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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谋成 ...

  •   薄言心里咯噔一下,这王延年在宫里的耳目果然众多。但她面上未显露分毫。
      “哼,就知道瞒不过老爷。我今日替静玉去晏安殿送糕点去了。不过因着不合规矩,怕传出去静玉受罚,这才让那喜福公公替我瞒着。怎么?老爷还觉得奴家还会对那把我踢下床的皇帝余情未了?”
      “我恨不得往那糕点里加些耗子药才好呢!还不是怕连累老爷!”
      说着,便装出一脸气愤不悦的模样。

      王延年听她如此坦诚,这才放心下来。只拿着手指逗小猫般地去逗她。
      “嗨!老爷我还不是担心你进了那晏安殿皇帝认出你,再给你罪受嘛!到时侯心疼的还不是老爷我?”说话之间,枯枝般的手游移到了她臀上,轻捏了一把,“你这小蹄子,如今什么都敢说,连毒害皇帝的话也随便说出来?”

      “妾才不怕呢,反正有老爷在背后撑腰,妾便想说什么就说啰!”薄言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情状,用纤细的葱指绞着一缕青丝在王延年侧脸间摩挲着,“其实妾今日也是有私心的,妾就是想到那群从前看扁妾的玩意儿们面前溜一圈儿,神气神气。”
      这一撩拨直勾的王延年心痒痒,笑着朝薄言凑了凑,薄言则笑着推拒了一下,玩的便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抛了抛媚眼继续说道。
      “妾可一直低着头呢,皇帝可没认出来。再说了,就算被那傀儡皇帝发现,妾背后有老爷,老爷背后是太后娘娘,还怕他不成?”
      “妾还要感谢他当初踹妾那一脚呢!要不然妾也遇不着老爷!”

      王延年听罢这话,直笑的嗓间都抽拉起来,像只夜间聒噪的乌鸦。
      “小嘴儿,这般甜。快让老爷我尝尝!”
      薄言这才顺从地揽上他的脖子,由他动作。

      饕餮尽兴后,他便随口一提。
      “你与那静玉交好,便让她也来,和你一同享享福。省的你还要整天往外跑。她还要在外面做活儿,看人脸色。”

      薄言听罢心里担忧起来,生怕他对静玉起了色心,但看他面色平淡,猜测他不过是一时之意,便试探着蛮横道。

      “老爷,这可不成!你要去外面找些樱红柳绿的,妾虽然心里吃醋,可只要老爷高兴,妾便当割割肉,也就罢了。只这静玉是妾唯一的朋友,她一来,妾这醋坛子可就要打翻了!那以后她可就是妾的仇家了!那妾可就没朋友了!”
      “好好好,你这小醋缸!那就不叫她来!老爷有你就够了!你今晚可要好好补偿老爷呀……”他别有深意地笑着,起身抱着薄言往床上走去。

      红床软枕间,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句诗读起来是极美的,可知晓其意的人却没有不唏嘘感慨的。

      半夜时分,月隐云深。
      王延年已然酣睡,薄言起身去沐浴,此刻泡在浴桶里,她尽力地去清洗着身上的污秽。
      可总觉得越洗越脏,索性扔掉巾子,蜷着身子,缩到浴桶一角。

      她的泪早就流尽了,此刻眼中枯痛。
      她望着窗外遮着月透着些许光晕的云,自言自语起来。
      “薄言啊,再坚持几日吧。快了……就快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她一撑就撑了那么多年。
      那些黯淡无光的日子,总要靠着对晴日的期盼才能挺过来,否则,人会活不下去的。

      ***

      第二日,章韫照例早朝后到寿康宫给太后刘氏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
      刘太后使了个眼色,满宫的丫鬟尽数退下。
      王延年也最后退下,在门前守着。

      太后刘槿宜此时珠钗满头,粉白黛黑,唇施芳泽,指涂丹蔻。一身大红色的牡丹长袍,其上有金线描边,圆润的东珠点缀着。身上伏着只慵懒惬意的蓝眼白猫。不像是个孀居的太后,倒像是个新婚的皇后。

      说到底,这刘太后也不过三十出头。

      刘太后站起身来,那白猫似知人意似的,也倏忽间蹿到一旁的软垫上窝着身子。
      她朝章韫莲步轻移。
      此时的章韫已然起身,眯着眼睛开口唤她。
      “伯娘。”

      他此刻穿着一身金色龙纹锦袍,和刘槿宜那身牡丹大红倒是相衬的很。他眯着眼睛,眉眼间带了些辨不出真假的笑意。

      “诶,”刘槿宜伸出一根纤指抵在他微微勾起的薄唇前,笑着摇摇头,“叫宜儿。”

      章韫朗声笑了起来,将她横抱起来进了内房的软床上。外裳一褪,刘槿宜身前就只剩下了绣着花开并蒂的红色肚兜,还带着些光沐浴过的花香味,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这样的戏码时常都会有,寿康宫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心照不宣,也早已习以为常。
      她们本就没有胆子议论,而今连腹诽的兴趣也没有了。

      此时的薄言正闲来无事,躺在院中树荫下的一把藤木躺椅之上,把着本《诗经》在读。
      可巧就读到了那篇《墙有茨》,也是应景的很。薄言细细咂摸起了这几句。
      “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一时心情大好。
      九五至尊又如何?他当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被人欺凌又如何?他可以一句话定她的生死又如何?

      她轻轻笑了笑,带着嘲弄。
      再张嘴,就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这陛下啊,与我做的,是同样的生意。”

      好在此时只她一人在院落之中。
      庭院空寂。
      只有那躺椅摇曳时的吱呀声,还有那随风而动的树叶窸窣声。

      ***

      “如何?”
      回到宴安殿的章韫把弄着那支薄言用过的宣称兔豪,皱眉问着跪在面前的暗卫。

      “回禀陛下,当年陆廷被抄家时,男丁皆在前院拼死抵抗,而陆夫人等女子则在一间屋子里紧锁房门,后来放火自焚了,抄家的人把火灭掉之后,倒是在房间里发现几具焦尸,因分辨不出,便也草草了结了。”

      章韫面有嘲讽。
      火,又是火。火可真是个好东西。
      逃出升天的好东西。

      “因陆廷之女陆惜若当初时是闺阁女子,外人见过她的不多。而府内的人当初都被杀尽,画卷什么的也都尽毁。倒是有个书法师傅见过她几次,凭着那人口述,小人找画师勉强画了一幅画像。”
      那暗卫忙将画呈上。

      章韫看着画中的女子,的确有几分相像。
      此时他基本已经确定薄言的身份。

      “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

      那暗卫窸窸窣窣地说了好一会儿,皇帝眉间的结则越拧越深。

      “继续查。”

      ***

      八月初五那日,天阴阴的,欲雨不雨,风也蔫蔫的,天闷热得很。

      薄言提着食盒往寿康宫走去,天热的她有些头晕眼花,她忙拿着帕子擦着额间沁出的汗水。
      正转弯的地方,一个小太监直愣愣地撞了上来。食盒被撞翻在地。

      “不长眼睛的东西!”

      那小太监一看是薄言,忙下跪磕头。
      “薄言姑娘饶命!薄言姑娘饶命!”

      薄言用帕子在脸庞轻扇着,这天气闷得她实在不愿呆在这里。
      “这次算你运气好!本姑娘不同你计较!你可知道你打翻的可是我要送给王公公消暑的绿豆汤!”

      “多谢姑娘饶命!”
      那小太监连连磕头,汗水直沿着下巴往下滴。

      “把这食盒收拾干净了就滚吧!”
      薄言扔下这句话便似耐不住酷暑,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宴安殿内,方才的那个小太监将食盒放在章韫书案上,就退下了。
      章韫打开食盒,将那只沾着些绿豆汤的碗拿出来放在一边,而后又在食盒上敲动敲动,果然发现了其中的暗格。

      “好厉害的丫头。”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那样一个小小的食盒。
      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宫城里掀起了腥风血雨。

      八月十五,月圆夜。
      太后像往年一样在宴席上坐到一半就回去歇息了。

      同时,王延年也得了空回房吃晚膳。
      清蒸大闸蟹、蟹粉黄鱼卷、蜜汁蟹黄汤包、糯米藕、清蒸鲈鱼、月夕桂花羹还有热乎的豆沙月饼,一点儿都不比宴席上差。
      王延年这顿吃的可谓是大快朵颐。
      只是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这是他的断头饭,还会不会吃的这般香甜。

      不一会儿,这王延年的肚子就闹了起来。他疼得躬身捂着肚子,额上也沁出了一层冷汗。

      薄言见状,忙凑上去关切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
      “诶呦,肚子疼。八成是蟹寒凉吃多了……”王延年双手捂着肚子,疼得脸扭曲起来,一脸的褶子如老树枯藤,“不成,我要去如厕……”

      一炷香内,这王延年如了五六趟厕。
      眼见就要到当值的时辰。
      “老爷,您今儿个不舒服,就找个徒弟替着吧。”
      “不成不成,今儿可不成。我可不放心那帮兔崽子。”
      “那这样吧,老爷。您带着我去。您去方便的时候,我帮您盯着。”
      王延年只得点点头,又往茅房跑。

      另一边的中秋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祝祷敬酒之音不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然而宴会几要结束时,寿康宫那边传来消息。
      太后突发疾病。
      一时间太医纷纷往寿康宫赶。
      正巧现在宴席将散未散,众人谁也不敢说要走,王公大臣便一齐赶往寿康宫门前候着了。

      此时薄言独自一人守在寿康宫宫门口,其他宫婢都由她靠着王延年的虎威找了由头打发了。
      至于王延年则在茅厕里几要虚脱。

      有了薄言的放行,前来诊治的太医们正火急火燎地进了寿康宫就往里赶。
      宫灯一点,那些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们几要站不住脚。

      朱红帷幔的大床上,太后刘槿宜周身赤luo,面色红润,从喉间发出的shen吟摄人心魄。
      其上趴着个面白唇粉的男人。

      待太后感受到房屋里的光亮,那粉红的脸颊霎时间半点血色也无。

      那些年老的太医们都是在这宫里活久了,成了精儿的,此刻纷纷往外跑,生怕跑慢了被当场灭了口。
      一时间,有些平时走路蹒跚着的老朽,此刻跑起来像个壮硕的青年。

      外面王公大臣的女眷和公主见状疑惑万分,纷纷进去查探,这只瞧了一眼,便先是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便夺门而出。
      太后刘槿宜只觉得如坠冰窟,眼前黑花,竟连扯被子蔽体的力气都没了。
      此时,王延年颤颤巍巍从茅厕里拖着双腿走到宫门口,却看见乌压压的人脸上五光十色的表情。

      与此同时,在宴会上早早收到所谓的太后密信的刘槿宜的哥哥刘宗权以不胜酒力的由头提早出来了,正在荒凉的冷宫前等着赴约人,可惜他等到的是砍下他头颅的人。
      刘宗权身上的兵符被搜找到,被引入皇城的刘家军被包围,尽数缴械投降。

      **

      第二日清晨,慎刑署。
      凄厉的惨叫声中,血腥弥漫的牢室内。
      牢房内的太监们匆忙地搬了只椅子,一身明黄的章韫坐了下来。

      那被缚在刑架上的薄言,抬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吞了吞口中的血水。
      轻轻地笑开了,这笑中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那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好久不见啊,陛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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