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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月花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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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姑娘见二人身形颀长,气度不凡,笑嘻嘻迎上来,身上的脂粉味浓得呛鼻。问心鹤如避蛇蝎,往旁一闪。
裴黎走在他侧边,不得不拦住姑娘,指了指后方:“他有病,当心他拔剑砍你。”
姑娘撇撇嘴,一脸不高兴地走开。
琉璃灯盏将偌大的内部空间照耀得金碧辉煌,富贾豪绅来回走动,大声喧哗,怀中搂着娇滴滴的美人,不仅有姑娘,也有弱柳扶风的男人。
原来夜月花朝身为朱雀城最豪华的风月之地,除了鸨母经营的右边妓院,也有鸨公经营的左边倌馆。介于两馆之间的回廊与天井地带,则属于不分彼此、二者共用之地。
裴黎矜持地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眼神却不由自主东看西看。放浪喧嚣,寻欢作乐,原来这就是人间城池。
宁泽还骗他说,山下没什么好玩儿的。切!这不是比太初热闹多了吗?
“问心鹤,你看,那里有个和尚!”裴黎趴在栏杆上,稀奇地指给他看。
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坐在不远处,正挨个给姑娘们看手相。但他分明是个瞎子。说是看手相,其实是在姑娘们嫩滑的小手上乱摸揩油,脸上还挂着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姑娘们花枝乱颤。
裴黎感慨:“这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吧。”
问心鹤的脸色一黑,拽住旁边一小厮:“你!”
“啊!您、您有什么吩咐?”小厮似乎格外胆小,被他拽住吓了一跳。
问心鹤对裴黎道:“让他带你去挽香间,我去处理点事。”说罢,转身朝那桌走过去。
裴黎看清楚小厮面容,惊讶了一瞬:“是你?”
虽然是小厮打扮,但这个瘦弱少年的样貌却比一些小倌都清秀得多。杏眼桃腮、脆弱伶仃、似乎受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正是主角受楚怜。
“您是?”楚怜似乎并未认出他,满眼疑惑。
裴黎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没什么,我认错人了。你带路吧。”考虑到他可能与宁泽有联系,裴黎并不愿意暴露身份。
幸好楚怜没有起疑,继续领他往前走去。
不过有点让裴黎有点意外的是,他以为宁泽会给楚怜赎身,但楚怜现在却依然做着在妓馆当小厮的活计。毕竟在桂花糕口中,宁泽对他情深似海。
裴黎摇了摇头。算了,和他又没关系,不需要去操这个心。
挽香间位于顶楼最左间,是整个夜月花朝最豪华有格调的包间,当然,花销也是最大的。
但这点花销对修真者来说不算什么,一百块灵石就能买下整个夜月花朝,但却只能供应一个普通散修一年左右的用量。
更别提对对宁泽这种绝世天才,一百块灵石只能供应小半个月。幸亏太初真宗不缺灵石,不然人间王朝的国库也抵不过他一个人的消耗。
因此裴黎更加费解,哪怕宁泽对楚怜有一点点别样的心思,他都不会吝于花钱为他赎身。
挽香间的门一打开,正被他念叨的师弟出现在里面。宁泽正坐在桌边。
裴黎下意识摸了摸面具,确认戴得端正,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楚怜道:“宁公子。”裴黎注意到,他对宁泽说话的声音更加柔和。
宁泽银灰色的眼眸转向这边,点了点头,算作示意。
裴黎见他没有认出自己,松了口气。大步迈过去,寻了个离宁泽位置最远的位置坐下。
宁泽又不是傻子,立马意识到对方对自己似乎看不太顺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惹到了对方。但身为修真界万年难遇的修炼天才,伴随敬仰的敌意从来不少。因此他并未如何在意,只是垂下眼,继续斟完剩下的半杯热茶。
楚怜咬住下唇,哀怨地看了宁泽一眼,退下了。
宁泽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喝了口茶,拔出寒光凛凛的宝剑擦拭起来。刀刃冷得泛青,中间血槽处有一道鲜红的血线,鲜活得仿佛在流动。
永远平时宁泽用弓矢多过用剑,但他的佩剑‘焚心’,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宝剑。
裴黎见他注意力没在这边,把面具推上去,塞了个葡萄进嘴里。
半盏茶功夫过后,问心鹤来了。瞎眼和尚跟在他身后,刚一踏入挽香间,神情便是一凛!
“这个香味……闻所未闻……阿弥陀佛,无量他妈的天尊,这太勾人了……”顿时,普惠觉得自己从前闻过的所有美人,在此人面前都变成一坨一文不值的狗屎。
“是谁?是谁在这个房间?”他激动问道。
裴黎剥着橙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扯着果肉上白色的脉络,没说话。却没想到下一刻,普惠直直朝他走来。
“这位小姐,必然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裴黎皱眉:“喊谁小姐呢?我是男人。”
他提高音量的一瞬间,宁泽就朝这边看了过来。裴黎顿了顿,压低声音,放粗音调,又重复一遍:“我是男人!”
普惠无神的双眸睁大,明显地一愣。似乎没有料到,这种惊艳无比、勾人缠绵的气味会来自一个男人。
他挣扎片刻,纠结万分,最终咬了咬牙:“让我摸摸你的脸!”
裴黎在面具后翻了个白眼。
问心鹤道:“得了,你个和尚就别这么好色了吧。”
“像你这样的美人,幸亏我看不见,要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普惠紧挨着裴黎坐下,魔怔似的,“让我摸摸你的脸,一下就好……”他只是想切身感受下,有着这样气味的美人,该何等风华绝代。
要么让人陷入魔障,要么让人参破红尘。直面这种美丽,便没有第三个选择。
裴黎拍开他的手,他又伸过来。
裴黎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毫无留手,格外响亮。宁泽都愣了。
普惠脸颊现出五个显眼的指印,他摸了摸脸,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似的,后怕道:“嚯,我在干嘛呢?”
问心鹤拎起他的后衣领子,把他从裴黎身边拽开,脸色冷若冰霜:“出门在外,少给精舍丢人。别跟个疯子似的。”
宁泽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方向。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人并不是檀删精舍的人。那为何问心鹤要将他带在身边?而且如此无微不至。
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这人总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宁泽的视线不由自主频频看向他。
普惠发了会儿疯,终于正常下来。饭桌上谈起朱雀城疫病问题。
问心鹤:“我去到七日潭,斩杀了快要化蛟的毒蛇。它的毒素虽浓,但经过水域稀释,已经变得不足以致死。我认为它不是朱雀城疫病的主要原因。”
“对对,我也是这个想法。”普惠和尚用浸了凉水的帕子敷脸,嘶声附和道,“我和宁少爷去仵作那儿查看了尸体,与郎中诊断的症状不同,剖开后内脏毫无病变。真正的死因——是被吸干了阳气。”
问心鹤蓦的皱眉:“是妖族所为?”
普惠点头:“十有八/九。”
桌子上只有裴黎在认真吃东西,夹了只白灼虾,捏在手上剥虾壳。汁水流了满手。
他抬头:“你看我干什么?”
“我没有看你。”宁泽收回视线,轻飘飘地回答。
不待裴黎质问,却回答起问心鹤之前的问题:“现场有狐妖的气息。”
普惠惊讶万分:“宁少爷,你之前为何没跟我说?”
裴黎剥虾的手顿了顿。宁泽总是这样优秀,不仅修炼速度甩掉别人一大截,还很聪明、又敏锐,总是能先于所有人看破表象,直达本质。
他心里不太舒服,手里的虾仁顿时不香了。
当他放下筷子时,宁泽又往这边看了一眼。
裴黎:……你有病啊!
宁泽淡淡道:“气息很淡,当时我不确定。狐妖气息最为浓郁的是叶府,但很奇怪的是,府却没有死人。只有一个叶老太爷病入膏肓。”
普惠:“你是说?”
“事出反常比有妖。凶手的藏身地点,极有可能就在叶府。”
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敌人下手的速度比他们推断得更快。
在众人定下再去叶府的当天晚上,叶老太爷就一命归西了。
白日里他刚被宁泽救回来,精神气焕然一新,叶家人还高高兴兴地办了几桌宴席。第二天小厮伺候起床,却发现老人头朝东暴毙在西厢卧室。
面色紫红,老树皮般的脖颈上青筋毕露,表情却很安详。
最诡异的是,他的心口上放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整个卧室都飘逸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混杂着隐隐约约的尸臭,气味令人作呕。
大儿媳嚎得肝肠寸断,以头抢地,鳄鱼眼泪却没掉几滴。宁泽刚踏进叶府院落,便被她扑上来抓住衣领。
“你、仙人,你这是何用意啊?我家太爷之前还好好的,为何你来一趟之后,人就突然没了哇啊呜呜呜——”
裴黎看见宁泽被扯得皱起的衣领,眉头皱了皱。
宁泽任她扯着衣服,银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厌恶,却并未动粗。对方愣了愣,干嚎的声音情不自禁小了些。
普惠连忙出来调和:“这位夫人,先别忙着怪罪。如今情况未明,还需检验尸体才能确定死因。”
“磨磨唧唧!”裴黎靴尖点中她膝弯,这泼妇小腿一麻,整个人无力地滑倒下去。
他转向宁泽,斥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就让别人这么欺负你?”不屑地冷笑一声,“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宁泽:山下没什么好玩儿的(天天都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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