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七》月海妖后

5、又是你

　　林墨与余乐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今晚值班，余乐抱着他的饭盒过来，见林墨坐在红烧牛肉面和老坛酸菜面之间进行艰难抉择，笑道：“林哥，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干嘛吃泡面啊，叫个外卖呗？”
　　林墨长叹一声，伸手选择了老坛酸菜面：“你不知道，我家里人不想让我当警察，得知我被录取的那天，他们让我净身出户，就给我留了两千块，连毛巾牙刷都不让我拿。跟我说要是工资养活不了我，就趁早滚回家。要是对撒钱有爱好，可以做慈善。”
　　他按下饮水机开关，热水缓缓注进方便面的碗里，一股熟悉的气息升腾起来：“还是你好啊，还有人给你准备饭菜，外卖哪有家里的干净。”
　　“我真不明白，是有钱人的生活过于枯燥，才让你选择来做警察吗？”余乐见多了看美剧里的警察故事上头，然后一腔热血考来的人，然后被无情的现实按在地上教做人。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曾经得到别人的帮助，觉得达则兼济天下，我应该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才对。”　林墨随手将看了半小时却始终停在第一页的《刑法》压在碗盖上。
　　这种充满人文主义浪漫气息的回答，跟看了美剧就觉得当警察就可以整天破大案耍帅开枪的傻子没什么区别。
　　余乐摇摇头：“说到底，你还是有保障，要是真活不下去快饿的那一天，你家里人不会袖手不管。我家就不一样了，全家都指着我，前几天我妈……”刚说到一半，忽然警务通响了，在卢武区派出所辖区内的米星KTV里有人打架。
　　“半夜三更的，肯定是发酒疯。”余乐皱眉。

　　之前余乐曾被醉汉吐过一身，那味儿直接把他也给熏吐了，把醉汉弄回所里之后，他送车去洗，下车的时候又吐了半天，当时就听见洗车厂的小妹冷冰冰的说：“喝成这样，还敢开车来？还警察呢，带头违法。”
　　导致余乐对醉酒闹事案例有着深深的PTSD，听见这事就头大。
　　但是余乐和林墨两人之外，其他人手头都有大量案卷需要录入系统。
　　晚上会报警的多半是急事，所以可以开巡逻车。
　　“走吧，”林墨冲着他摇晃手里的车钥匙。
　　·
　　“怎么回事？”余乐进门看见迎上来的经理。
　　米星KTV此前因为有过容留外籍女子非法陪侍而与派出所打过交道，经理跟余乐很熟悉：“两个包间的客人打起来了。”
　　两个包间的客人打起来！
　　群殴呐？
　　余乐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一会儿肯定得叫警车来，
　　被砸的包间在三楼，几个保安死死抓着他，也不敢做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个轻伤来，自己要吃官司。
　　还没凑近，就看见醉汉侧躺在地上，房间里满是冲天酒味，林墨在他身边蹲下：
　　“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醉汉转过头，脸上明显有淤青，斜着眼睛看着林墨，嘴里哼哼：“有人要打死我，警察叔叔救命。”
　　林墨：“……”
　　余乐：“……看来是醉得不清。”
　　“包间里的其他人呢？”林墨站起身。
　　“就我们三个。”一旁站着三个上班族打扮的人。
　　林墨又问：“跟他打架的人在哪？”
　　“在这。”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隔着忙乱收拾东西的ktv工作人员和慌乱的同行者，林墨看见站在门口的那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神色平静，就好像一个局外人。
　　此刻的顾淼与平日大不相同，上身穿着带着兜帽的卫衣，下身是水磨蓝牛仔裤，脚上一双篮球鞋，比穿着套装时，要年轻许多。
　　“怎么又是你！”林墨觉得自己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顾淼笑笑：“有缘吧。”
　　林墨心里狠狠吐出两个字：孽缘！
　　“先把他带回局里。”余乐大手一挥，几个保安帮他把醉汉扶上警车，顾淼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在余乐身后迈出几步。
　　“你等一下，先在这说，刚才怎么回事？”林墨叫住他。
　　顾淼转过身，神情有些无奈：“他把我当成女人，非要拉着我陪他喝酒。”
　　林墨：“……”
　　在ktv昏暗的灯光下，顾淼的面部线条十分柔和，再加上此时他的姿态与动作都没有此前见面时的痞气，单只看那张脸，确实有雌雄莫辨的感觉。
　　但是，林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是在哪里拉住你的？”林墨问道。
　　“走廊，当时我正从洗手间回来。”
　　“几个人拉你？”
　　“就他一个。”

　　林墨心中闪出的第一个想法：他没说实话。
　　那个醉汉的身高最多一米七，顾淼比他高一个头，目测在一米八五以上。
　　一个还能自己一个人去厕所的醉鬼，再怎么醉 ，程度也有限。不至于瞎到去招惹这么一个大高个。
　　原本ktv每层走廊的尽头都有一个摄像头，只要调取录像，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但是林墨找ktv经理调录像的时候才发现，三个小时之前，摄像头拍下的视频全部都没有存储上。
　　也就是说，在走廊上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证据。
　　“跟你一起的人呢？”林墨追问。
　　顾淼耸耸肩：“只有我一个，没有别人。”
　　“一个人来KTV？”林墨扬眉。
　　虽然顾淼的包间的确是迷你包，但是真一个人来KTV，完全不符合林墨所能理解的行为模式。
　　“林警官，你看过网上的孤独十级表吗？”顾淼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倦意，“第一级是一个人逛超市，第六级就是一个人去唱K，第十级是一个人做手术，我还没有到十级呢，为什么要这么惊讶？”
　　“你真的是一个人唱k，没有找……临时女朋友？”
　　林墨说得很委婉，顾淼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林警官是对贵部门扫黄工作的成果不太满意啊？”
　　又来了，顾式嘲讽。
　　如果是以前，林墨有一百种方法让他闭嘴，一千种方法让他忏悔。
　　但是自从穿上这身衣服，林墨的一切行为都以人民群众满意度为最高标准，顾淼自然也算在人民群众之列，要以说服教育为主。

　　无论林墨再怎么问，顾淼还是坚持原来的说辞，对林墨的穷追不舍，他的眼神又露出了林墨熟悉的痞气：“林警官，如果我打了他需要负法律责任，那我跟你回派出所，该怎么处理，按程序来，您看行吗？”
　　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连寻衅滋事打架斗殴都算不上，从刚刚那个醉汉的情况看，也没受伤，最多进行批评教育，连带回所里睡一夜的意义都没有。
　　尽管林墨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顾淼说谎，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也只能先放人，
　　“你明天到卢武区派出所来一趟，那个人醒了之后，你们还有手续要办。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林墨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顾淼坐着不动。
　　“你怎么不记？”林墨的好脾气快要被顾淼磨光了。
　　顾淼无奈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刚才那个人拉扯我的时候，手机掉在地上摔碎了，没法记。”接着他又一笑：“我记在脑子里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不希望你明天不来的理由是没有我的电话号码。”林墨去服务台借了纸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重重的拍在顾淼的手里：“就这样，明天见。”

　　望着林墨有些负气的背影，顾淼不觉有些好笑，三年了，难为他能收敛自己的本性到如此地步。
　　纸条上的林墨两个字倒是字迹飘逸颇有风骨。
　　“果然字如其人是迷信。”顾淼将纸条随手揉成一团，揣进兜里。

　　顾淼所住的老小区，楼上是年轻父母辅导孩子写作业时发出的咆哮，楼下是几个合租男女的哈哈大笑，越发显得顾淼的房间寂静冷清。
　　唯一的一点响动，来自于敲击键盘。
　　桌上的三台笔记本，外壳分别是红、黄、绿三种不同的颜色。
　　绿色用于正常的办公聊天打游戏，可以做一切合理合法的事情。
　　黄色用于破解保密级别极高的系统，类似那天烟火晚会的普通系统，用随身小电脑就可以完成。
　　暗网，是网络世界最深处的秘密，通过暗网的平台，只要支付虚拟币，就可以达成在任何国家的法律体系下都不允许的事情。
　　而顾淼会通过红色的电脑，登陆暗网。那个充满诱惑的黑暗世界，也伴随着极大的危险，顾淼曾化名water在上面接单。
　　身为顶尖黑客，他从来不缺生意，甚至到后来，有人点名要找water。
　　最近十个月，water不再出现，令许多委托者扼腕叹息。
　　顾淼的手指在红色的键盘上飞舞，连续不断的跳转之后，他登陆了阔别已久的暗网，在搜索框中不断尝试关键词：买卖、女性。
　　与铺天盖地的外文信息相比，中文信息少得可怜，主要是因为国内想要登陆fb都费劲，更别提登陆更加复杂的暗网。国内反派角色的知识层次也不高，甚至有人使用度娘贴吧进行不法交易。
　　顾淼一眼扫完了几条信息后，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刚想关闭网页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一条悬赏，是上个月发出的。
　　主题：寻找可以破解戈耳狄俄斯绳结的亚历山大。
　　顾淼心中一跳：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