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不识月

105、暮归山(24)

　　送行的人跟了一路，止步于宣家祖坟之外。

　　宣临晖的子女亲眷加上程七峡宁窈师徒二人进了墓园。

　　一切礼毕之后，程七峡在宣临晖的墓前烧了一张纸。

　　说来可笑，他终于配制出七日醉的解药了，在宣临晖下葬这一日。

　　温慕筠的方子大部分是对的，但是不知道是那记载过于久远有所缺失，还是温慕筠记忆出现了偏差，有那么几味药不对。程七峡不眠不休试了三天，有根据试药的结果调整了几味药，最后在今天得到了这张药方。

　　他同宣家人说了这件事情，宣家人虽然痛心难过，却也并没有怪他，只说天意如此。他们终究没能跑过老天。

　　仪式结束，他们就该打道回府了。

　　除了宣宜恺和宣宜擎。

　　宣宜恺作为长子，按规矩要为宣临晖结庐守灵，为期半年。然而宣临晖去世突然，虽然最后几日清醒之时曾经安排过一些事情，但是宣家庄事情众多，作为目前宣家唯一能主事的人，宣宜恺明显无法在这里呆上半年。于是经过众人商议，但宣宜擎也同意的情况下，一致决定宣宜恺和宣宜擎一道守灵七日，之后宣宜擎单独守灵。待宣家庄事毕，宣宜恺再履行接下来的时间。

　　“姐，”临走之时，宣宜恺叫住了宣宜宁，“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宣宜宁红着眼睛点点头，他们姐弟二人只差两岁，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一向感情甚笃。

　　“你也是，”宣宜宁叮嘱道，“你跟宜擎也要多注意，陪着爹的同时更要多顾着自己。”

　　在宣宜宁和宣夫人转身之后，宣宜恺又叫住了程七峡。

　　“程叔叔。”宣宜恺先行了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程七峡急忙扶住他。

　　“程叔叔，宜恺想拜托您一件事情。”宣宜恺语气十分严肃，“我知道您此时归心似箭，毕竟在青城山已经待了这么久了，于情于理都该回去看看了。但是宜恺还是想求您，能不能在青城山再待上半月。”

　　“你是想让我照看宜宁。”程七峡很快看出了他的心思。

　　“是。”宣宜恺也没有隐瞒，“当时父亲本来也是不同意告诉姐姐他中毒的事情的。若是毒能解，那是让姐姐虚惊一场；若是毒解不了，按照姐姐的性格，她是一定会回来的。她如今身怀六甲，再长途奔波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是出了点意外，姐姐还是知道了，并且在今日赶了回来。如今给父亲下毒的人还未曾找到，姐姐又怀有身孕，我跟宜擎又不在，夫人、夫人也是一介女流，怕是无法面面俱到。这对姐姐来讲着实不利。所以还请程叔叔看在父亲的面子山，暂留半月，照看姐姐一二。宜恺感激不尽！”

　　“你这孩子一向是周全的，”程七峡叹了口气，“我没能早些找出解药，没能救你父亲一命，实在是愧于待在此地。但是你既然已经开口，宜宁也是我看着长大了，我自然会仔细照看她。你且放心吧！”

　　“多谢程叔叔！”宣宜恺又施了一礼，宣宜擎也急忙跟上。

　　“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程七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七日在这里，你们兄弟俩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今后何去何从，想想之前关于你父亲的毒，你们有没有忽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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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问清也没想到，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吃个饭，再加上听孟昭说附近有个老婆婆偶尔会来卖卖凉面于是打算去试试，一转身的功夫，就见到了温慕筠。

　　青城山本来也不大，她还差不多到了宣家庄的大门口，能遇到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这会儿遇到还是比她计划中早了很多。

　　不过戴着面纱应该认不出来……吧？

　　颜问清于是打算当做没看到，想着怎么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可惜温慕筠没给她机会。她只刚刚迈了一步，温慕筠就快步走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说的不是“你怎么来了”，颜问清面无表情地想到，不然还得编瞎话。

　　“你就是跟颜姐姐一起来的人？”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孟昭就迫不及待开口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起出来的你不应该好好照顾颜姐姐吗？她一个弱女子，要是遇到点危险你怎么办？”

　　“弱女子？”温慕筠眉头一挑，目光落在颜问清上。

　　颜问清抬眼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难道不是吗？”孟昭似乎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到了，就想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是！”温慕筠心中在想，认真起来，自己还未必是这位“弱女子”的对手呢！不过似乎是意识到如果他一旦说不，后续将会被孟昭烦死，所以他十分爽快地承认了。

　　“是我的错，”温慕筠接着说道，“阿清，还好你没事。”

　　“我能出什么事？”温慕筠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让颜问清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于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颜姐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温慕筠认错干脆，倒是让孟昭无话可说了，只是颜问清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又让孟昭忍不住操起心来，“没出事是因为你运气好，到了真的出事的时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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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策了，她应该早就认识到孟昭的话痨的，不应该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放心，有我在，阿清不会有事的。”温慕筠十分贴心地为她解围，“这次不过是个意外。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阿清，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颜问清一阵脸热，不过幸好戴着面纱，啥都看不出来。

　　“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温慕筠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我叫孟昭。孟子的孟，可昭日月的昭。”

　　“孟小兄弟，”温慕筠十分郑重地向他道了谢，“多谢你照顾阿清。”

　　孟昭一下脸红了，说什么照顾，他们不过是一起说了几句话而已。

　　“没有没有！”他急忙解释道，“我们就说了几句话，哪里就算照顾了？”

　　“还是要多谢孟小兄弟的，毕竟阿清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实在是危险。”

　　孟昭总觉得这人说的这话有些不对，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尤其这人还笑得十分诚恳，他于是也不好意思多想，只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颜问清瞪了温慕筠一眼，“弱女子”三个字被他说得一波三折，别以为她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温慕筠却是笑得更灿烂了，看着颜问清轻声说道，“饿了没？先去吃点东西？”

　　颜问清点点头。虽然这会儿遇到温慕筠是她计划之外的事情，但是既然遇见了，颜问清也不打算刻意避开。

　　“孟小兄弟也一块儿吧！”温慕筠诚挚地邀请，“正好也到了饭点儿，用完饭我们还可以顺便在附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