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山人》石眉

16、第 16 章

　　槿儿和祁大川走在红松林里，好久没见叔公了，槿儿不由加快了脚步，祁大川却忽然停了下来，“槿儿，等等。”说着就往边上的一根倒木走去，槿儿跟了上去，祁大川从腰间拔出斧子，“上回去你叔公那儿，明子不多了，给他砍些去。”明子是松木倒了，油脂浸润了松木，不腐不烂，多年后形成的松脂木。明子用来引火还是照明都很好，山里人常用它来做火把。槿儿也抽出砍刀，跟着一起砍，不一会儿就砍了一堆。

　　祁大川把挑来的麦面拢了拢，把明子放了进去，两人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就要继续走，林间阳光照过来，槿儿忽然见到倒木下蓝光一闪，捡了出来，是一颗透明的蓝色松脂球，“爹，这个松脂球咋是蓝色的？”祁大川一看，说：“应该是琥珀吧，俺以前见过，不过不是蓝色的，是黄色的。”

　　琥珀？槿儿好奇的翻动这颗有她半个手掌大的蓝琥珀，拿起来对着日光一照，咦，里面还有一朵小小的花，“爹，您看，这里头还有一朵花！”祁大川看了一眼，还真是，有一朵小花在里面。槿儿小心的收好琥珀，“俺拿去给叔公看。”这东西还真稀罕！

　　两人来到湖边，祁传山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呵呵的看着槿儿，“听你的脚步，脚下功夫练的不错啊。”槿儿说：“每天一个时辰的站桩，俺一天也没落下。您看，俺都带了三个沙袋了。”一个沙袋五斤，一条腿拖十五斤，她时时拖着三十斤走，这腿上功夫要再练不出来，那资质也太差了吧。

　　祁传山高兴的点头笑，“丫头行！俺这回就教你射箭。”槿儿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真的？！谢谢叔公！”祁传山说：“谢什么？人都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大川，你也来听。”祁大川应了声“是”。

　　三人吃过饭，槿儿掏出那块蓝琥珀，“叔公您看，俺在红松林里捡的，里头还有朵小花呢！”祁传山接过来，笑呵呵的对着油灯一照，还真有朵花，他忽然收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看了看羊皮又看了看琥珀里的小花。槿儿好奇的问：“叔公，咋啦？您认得这花？”这朵小花槿儿和祁大川都没见过，长的有点像兰花，但总觉的有点异样。

　　祁传山一声长叹，收了纸，“这花是三千年前的魔兰。这块也不是俺们平常见的琥珀，如果俺没有猜错，这是三千年前神魔大战时留下来的东西。”槿儿第一次听说魔兰和神魔大战，不由好奇的问：“啥神魔大战？魔兰是啥？”

　　祁传山说：“你现在不用知道这些，好好练功，十八岁成人礼后自然会告诉你。”倒不是不能告诉她，只是说了这些，这丫头又会问别的，索性等十八岁后再一起告诉她。槿儿虽然好奇，但还是点点头。祁传山又问：“这块东西先放叔公这儿行不？等你十八岁后再给你。”槿儿点点头，“嗯，叔公您有用您就留着，不用给俺。”祁传山笑了，“丫头！”

　　接下去的几天，祁传山正式开始传授槿儿箭法，祁大川也在一旁学，老叔的箭法据祁留山说已经超出了祁家祖传的箭法，自成一家，绝非等闲。槿儿学的快，又用心，祁传山原本只打算教些基本，讲到后来不自觉就讲高了，槿儿居然学的也不吃力，三天后射出的箭就能射中百步外的靶子了，十箭中能有一二箭射中靶心。祁传山暗暗点头，假以时日，槿儿的箭法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这么大时，可没有这样的悟性。

　　看着清晨的湖面，槿儿问：“叔公，那群鹿还来吗？”祁传山说：“来啊，把俺菜园里的菜都啃了不少。还好它们不爱啃红薯藤，要不秋天你就没红薯吃咯。”槿儿咯咯笑了。因为槿儿稀罕湖边地里长的红薯，祁传山年年都会在湖岸上种上一大片红薯，这东西也不用怎么照料，插上几段就长一片。祁大川在村里的地里也会种上一两亩红薯，味道却比不了这儿长的。

　　“大川，皮子都硝好了，你这回都带下去吧。”每年这时节，南边的货商来到牧陵城里收皮货，棒槌和其它的山货药材，猎人们会把攒了一年的皮子拿去卖了。“有几张紫貂和红狐皮，还有一张熊皮，应该能卖些价钱。”祁传山打皮子，都是正中眼睛，力道恰好，不会透脑而出，所以皮毛都是完完整整的。“还有几张鹿皮和狼皮，留着自家用吧。”槿儿和松儿长的快，皮袄皮靴很快就小了，年年都得换新的。

　　祁传山想起了去年巡山时见到的棒槌，“西边过去一个山头，俺去年在那儿见过棒槌，七匹叶，能挖了。”祁大川应道：“明天俺过去瞅瞅。”每年卖皮子和棒槌是家里主要的收入，种的粮也就刚够自家吃的，应付不了别的开销。槿儿说：“俺也去！”祁传山说：“你去干啥？好好练箭。”槿儿只得打消了主意，祁传山见她如此乖巧又有些不忍，说道：“你练好了箭，秋天俺带你打猎去。”槿儿顿时高兴了起来。

　　牧陵城里，李丹生进了家门，见到弟弟奇生和刘二混坐在院子里，刘二混一见他进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要不是大哥，俺这命就没了呀！”李丹生说：“奇生，把他扶起来，进屋里说话。”说着便走进屋里去。李奇生让刘二混赶快起来，跟着进屋里去。

　　李家媳妇给他们端来茶水，刘二混又要开口，李丹生抬手作停，“你不用跟俺道谢，俺只是说出了实情。”刘二混感激涕零的说：“俺说了呀，没人信俺！只有大哥您信俺！”李丹生笑道：“你平日里坑蒙拐骗的，人家能信你吗？”刘二混讪笑几声，岔开话头问道：“大哥，那女人真是狐狸吗？”

　　李丹生不置可否，“是不是狐狸咋了？”刘二混恨恨的说：“俺被一个娘们儿耍了！”李丹生说：“耍你的不是娘们儿。”刘二混大惊，“真是狐狸？”李丹生说：“你是被你自己耍了。”刘二混愣了，李丹生说：“你们回去吧，好自为之，否则总有哭的时候。”

　　刘二混跟着李奇生出门来，“大哥，您大哥说俺把自己给耍了，啥意思呀？”李奇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你不去调戏那女人，哪会被她耍了？你说你是不是被自己给耍了？”刘二混这才想明白了，以后见着漂亮女人可不敢再去跟前凑合了。他想了想又问：“大哥，您说那女人是狐狸吗？”李奇生懒的理他，随口敷衍了一声 “是”。刘二混心里发毛，暗暗赌咒发誓以后可再不敢这样了。

　　黄昏时，祁大川和槿儿挑着担子进了院子，文氏正拎着猪食桶从后院过来，见到他们回来，高兴的迎了上来，“回来了？”祁大川笑着点点头，槿儿高兴的说：“娘，爹这回挖了一个大棒槌！俺还从没见过那么大的棒槌呢。”屋里松儿和黑尾巴听到他们的声音，赶忙跑了出来，一时间祁家小院里人声狗吠，好不热闹。

　　祁留山和刘氏也走了出来，年纪大了，最稀罕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祁留山不由微笑着说：“快进屋吃饭吧，槿儿娘做了喇蛄豆腐。”大家说说笑笑的进屋吃饭了。才吃完饭，院里有人喊“叔，大哥，在么？”是田大柱的声音。

　　祁大川出门把他迎了进来，祁留山问：“柱子，吃了么？”田大柱说：“吃了。”说着坐了下来，搓着手不说话。祁留山见他神情有些奇怪，问道：“咋了柱子？出啥事了？”田大柱也不知该怎么说，憋的脸通红才说：“今天有媒人上家里来，说是给俺说亲。”

　　祁留山和祁大川都吃了一惊，“说的是谁家的姑娘？”田大柱回答道：“城里关记粮铺。”关记粮铺就是连阶带祁大川去的铺子，年前关掌柜过世了，铺子就由他老伴掌着，听说他家就一个闺女，留着招赘的，难道说的是这个闺女？

　　田大柱说：“媒人说不招赘，两家并一家，但要俺家搬去城里。”祁留山和祁大川都觉着有些不靠谱，关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家里又开着粮铺，干啥要嫁给田大柱呀？不是说大柱不好，但毕竟是个鳏夫，还拖着闺女老娘，家里穷的丁当响，这也不般配呀。

　　田大柱说：“俺也这么想。那媒人说关家就看上了俺，俺也弄不清咋回事。俺娘让俺来问问叔，这事儿该怎么办？就怕回绝了，一来村里人以后不好去关记卖粮了，二来于关家姑娘名声也不好。”祁留山想了想说：“这事儿还是问你婶。”这些婚嫁的事，大老爷们想不明白。

　　祁大川去灶间请了刘氏出来，刘氏听了说：“明天俺去城里看看问问，说不定真是件好事呢？”想了想又问：“柱子，你去关记卖粮了么？”田大柱点头道：“前天去卖了五十斤麦子。”刘氏心中一动，问道：“你见到关家姑娘了？”

　　田大柱摇头道：“没见，俺只见着关大娘。”刘氏问：“关大娘和你说啥？”田大柱仔细回忆，“没说啥。她给俺多算了钱，俺还给她了。她有事进铺子后边，柜上散了些银钱，俺怕给人拿走了，就在那儿守了一会儿。她出来了俺就走了。没说啥。”

　　刘氏听了笑道：“俺知道关家为啥看上你了。行了，明天俺去城里帮你打听打听，你放心吧。”田大柱虽然不明白刘氏知道了啥，但还是感激的道了谢，回去了。刘氏笑道：“柱子这娃子，心眼实在，明白人就能见着他的好。”祁留山点点头，“能成也是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