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话》翊玦

5、第 5 章

　　高一周六只有一上午课，下课之后林棹问姜啸洋是去吃食堂还是去外面吃，姜啸洋不讨厌吃食堂，但既然不用在学校里吃他也想去换个口味。沈祺本来试图加入，不过他之前那份检讨写得太烂被林棹撕了，周一之前必须重新写。

　　附中位置很好，隔着两条马路就是商业区，林棹和姜啸洋在去校门口的路上看手机选地方，最后选了一家烤肉店。林棹开始还以为姜啸洋会选素菜比较多的地方，没想到姜啸洋在APP上看了没一会就决定去吃烤肉，问了才知道他对蛋白质含量高的食物也很喜欢。

　　周末的商场人山人海，得亏他们决定吃烤肉之后就先预约位置，到了之后才发现如果没提前预约这会儿根本没地方坐。这家烤肉店消费不低，他们两个穿着校服的坐在里面就格外显眼，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相对而言还算安静的卡座。本来林棹说这顿AA，但姜啸洋拒绝了，一开始林棹还奇怪，直到姜啸洋点完单他才知道为什么。

　　姜啸洋点的太多了。

　　除了肉之外，姜啸洋一个人还点了两份拌饭和一份年糕，上桌之后他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林棹没发现姜啸洋这么能吃，结果两个人这顿烤肉吃了六百多，姜啸洋付的单，林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他看了眼账单，算算自己最多吃了一百出头。

　　“唔，平常消耗很大。”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食量大到吓人，往书店走的时候姜啸洋小声解释了一下。林棹偷偷看了眼姜啸洋的肚子，那么多东西吃下去对方的腹部也只是微微撑起来了一点点，看上去好像只是刚刚吃饱。路过一家网红店的时候林棹正准备问姜啸洋要不要买杯奶茶，一回头发现姜啸洋已经进店里坐着了。

　　林棹有点不可思议：“你还能吃得下？”

　　姜啸洋点头：“想吃甜品。”

　　林棹只要了杯奶绿，一边喝一边看姜啸洋又吃下了一小块抹茶千层，又打包了一杯奶昔边走边喝。

　　“你平常在学校都吃饱了吗？”

　　林棹忍不住问道。

　　“不会饿的程度。”姜啸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他的消化速度比普通人快，效率也更好，所以看起来食量就很大。但这主要是因为魔人平时消耗的能量也很大，他们异于常人的体能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在学校里姜啸洋都有吃维生素来弥补量上的不足，不过今天没有时间的约束，他才干脆就放开了吃，难得吃个九成饱。

　　不过这个九成饱在他们走到书店之后又耗费掉了一部分，林棹在帮他挑书的时候，姜啸洋捧着奶昔心想等会要再去吃点东西。

　　“……平时要用的习题就这几本，你还有别的想要的书吗，我帮你找。”林棹抱着几本厚厚的习题册，蹲着从书架最下面抽出一本，头也没回地跟姜啸洋讲话，结果等他站起来对方还没有回应。

　　林棹一回头看见姜啸洋正在发呆，就过去用怀里的书轻轻撞了他一下：“回神了。”

　　“——唔，我没听见。”

　　姜啸洋认错态度良好，他没发现刚才林棹有跟他说话，就记得想等会去哪里吃。林棹想再重复一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腾不出手，就让姜啸洋从他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接通之后放在他耳边。

　　“喂？童老师？我是在外面，不是一个人，带姜啸洋买作业呢。行，要多少，三盆够了吗？好，等会我就去。”

　　电话挂了之后姜啸洋把林棹的手机塞回他口袋里，顺便把喝完的奶昔杯扔进垃圾桶，从林棹手上把一摞书一起拿过来，问：“什么事？”

　　林棹自己抱着那摞书得两只手一起，十来本书还有几本是五三，挺沉的。但姜啸洋只用一只手，看起来十分轻松地把书一起抱住。林棹觉得真的不能把姜啸洋当成普通人看，缓了缓才开口：“童老师让我们买点盆栽回去，是说之后会有教室环境的评分吧。”说到这里，他还是没忍住看一眼姜啸洋抱着书的胳膊，才继续道：“我本来觉得咱俩买这么多书不一定能拎得动，现在看好像没什么？”

　　姜啸洋听了顺着林棹的视线也看看自己的胳膊，慢半拍反应过来，说：“我力气很大，这个不重。”

　　但他等会还想去吃东西，拿很多东西会不方便。

　　姜啸洋心里这么想，没直接说出来。林棹正准备带姜啸洋去柜台结账，发现对方的耳朵耷拉着，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林棹有个猜想，没跟姜啸洋说，还是跟他一起去排队。

　　“小姐姐帮我们寄存一下，我跟我同学过一会就回来拿。”

　　收银把书打包好，林棹在姜啸洋准备接过来的时候在边上插了句嘴。书店一般只帮员工寄存，但收银看到是两个学生，长得又都挺讨喜，只说一会记得来拿，递了个储物柜的钥匙过去。

　　姜啸洋开始还不太明白林棹的意思，等到他带着自己在外面饶了两圈到了个小吃街的时候，再迟钝也明白林棹是猜到他想吃东西了。

　　“谢谢你带我来。”

　　林棹没想到自己还真猜对了，他看到姜啸洋露出个弧度不大的笑，心情莫名就更好了些。

　　于是他说：“没什么，等会再去后面的花鸟市场买盆栽。”

　　姜啸洋挺开心的，笑着说好。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小吃街仍然有很多人，但姜啸洋和林棹个子都挺高，姜啸洋还有一对显眼的大角，在人群里就算偶尔走散也很快就能找到对方。林棹发现姜啸洋对小吃的热情特别高，几乎每一个摊子前面都能停下来买一点吃。

　　“唔，在家、家里，妈妈不让次。”

　　或许是林棹的眼神太明显，姜啸洋嘴里还在咬着一串铁板鱿鱼，有些口齿不清地解释。林棹想来也是，一个礼拜相处下来，姜啸洋在他眼里就像个没怎么出过家门的、娇养的小少爷，倒不是不会做事，就是有时候太直接又单纯，普通家庭养不出来这样的魔人。

　　“路边小吃毕竟不太卫生，你少吃点，一会买完把东西送回去晚上再出来吃就是了。”

　　姜啸洋咬了口肉串点点头，看到前面有家卖绵绵冰的，拉着林棹又往那里走。

　　林棹看着姜啸洋的手拉着自己的手腕，这还是姜啸洋第一次主动跟他有身体接触。姜啸洋的手是少年的手，并不细嫩，有点儿粗糙，但很软，软得林棹心跳都快了一点。

　　“咦，林棹？”

　　林棹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听见有人喊他，他回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个他不太想搭理的人，再仔细一看，对方身后还有一个他更不想搭理的家伙。

　　赵雅云今天下午本来不想出来，四班有个男生一直在追她，约了她好几次，烦得不行。好歹她也是艺术A班的班花，四班那群成绩垫底的富二代她还真的看不上。赵雅云第一学期开学没多久就看中了六班的林棹，长得又帅、成绩也不错，这样的男生才配得上她。

　　所以当她中午下课的时候发现林棹带着另一个男生出校门向商场那边去了之后，才打电话跟四班那个男生说她今天中午可以答应他吃一顿饭再逛逛街。

　　不过在小吃街碰到林棹是意外之喜，她一向不屑于吃这种路边摊，这会只不过是从这里抄近路，没想到正好和林棹碰上。

　　“你是？”

　　林棹真不记得这姑娘叫什么了，虽然从上学期开始白正文就一直跟他叭叭说艺术A班的班花暗恋他要倒追，但时至今日，他和对方也只是碰过几次面的关系，他觉得他还不需要记住对方的名字。

　　不过林棹倒是知道她身后那个男生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儿？”

　　胡猛最近在追赵雅云，不过对方一直对他爱理不理的，今天好不容易答应他出来吃饭，结果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原来听人说赵雅云喜欢林棹他还不信，就林棹那人，脾气差讲话还难听，能有人喜欢他？上上周末他跟林棹在校外遇到，四班跟六班本来就不对付，他就上去挑了句嘴，结果被刺的一句话都讲不出不说，想打架还没打过，最后自己还挨了顿揍。

　　今天又跟林棹碰上，这就真的是冤家路窄了。

　　林棹看了眼胡猛那个造型，潮牌卫衣套棒球服，头发肯定是做过，他上次揍胡猛的时候那头毛还是卷的，今天就已经是个暖男头了。他又看看那个开口叫自己的姑娘，觉得这俩网红穿搭站一起还挺配。

　　“胡家终于被你败光破产沦落到做城管了？”

　　胡猛被林棹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想都不想就问：“你说什么？”

　　林棹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道：“那你管那么多？”

　　“你他妈——”

　　胡猛一步迈向前就想揪住林棹的衣领，旁边的赵雅云看着都要叫出来了，林棹没想到这人一顿打还没打怕，寻思要不再打一顿的时候，一只手从边上把胡猛伸出来的胳膊拍开了。

　　姜啸洋刚排完队买到绵绵冰就看到林棹面前有个五大三粗的男的，那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他想都不想就伸手一推，又走到林棹边上，问：“你吃吗？好甜。”

　　说着把纸杯往林棹的方向送了送。

　　林棹皱眉：“天气还没暖和，少吃点冰的。”

　　他嘴上这么说，手却从纸杯里挖了一勺吃，还评价了一下：“还蛮好吃。”

　　这边吃得开心，被推开的胡猛一愣之后又要过来纠缠，赵雅云也回过神来，连忙抓住胡猛的衣角：“你做什么？”

　　胡猛这才想起今天自己不是一个人出的门，还在人家姑娘面前丢人了，心里又给林棹记上一笔，面上却还要忍住：“我和他之前有点恩怨，雅云，没事我们就先走吧？”

　　赵雅云本来还想和林棹说几句话，好不容易在外面碰到总要给他留个印象吧，但她没想到那个长着角的男生过来之后林棹就再也没注意过他们这边。赵雅云对魔人没有好感，这会对那个男生感官更差，就推开了胡猛，上前一步想要牵林棹的衣角：“林棹，这么巧呀？”

　　林棹往姜啸洋这边靠，没让对方碰到，他对女生倒不会说得太狠，只是嗯了一声。

　　赵雅云不死心，她咬了咬下唇，又开口道：“你边上是你们班的同学吗？”

　　林棹有点不耐烦，姜啸洋吃东西很快，他想在他把绵绵冰吃完之前带他去吃下一个，只想快点应付：“刚转来的。”

　　赵雅云见林棹回复了自己，还以为有戏：“怪不得我之前都没见到过他，你们现在才出来吃东西吗？”

　　林棹那点对女性的耐心也宣告耗尽，他冷着脸说：“同学，我跟你没这么熟。”

　　说完，看也不看赵雅云一下子僵掉的脸色，转身拉着姜啸洋走了。

　　胡猛在边上看到尾，等林棹彻底出了他的视线，才走到赵雅云身边说：“都跟你讲了林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话没讲完，赵雅云一跺脚，理都不理他就走了。胡猛朝林棹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才去追赵雅云。

　　另一边，林棹已经拉着姜啸洋到了一家干果店门口，这家糖炒栗子很好吃，他觉得姜啸洋应该会喜欢。

　　“刚才那两个人，你们认识？”

　　一个礼拜以来，姜啸洋的口语突飞猛进，现在说话时基本已经正常了，不过他还是不太能讲长句，练习还不够。

　　“女生就见过几次吧，她认识我，我不认识她。”林棹不太想提，那种自作多情的女生他没什么好感，不珍惜自己一个劲儿倒贴的人他喜欢不起来。至于另一个，他倒是简单就能描述：“男的是四班的，之前找事被我打过。”

　　“唔。”姜啸洋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棹比较好：“我觉得他们身上都怪怪的，可能不是好人吧。”

　　姜啸洋说完一停，想着说都说了不怕再说一句，又开口道：“那个男生，瞪了你一眼。”

　　林棹看姜啸洋犹犹豫豫地告状的样子，本来有点不舒服的心情逐渐明朗，他笑了声，倚在姜啸洋肩膀上。

　　这本来是个过分亲密、甚至有点暧昧的动作，他们半边身体都贴在一起，早就超出了同学之间的安全距离。但姜啸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林棹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他就这么倚着对方，说：“没事，我找时间再打他一顿，打怕为止。”

　　这时老板从里面把栗子装好递过来，姜啸洋付了钱，把塑料袋挂在手上。他转过身，对林棹说：

　　“打的时候叫上我，我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