快合上了，那钱大少爷却不死心，一声声叫唤。直到后来医生到来，发现那子弹只是擦过几处皮肤，而大姨太太真正晕倒的原因还是因为受了刀伤失血过多了。听到这话，那钱大少爷倒是止住了嚎叫，用白手帕擦了擦满脸的鼻涕眼泪。

　　不一会儿，钱顺凯他们果然抓住了逃跑未遂的“次等杀手”。那杀手腿部大动脉受了伤，流了很多血，藏在酒店仓库里被他们揪了出来。

　　那杀手见到钱绍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当然韩春城也替他感到丢人，那杀手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居然会输给一个病秧子。但丢人归丢人，盘问还是要盘问的。

　　可那杀手失血过多，在被捉到不久后也近乎昏迷了，于是众人又将这杀手也给抬到了医院，与那大姨太太隔了两间房，同时也有人守护。

　　等吃完晚饭后，韩春城才知晓，因为大姨太太云岭怕羞，所以钱绍中洗澡时就将门口护卫给遣走了，留下二人难得的清净。可惜着小情侣还没能说上几句话，便被着傻缺杀手给钻进屋子里去了。

　　可惜那酒店的镜子反光，照的杀手找不清方向，接连几枪都没有射中，而那位大姨太太怕自己相公受伤，非要大义凛然的往前冲，结果挨子弹划了几下。最后还是钱绍中从一旁摸出一把蒙古刀，快速的插入杀手大腿，又在大姨太太用巨体扑住那杀手的同时，颤颤巍巍的一脚踢飞了那手/枪，接着一把拔出那把蒙古刀，顺带伤到了自己的妻子。一切有些好笑，但事情却又是这么发生的。

　　幸亏众人都不曾有什么大碍，只是那出去买头油胭脂的奶妈和丫鬟们却又被连累的受了些罚。

　　韩春城与钱顺凯思索了一番，觉得那“次等杀手”应该不是山东派过来的，要是山东派过来的，绝对不可能这么次。可能是路上跟上他们的，或许看他们一路不像逃难的，想打劫一番而已。

　　等那杀手醒来后，韩春城拷问了一番，果然是前两天跟上他们的。原这杀手是一家武馆的师傅，后来因为醉酒打死人，坏了规矩，就出了武馆。接着有给一富豪做保镖，可惜前些天富豪在与人争强地盘时被敌人一枪去了西天后，他便又开始失业了。后来遇见穿着装扮都不错的他们，便想打劫一番，没想到，会出了这个岔子。

　　韩春城叹了口气，叫人给那位老顾客递了张条子后，又让人将这杀手送进了警察局。

　　但对方给的打劫理由，倒是警醒了韩春城，原是他忘了强调，让众人穿上破烂衣服，箱子周围夹上稻草，再划上几道做旧些，防止被人盯上。其实这话他也是说过的，不过钱家女眷很是不讲理的怼了回来，那乳母是这样讲的：“我们请你来护送我们去蒙古，就是花钱保平安的，现下你们还叫我们穿上破衣服装叫花子，那你们是不是也要抓把虱子撒在我们头上来做的更真一点啊！真是的，要我们女人扮的脏兮兮的，那我宁愿去死！”

　　如今是可能真的要死了，众人也吓住了魂，又乖乖的换上破烂衣物。

　　众人又继续往西北行走。

　　季雪泽这里烧了两天后，也逐渐退了热度。才顺是指望不上的，所以这两天在一旁照顾的都是小虫。小虫成天成夜的守着季雪泽，给他喂饭、换干净衣物、用棉花沾水擦嘴唇，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季雪泽感到了韩春城想的周到。

　　高烧退了些后，季雪泽也不再打针了，第一，他觉得自己快二十岁了，在屁股打一针着实丢人，而且自己屁股上指不定还有牙印呢！

　　所以他便开始吃魏医生给开的药丸了，那药丸发苦，苦的他胃部难受，却又不好意思抱怨。直到那次，当他服药后咧了一下嘴，便被那小虫发现了。

　　接着小虫就问他是不是觉得药苦？季雪泽被抓包，也不想逞强，就点头承认，同时还说西药就是这样。

　　但小虫却没有听全，就直接的从裤带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韩春城这屋里的一方柜子。打开来一看，才知道他拿出一包饴糖。这糖是上次韩春城遣人去给自己师姐家送东西时叫人顺带买的，本来买了一大包的，但季雪泽嗜糖，一次性吃不够。于是韩春城便把这糖收起来，过一段时间的摸出两颗来递给他。本来他都以为没有了，现在看来还有这么多。

　　小虫见季师爷满脸吃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糖是大当家的留给师爷的。说要是师爷念糖的时候，便拿出这糖给他吃几粒。

　　所以此时，季雪泽手心里放这两块饴糖了，季雪泽讲一块饴糖放进嘴里，不如奶糖香甜，不过也是不错的，但这甜味里，隐隐约约有股思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