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七五]冥思坐忘》无尽回路

167、直觉

　　风不知不觉间变得更为凛冽，吹拂起地面上细小的砂石碎砾，人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兵戈声一起，为交战的双方增添了几分冷酷的肃杀。
　　空气中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天空飘来一层厚重的乌云，在风的推动下迅速覆盖了整片天空，指甲盖大小的雪花裹挟在寒风中，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令这场战斗看起来更加悲壮。
　　庞太师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手一撑地站了起来，庞樱连忙扶住了他。
　　长髯在寒风中拂动着，庞太师听着耳边的兵刃交鸣声，他自以为早早收起的年轻时期的热血重新开始他的体内涌动。看了看指挥士兵抗敌的儿子，庞太师突然觉得他这辈子也算是后继有人。
　　当然，这还是要感谢刘佳欣。庞太师深深的看了一眼因为腿脚不便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的刘佳欣，又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二女儿，若不是二女儿出力，事情恐怕早就以悲剧收场。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就不去操这个心，就看儿子怎么想了。
　　思绪的转变就是这么快，须臾之间庞太师对庞昱的心愿有了很大的变化。
　　“给我拿一把刀来。”庞太师突然说道，面如寒霜的他用命令的口吻重复了一遍，“樱儿，给我拿一把刀来。”
　　“爹？”庞樱有些傻眼，她爹这是想干什么？亲自上阵杀敌？他都多大年纪了？
　　受伤不重的公孙策也在一旁劝道，“庞太师，学生认为，您不适合上阵。”
　　“等他们冲过来再找兵器，不如现在就拿在手里。”庞太师对着公孙策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嫌弃。
　　公孙策和庞樱正准备再劝，刘佳欣把身边一名昏迷的士兵的刀挑起掷向庞太师，“太师，接刀。”
　　刘佳欣的力道不中不轻，庞太师没费多少力气接住刀稳稳地握在手里，赞赏的向刘佳欣点了点头。
　　“刘佳欣！”庞樱扭头瞪了她一眼，拦还拦不住呢，你倒好，把刀送过来了。万一出了事，谁负责？你负责？！
　　“与其担心这个，我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刘佳欣慢慢走到庞樱身边，脸上一片肃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的难道是你的那个猜测？”庞樱脸色顿时一变，如果刘佳欣说对了，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闭上你的乌鸦嘴。”
　　“你也说我是乌鸦嘴了。”刘佳欣神情一松，反倒是表现出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你还怕这个？”
　　深吸口气，庞樱的神情有些落寞，“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仅此而已。”
　　刘佳欣没说什么，庞太师先拆起了女儿的台，“从你开始闯荡江湖，还想过正常人生活？”
　　“爹？”庞樱惊愕的看着庞太师，怎么也没能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摸了摸庞樱的头，庞太师带这些感慨的说道，“这就跟我在朝堂上起起落落几十年一样，踏进去了，就一辈子离不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刘佳欣多少有些无奈。
　　邪门的是，四周的蒙面黑衣人越来越多，虽然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但他们似乎不在乎己方的伤亡。而组成盾阵的士兵，因为天气恶劣，加之盔甲的沉重，他们的体力消耗的非常大，已经开始显现颓势。
　　这样下去，盾阵被攻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刘佳欣看庞太师这有恃无恐的样子，觉得他一定是对展昭和白玉堂去找的援兵寄予厚望，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支持到援兵到来，希望他们能来的快点。
　　马匹奔腾的声音响起，这在激烈的战斗中是一个很难被忽视的声音，能在战场上奔腾的均是骑兵，而骑兵在战场上能带来的杀伤力有多大，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
　　一队大约有几百人的骑兵在展昭和白玉堂的带领下风驰电掣的冲过来，骑兵们发出震天的战吼声，向围攻盾阵的蒙面黑衣人们刺出手中的长枪。
　　双方刚一接触，是数具尸体被抛至半空，奔驰的马匹冲插进蒙面黑衣人群中，没有一丝迟疑的冲锋冲散了他们。哪怕骑兵们的时间只来得及让他们对一个敌人挥动一下武器，那也足够致命。
　　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展昭和白玉堂落入盾阵内。
　　白玉堂在展昭面前露出一个炫耀似的挑衅表情，“展昭，这一次我可比你快。”
　　展昭没有理会白玉堂的挑衅，他直接来到公孙策身边开口问道，“公孙先生，大人怎么样？”
　　公孙策捋了捋胡子，“大人没事。”
　　他们两人交谈间，周继风终于姗姗来迟，他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来过，鼻青脸肿的他走路一瘸一拐。
　　“周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援军感到后，刘佳欣松了口气，开始幸灾乐祸，调侃道，“我记得你的马术不错来的。”
　　周继风瞪了一眼刘佳欣，冷哼一声道，“你骑一匹受惊的马试试？”
　　打量了一下刘佳欣被包扎的腿，和她重心明显在右腿的模样，周继风脸上露出了一个怜悯的表情，“师妹，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刘佳欣不满的瞪了周继风一眼，冷笑一声道，“放心，等伤养好了，我照样跳得起霓裳羽衣。”
　　周继风双手环胸，扬了扬下巴道，“那我倒要看看。”
　　霓裳羽衣是否如传说中那般惊艳。
　　“想看啊？”刘佳欣立刻抓住机会反击，把庞樱拉到身前，“让小樱给你跳。”
　　跟我斗，你还能了点。小樱可不会跳霓裳羽衣，到时候只能跟我学。刘佳欣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周继风想要看霓裳羽衣要看庞樱的脸色，庞樱不想学他看不到，想看只能求庞樱跟她学，到时候看她怎么在庞樱面前报周继风小时候的糗事。
　　庞太师看着他们斗嘴笑而不语，捋了捋胡子，突然慢悠悠的开口，似是庆幸，又似是无奈，“幸好我留了一手，让五百骑兵先我们一步停留。”
　　谁知周继风并不上当，他点点头，顺着刘佳欣的话道，“没错，我以后可以让小樱给我跳。”
　　庞樱会不会跳霓裳羽衣刘佳欣能不知道？周继风这一招避重就轻玩的漂亮。庞樱会给他跳霓裳羽衣，什么时候跳再说，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管你呢！
　　……
　　展昭和白玉堂带来的援军很快击垮了蒙面黑衣人，为众人解了围困之急，并将他们迎到了最近的驿站安顿下来。
　　庞樱仔细的给刘佳欣腿上的伤口换了药，嘱咐她不准擅自行动，最后改成了不准乱动。
　　刘佳欣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庞樱的唠叨，她的伤她知道，活了两辈子，对自己身体在什么时候的斤两是最清楚的。
　　看刘佳欣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心思，庞樱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她心里有个度就好。
　　“我先走了，晚饭我会差人送到你房间里。”庞樱看着刘佳欣点头，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句，“记住，千万别乱动！”
　　嘴角抽搐了一下，刘佳欣干脆用直接扯过被子盖在脸上，闷声道，“是是是，你快比得上去年母后给我请的教养姑姑了。”
　　“为你好。”懒得与刘佳欣争辩，庞樱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门慢慢关上，屋内仅剩下了刘佳欣一人，把头上的被掀开，盯着头顶的藏青色帐幔看了看，起身把自己的头发拆开，按按略微有些发麻的头皮，整个人瘫回到床上一动不想动。
　　如果没记错，这个驿站距离京城汴梁还有不到十天的路程，刘佳欣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头上庞樱敷的药膏，动了动受伤的左小腿，隐隐的疼痛袭上大脑后刘佳欣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闭上眼，刘佳欣已经能想象得到李太后看到她拖着一条伤腿又该是怎样的唠叨了。但比起这个，刘佳欣更加迷茫的是未来。
　　自从知道九天的存在后一直把消灭九天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现在九大天君已死，九天等同于土崩瓦解，刘佳欣陷入迷茫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几十年的路该怎么走，继续闯荡江湖？在纯阳观内隐居？还是继续追杀九天的余孽？亦或是追查另外一个与九天对抗的组织？这都令刘佳欣觉得缺少了什么。
　　具体少了什么？刘佳欣觉得答案里自己很近，就是找不到，这令刘佳欣无比的烦躁。
　　越烦躁越想安静，偏偏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了。
　　“进。”
　　撑起身体靠坐在床上的刘佳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要是进来的人没有一个好得理由，别怪她伤好后不客气！
　　门开了，走进来的人出乎刘佳欣的预料，竟然是庞昱。
　　换下盔甲穿了一身红袍的庞昱看起来比他穿盔甲时少了几分冷酷凌厉，多了不少大气和轩昂，但仍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果断。
　　跨进刘佳欣的房间后，庞昱不知为何一下子变得拘谨进来，身体下意识的微微前倾，身上散发出一种不自然的紧张。
　　“你怎么来了？”刘佳欣脱口问出这一句话，招呼庞昱，“随便坐，我现在腿脚不方便。”
　　庞昱看见刘佳欣靠坐在床上，披散着头发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只觉得喉咙里面发痒，脸上不由自主的发起烧来，事前练了好几次话憋了半晌才从嘴里说出来，“你没事吧？”
　　就这？憋了这么久？刘佳欣心里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她点了点头，“没有大碍。”
　　“哦。”应了一声的庞昱不说话了。
　　刘佳欣从庞昱越来越红的脸色中读出了一个信息，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想要问。
　　不知为何，刘佳欣突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直觉。这种直觉？她恨这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