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悲》沙雕味冰糖葫芦

2、巧心似狠心

　　近几日，景仪宫特别繁忙。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娘娘身为中宫之主，需负责筹划宫宴大大小小的事宜。

　　我领着一名小宫女去内库取娘娘吩咐的物品。途中，绿叶早已成了枫叶，橘红一片，宛如火烧，艳丽如夕阳，在静谧氛围中，显得越发生气盎然。

　　静谧蓦然被一道炫耀女声划破。我下意识蹙起眉头，领着小宫女躲在一旁树下。

　　并非是我二人做贼心虚，而是在这后宫不得不谨慎，随时都会有人刻意在你面前伤了自己，最后再嫁祸于你，使你如食黄莲。

　　我听见那道女声满是骄傲，“我告诉你们，昨夜陛下又临幸了我们娘娘，想必再过不久，我们宫里就会添个小主子。”

　　“竹兰姐姐，话不能乱说的。”每个宫里果真还是有明白人。

　　那位名为竹兰的宫女似乎是贵妃娘娘的大宫女。陛下的后宫如所有帝王的后宫那般，皇后与贵妃总是敌对派，即便娘娘不愿与其有所斗争，但免不了贵妃娘娘的敌意。

　　毕竟若皇后薨了，最有可能成为新任皇后的就会是贵妃娘娘。历代贵妃无不希望皇后趁早被拉下位。

　　我叹了口气，继续听着竹兰说话。

　　竹兰不屑地哼了一声，“陛下这月已来我们宫里无数次，比起景仪宫那位，更加受宠。要我说啊，要不是景仪宫那位主子如此幸运，能在陛下登基前就与其相识，就她那出身，能混个昭仪就很好了。”

　　闻言，我脸倏地沉了下来。这竹兰说的话实乃大逆不道，若不是这附近平日无几人会经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大抵会被掌嘴，甚至拉下去处刑。

　　我虽心里愤恨，可也很清楚，竹兰所言为实。皇后娘娘并非达官显贵之女，不过是一介庶民，陛下登基数年来，后宫已有一位小皇子和三位小公主，却无一人是皇后娘娘所出。若是贵妃娘娘未来有了子嗣，想必权势会更加壮大。

　　不过我认为贵妃娘娘能有此机会，只是因皇后娘娘本身就愿意让其得势，从陛下登基后，皇后娘娘便一直拒欢。即便陛下想与娘娘生个小皇子小公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竹兰和另一名宫女嘴碎片刻，便离去了。

　　直到她们的身影全然消失于我们眼中，我才领着身旁的小宫女出来。

　　小宫女名为青竹，今年才刚入宫的小姑娘，为人相当忠心耿耿，所以我才敢领着她出来办事。她听不得其他人嘴碎娘娘，此时特别愤怒。

　　“翠儿姐姐，那个宫女说得是什么话！要我说，我们应该要去和娘娘告状！”

　　我无奈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轻轻摇头，“不用，莫要让娘娘为这种无礼之言烦忧。”

　　“可是……”青竹还想再说什么，我硬生生打断了。

　　我面色严肃，厉声道：“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迟早会被人捉了去，没必要这时候就脏了我们的手。”

　　青竹被我说得一愣一愣，觉得有些理，点头同意。

　　其实这不过是我忽悠她的说辞。这种话告诉了娘娘，她虽会伤心，但从不会给予惩治处分，她甚至会选择无视。后妃大多觉得是娘娘软弱胆小，实则不是。娘娘不过是对这皇后之位无所谓，我时常觉得娘娘说不定天天都在等待陛下废了她的那日。

　　与其让娘娘为这种小宫女的糊话感到烦忧，倒不如我们帮她多加注意。

　　我看着头上的枫叶，只觉原本的艳丽之色，霎时满溢沧桑之感。

　　没多想，我便领着青竹去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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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的确未和娘娘提起这事。只是宫中人好嘴碎，这些风言风语也陆陆续续传进了娘娘的耳中。

　　娘娘问我是否知情，我实诚地告诉她我知道。

　　她并未因我的隐瞒不告而生气，只是与我说：“你以后听到了，还是来告知我一下。虽说我不会特地惩治他们，但我可以防他们对你们动手。”

　　我垂下眼眸，娘娘总是那般地善解人意，为我们着想。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心里所想道出来，“保护娘娘，为娘娘解忧，是奴婢们的职责。”

　　娘娘只是轻叹口气，“你们照做便是。”她始终未语出原因。

　　景仪宫宫人总觉得娘娘神秘，我亦是，因为娘娘时常言尽于命令，鲜少告诉我们她如此做的缘由。不去猜忌主子心中所想是我们的规矩，故我们也从未在私下去猜想那些缘由。

　　无论如何，娘娘总归是为我们好。

　　这事最终被人传到陛下那儿。

　　几日后，齐公公前来禀告娘娘，说是陛下已命人将竹兰杖毙。

　　娘娘听了，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地说：“多谢公公前来禀告，还请公公告知陛下，本宫的事无需陛下烦忧，本宫自会处理。”

　　我看见齐公公暗自叹气，迟疑的情绪皆表露于面上，可最终也未说出口，只是向娘娘告辞，并表示自己会如实禀报陛下。

　　娘娘拒绝陛下的好意，我大抵也能猜到原因。得圣宠者，往往处在腥风血雨，遭人眼红，陛下此举，明显是保娘娘，告示所有人皇后在其心中的地位比贵妃更高。娘娘并不想扯入这些纷争，如今陛下如此做，等于是让她陷入局中。

　　我不禁叹气，陛下虽是好意，却从未知悉娘娘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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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宫宴那日，大臣、妃子皆会聚集于宫中。

　　人们总说娘娘不应占着皇后之位，主要是因娘娘背后并无有权有势的家族。皇帝广纳妃子除却一点私欲，便是为了拉拢各世家，哪家的女儿得到圣宠，便可知陛下想要拉拢哪个世家。既然陛下无需拉拢娘娘家，那娘娘被放在后宫任何一个位置都适合，除皇后之位外。

　　当年，所有大臣力求陛下立丞相之女为后，是陛下以激进手段排异，把娘娘拱上那个位置。

　　而丞相之女便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往往这种宫宴总会有大臣与皇上提起这事，今年果不其然，这事又被拿出来议论了。

　　眼看陛下听着那些臣子的话，目光越来越冷，欲发怒之际，我隐约瞧见娘娘无奈地轻叹气，随后纤细葇荑覆上了陛下的手。

　　陛下的怒火瞬间被熄灭了。

　　这一举一动让我有些欣慰。果然娘娘是对陛下有情的，不然不会去注意陛下的情绪；而陛下是很爱娘娘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娘娘浇熄了怒火。

　　陛下偏头看向娘娘的眼睛隐隐发着光，我不禁想起自己幼时瞧见新衣裳时的眼神，与陛下现下如出一辙。

　　丞相还欲说些什么，被陛下狠厉的眼神逼退了。底下的贵妃娘娘神色愤愤，看着娘娘的目光，好似要吃人。

　　贵妃娘娘生来骄矜，本就是皇后的最佳人选，自陛下登基后，屡次被驳了面子，也难怪她咽不下这口气，次次与娘娘作对。

　　大抵是我伴在娘娘身旁已久，连性子都有些相似，同样淡泊。若是今日陪娘娘前来宫宴的是其他宫人，我想大概会因陛下此举而感到得意。

　　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事。

　　毕竟从陛下这些年的反驳来看，可知娘娘对陛下的重要性。后妃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连深知娘娘心思的我都认为整个后宫应该无人比娘娘更得圣心。

　　然而我不仅不为娘娘感到得意，反而有些担心娘娘是否会为了此举而感到不悦，因为娘娘是那般厌恶这个位置。

　　娘娘曾与我说她不喜皇后之位，一国之母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瞧，日日如履薄冰，一朝失足，永远跌落，她只是一介庶民，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学过宫中礼仪，要不是她不喜离开景仪宫，此时恐怕已成了大家的笑柄。

　　皇后之位对娘娘而言，并非荣耀，而是负担。

　　宫宴结束之时，陛下悄声求娘娘留下。求，此字用在陛下身上是有些可笑荒唐，可陛下的语气却真真是那般卑微。

　　娘娘看了陛下一会，慢慢点头答应了。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我也跟着走到外头，把门轻轻合上。

　　里头隐约传来陛下欣喜的声音，“湘儿，你总算是原谅我了？”

　　娘娘的名讳为徐添湘，我已许久未闻陛下道出这名字。自娘娘总冷眼对待陛下后，陛下总是以皇后称呼娘娘。

　　娘娘声音很淡，淡得我听不出感情，“陛下所言何意？陛下既未辜负臣妾，又何来原谅之说？”

　　我可以想得出陛下眸里的亮光肯定在话音一落时，也跟着暗了下来。果然，我听见陛下略沮丧地说：“湘儿，过了如此多年，你还是不肯原谅朕。”

　　娘娘轻笑了声，“我俩之间，没有原不原谅之说。”语毕，娘娘也向陛下告辞了。

　　我跟在娘娘身后，在完全远离之前，耐不住好奇地转头看去，只见陛下颓然地坐在上面。

　　在我心中，娘娘是宫里最识大体的人，不会为了争宠而无理取闹，从娘娘的举动和话语来看，便可知娘娘愿意安抚陛下，不过是为了大局，怕陛下为了区区后宫之事惹了非议。

　　如陛下所言，如此多年，娘娘从未原谅陛下。我清楚娘娘不是爱记仇之人，我想她不愿原谅陛下，只是因她从未想过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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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种文邹邹的，搭配着非常古风的音乐，简直跟我吃小龙虾搭配可乐一样。
一个字：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