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救星》抱不动春寒

13、013

　　元音还是第一次进国内的律师事务所，觉得和她想的有一些不太一样。
　　由于疫情还没结束，不能复工，事务所里面只有一个打扫的阿姨和一个被派来接待她的男律师在。
　　元音没摘口罩，里里外外看了几圈，坦言道：“快倒闭了吧？”
　　男律师：“……”

　　“Kris把你们之前接过的案子都发给我看了，半年就打了三场官司，还都打输了。”元音看向那个男律师，“到底是人才不够，还是你们根本就没努力做事呢？”
　　她语气很平缓，除了听起来没什么温度，倒不算特别挑衅。
　　但男律师还是意外的觉得有些恼火，“元小姐的资料我也看过了，确实从没输过一场官司，但是各个案子性质不一样，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还是不要妄下断言。”

　　“说我不了解？”元音好像笑了一下，“我记性还可以，要我把那三个案子的全部过程现在复述一遍给你听吗？该抓的漏洞全都放过，该找的线索全都不找，要不是说你是总部来的，我真以为是敌军呢。”
　　分部一直是这个男律师在负责大小事宜，Kris请元音来，就是对他颇有微词，但这人也有好的一面，不至于开除，就是需要好好修理一顿。
　　元音于是来修理他了。

　　她也不吹牛，真就进了会议室，把白板拉下来，像说自己中午吃的什么菜似的，一清二楚地把三个案子整个时间线都捋了一遍，这还不算，她甚至现场列出了自己对每个案子的见解，按照她的打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输官司的。
　　“你能力不弱，但就是不太看得起这些琐碎的小案子。”元音放下笔，“其他人我不了解，但是未来和我对接的就是你，咱们合作愉快吧。”
　　她伸出手，男律师顿了顿，还是和她握了一下。

　　“不要生气嘛，一切都是为了赚点钱混日子过，不是吗？”元音喜欢恩威并施，“时间还早，我对未来事务所的发展做了个简单的规划，咱们要不找个咖啡馆坐下聊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行吧。”男律师真是气也气服了。

　　元音没车，坐的是男律师的车，找咖啡馆的路上两个人还聊了会儿。
　　“就叫你元音行吗？”男律师扶着方向盘，“你叫我老崔就行。”
　　“行啊，你年纪还大一些，我叫声哥也是可以的。”元音客客气气。
　　老崔哪儿敢，干笑，“呵呵，叫哥就不必了……我就是好奇，你真是放弃了美国的工作来我们这儿？”

　　“美国的工作又怎么了？”元音看他一眼，“你还崇洋媚外不成？在哪儿打官司不是打？”
　　老崔又笑，“当我崇洋媚外吧。Kris也跟我说过你，说你来了咱们事务所就有希望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啊？”
　　“嗯……”元音想了想，又去看窗外，“本来这个问题有答案的，不过现在，我需要再想想才能回答你了。”
　　老崔明事理的不问了。

　　两个人都是能力者，只不过做事的细心程度真的没人能比过元音，老崔看了她的“简单的规划”，差点下巴都砸进咖啡杯里去了。
　　到底是希望事务所好的，两个人尽心尽力地琢磨着，一眨眼天都黑了。
　　老崔彻底被折服，“元音，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照这个蓝图走，不出两年，分部就能做的和总部一样大了。”
　　“只是蓝图而已。”元音起身，“麻烦老崔送一下我，还得去买菜，快来不及了。”

　　南生满脑子旖旎，下午专注力都被打散好几次，一个小时能做完的工作愣是做了一整个下午才完成。
　　稿子写好了，她就跑到楼下去等元音，等半个小时不见人影，冲进超市买两包坚果出来，躲在没人的地方边吃边等。
　　一包还没吃完，她就看见元音就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了。

　　南生手僵住，表情也僵住。
　　元音拢了拢风衣，歪着脑袋对那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憨憨地笑了起来，在元音肩膀上拍了几下，然后收手开车走了。
　　元音一直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转身进去，一路往里走，没看见躲起来的南生，进了楼层里，按下终于修好了的电梯。

　　南生捏着一包半坚果，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和难受。
　　她还以为，昨天晚上元音那么对她，是开始接受了，难道真的就是“帮她解决”？
　　南生皱着一张小脸，抿着嘴，难过的情绪完全淹没她，连上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草丛这边蚊子多，她被叮了几下，最后咬着嘴唇，决定还是要上去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摸都摸了，揉都揉了，她问一句又怎么了？
　　要是元音姐再凶她，再给她脸色看，她就回家，找爸妈和南希去，在家里挨骂也好过在这里受委屈。
　　就算心里会疼会难受，她也不想再让自己这样卑微下去了。
　　这个缘分就算是天绑定的，元音不想和她在一起，她也没办法了。
　　撒娇，卖可爱，努力，认真，自己最好的一面都给她看到了，还是不喜欢的话，真的是身无长物了。

　　谁说她又蠢又笨，她明明比谁都聪明。

　　想明白了，她从草丛里冲出去，两包坚果扔到垃圾桶里，咬着唇大步冲进了楼道里。
　　真是见鬼了，电梯又坏了。
　　她没办法，只能转走楼梯。
　　大概真是爬惯了，一口气奔到七楼都没大喘气，她继续往上走，突然余光出现了个人影。
　　南生顿住脚。

　　元音正在歇息，看见有人来了，打开手机的照明，看清楚之后愣了愣，“南生？”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一下子眼眶就湿了，她不仅看见了元音，还看见了元音放在一边的好几袋子菜，是她中午说要吃的火锅。
　　南生：“……”
　　还走什么走，一颗心都快被这人糟蹋坏了，怎么还能离得开。

　　“电梯又坏了，我拎这么多菜走不动。”元音拍拍身边的位置，“你特意下来接我吗？”
　　“……不是。”南生走上几阶，站在元音面前，没坐下，而是半弯身，把脑袋轻轻靠在了元音肩上，“元音姐，我看见一个男人把你送回来了。”
　　“哦，那是老崔，事务所的同事，下午找他谈事去了。”元音机灵得让人讨厌，“丧什么丧，不是吃醋了吧？”
　　南生想在她肩头咬上一口。

　　“我的床，收拾了吗？”元音怕南生蹲的腿麻，想推开她，让她坐到一边去。
　　“收拾了，很干净很整齐。”南生不肯走开，就是腻腻歪歪地搂着元音，但腿麻也是真的麻，快站不住了。
　　“嗯，南生好听话。”元音拢住南生的腰，两腿并拢，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腿上一下子多出了令人敏感的重量。

　　南生又不敢动了，“元音姐？”
　　“奖励一下你。”元音抬腕看了看表，“就两分钟，一会儿该有人过来了。”
　　南生不敢坐实了，怕压着元音，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的姿势，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可是自己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坐在了自己喜欢的人怀里。
　　她抿了抿嘴唇，想亲元音，又怕伤风败俗被撞见，更怕元音会把她推下楼梯。

　　“吃什么了？”元音凑近南生的脸嗅了嗅，“不香不臭的，什么东西？”
　　“啊！”南生一把捂住嘴，早知道就吃点草莓水果糖了，“我吃的坚果，没吃很多……”
　　“捂什么嘴？”元音道貌岸然得很，嗤了一声，“我难道会亲你吗？”
　　南生终究稚嫩，不好意思地垂眼，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来，“没有，我怕我想……亲……”

　　元音突然笑出声，黑暗里格外突兀。
　　南生怔怔看着她，虽然看不清什么，但就是觉得特别好看，她吞了吞唾沫，松开捂着嘴的手，突然大着胆子，捧住了元音的脸。
　　两只手小小的，如捧至宝一般，南生不敢放肆，轻轻问道：“元音姐，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啊？”

　　问来问去，就想听到一个字。

　　元音耳朵尖，听到了几层之下传来了声音，很快就有人要上来了。
　　她便不打算浪费时间说话，而是一只手按在了南生后颈上，替她壮了一次胆，亲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南生僵了一秒，立马闭紧眼睛，学着电影里看来的那样，微微地张开了嘴，把元音放了进来。
　　没亲多久，元音在她舌尖上轻咬了一口，拉着人，拎着菜，逃难似的逃回了家。

　　南生心跳得快要晕眩，要不是手被攥着，能直接眼睛一翻从楼梯上滚下去。
　　她以为回到家会有什么刺激的事发生，元音会把门拍上，把她按在进门的墙上，手都来不及洗，先好好亲她一顿再说。
　　可元音只是顺了顺气，叫着她去把手洗了，洗手的时候从身后抱了她一下，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快去做饭。”

　　可南生不觉得失望，光是这样，她就觉得自己快高兴疯了。
　　元音和平常一样，不打扰她做饭做菜，在外面做自己的事，给了南生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冷静下来，不至于太失态。
　　等火锅上桌，菜都准备好了，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的模样了。

　　元音拿着单词书过来，下肉的时候把书扣上，下完了就拿起来再看几眼，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
　　南生眼睛一直往元音的嘴唇上瞟，想到等会儿火辣辣的火锅会把她的唇色烫得诱人又美味，就感觉又需要元音再“帮她解决”一次了。
　　“这些菜都是在别的超市买的，蔬菜不怎么新鲜，但是肉都挺好的。”元音夹了块老肉片放进南生面前的油碟里，对着她笑，“你收收口水，这架势看着不像是要吃火锅，倒像要吃我。”

　　南生脸色一涨，又红成了只毛猴。
　　“我，我没有啊……”她把老肉片塞进嘴里，被烫得眉头一皱，大着舌头嘴硬，“元音姐怎么老是说些奇怪的话……”
　　“你先把东西吃了，再说话。”元音扯了张纸递给南生，对方眼疾手快地接过，一点肌肤触碰都没有。

　　一两个月没吃过火锅，这一顿吃得异常满足。
　　南生频频走神，但也吃爽了，更别说一直在专心投喂自己的元音。
　　一桌狼藉，就是累坏了洗碗机。

　　两个人歇了会儿，先后把澡洗了，这才觉得全身上下都舒服了。
　　元音盘腿坐在沙发上吹头，南生顶着一头湿头发过去，她想试探试探，那句“有没有喜欢”的答案既然是一个吻，那么元音是不是喜欢她的？
　　南生在元音身边坐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眼神期待。
　　元音失笑，点了头，呼噜呼噜把自己的头发吹到六分干，就把南生转了过去，给她吹起了头发。

　　南生的心跳声比吹风机的声音都大，元音一看就没有服侍人的经验，风开到最大，头发被吹得癫狂乱舞，发尾抽在南生脸上，疼得要命。
　　她用手捂着脸，忍下了这一场甜蜜的酷刑。
　　元音估摸着吹得差不多了，这才收手，用手指理了理发结，“差不多了，不用吹得太干，伤头发。”

　　她把吹风机放到一边，这才看见南生一直捂着自己的脸，不解地把人转过来，才看到南生脸上的红点。
　　“我吹的？”她想着自己也太暴力了，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就吹得这么惨烈，安抚性的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疼不疼啊？”
　　“不疼……”南生自己也摸了摸，“这个是等你的时候，被蚊子咬的，不是吹头发吹的……”

　　“这么早就有蚊子了？”元音抓住南生的手，拽开，“别抓了，越抓越痒，以后别下去等我了，有这么闲么？”
　　她起身，想收了吹风机放进柜子里去，却突然被人搂住了腰，一张脸贴着自己的肚子，“元音姐，你亲我，是不是……喜欢我？”

　　元音不喜欢拐弯抹角，但此时此刻也不喜欢太直白，她反问，“你觉得呢？”
　　“我，我怎么知道……”南生不敢乱想，她只要元音的答案，如果让自己来想，那一定会想出很多狗血剧情来。
　　“你不知道你问我？”元音抬手，摸着南生的头发，“小可爱偏要装小傻子，吓唬谁呢？”
　　肚子上贴着的皮肤变烫了一些，南生快把头埋进元音睡衣里去了，“我没有……”

　　“是喜欢的。”元音突然出声。
　　南生惊喜地抬起头，一张小脸红扑扑，笑意都快闪到元音的眼睛了。
　　元音捏着南生的脖子，细嫩的皮肤还滑溜溜的，摸起来特别舒服，“可能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但还是挺喜欢的。这样说，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可以！”南生蹭着元音站了起来，搂紧了她的脖子，“当然可以了……”

　　什么叫“你只用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爬也会爬过来”。
　　此刻就是了。

　　“别腻歪，让我把吹风机放回去。”
　　元音推了推南生的肩膀，小丫头一推就松开了，她走过去把东西放好，然后才走回去，抬臂把南生搂进了怀里。
　　“我们家南生真可爱，闻起来还香。”
　　她们家南生都快哭了。

　　“元音姐……”人在太高兴的情况下真的会哭的，南生漂亮的一张脸哭得皱了起来，但看起来还是好看，梨花带雨。
　　元音赏了会儿美人，不懂这有什么好哭的，“都说喜欢你了，怎么还哭起来了？”
　　“你，你喜欢我什么啊……”南生好像现在才意识到一些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你还要去读博呢，这样可怎么办啊……”
　　元音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那些是大人该考虑的，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担心了。”

　　“我不是小……”南生话没说完，被元音堵住了，“不是……唔……不是小孩……子……嗯……”
　　元音抓着南生的腰，觉得自己长久冷漠的心一下就融化了，这不过是场普普通通的爱情，却让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欢喜。
　　未来会如何？管他呢。
　　成年人不想那么多，因为成年人总是有很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场疫情冷漠无比，可是好在，我们身边都有让自己觉得温暖的人。
　　这就够了，这就是坚信“胜利的一定是我们”的动力和原因。
　　窗外夜空正明亮，樱花已开，虽然还不能大规模出门，但是春天已然到了。

　　马上出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