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一个渣攻》余观

41、第41章

　　岑溪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傅年，傅年脸上的神情略带恍惚，像是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岑溪猜测他正在慢慢地找回过去的记忆，一时也不敢打扰。但当时针再次跳过一格后，岑溪的耐心几乎要消耗殆尽。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刚才确实说了沈兆荣是聂承宇的舅舅？”

　　听到岑溪的询问，傅年定了定神，甩开乱成一团塞满大脑的记忆碎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没听错。沈兆荣确实是聂承宇的舅舅，而且是亲舅舅。”

　　岑溪知道傅年没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他，可是……
　　“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沈兆荣有兄弟姐妹。”他怀疑道，“你会不会是听错了，其实聂承宇说的不是‘舅舅’，而是‘求求’或‘救救我’什么的……”虚弱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烦恼地骚了骚头发，他向傅年问道：“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听到的聂承宇叫沈兆荣舅舅？”

　　傅年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失忆前和聂承宇的公司达成了合作？”得到岑溪的点头示意，他继续道：“前段时间任晓星找我，就是因为和聂承宇公司合作的业务出了问题，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当时她和我说，她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聂承宇合作……”

　　岑溪忍不住插嘴：“难道不是因为方嘉和？”语气酸溜溜的。

　　傅年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岑溪沉不住气，傅年和聂承宇合作这件事，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不久前和岑少远的那次谈话。当时岑少远告诉他，傅年为了捧方嘉和，给他争取到了不少资源。
　　岑溪后来并非没有考虑过岑少远的话，但一来傅年的产业和娱乐圈没什么交集，二来傅年本人也没有雄厚的背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傅年就算想捧方嘉和，他手里的资源也捧不出一个当红炸子鸡来，所以岑溪最终把这份疑虑压在了心底。
　　此时傅年提到他和聂承宇的合作，岑溪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件事。
　　——傅年是没有娱乐圈的资源，但是聂承宇有啊！

　　聂家的公司是娱乐行业的顶梁柱之一，虽然听说聂承宇和聂家的掌舵人，也就是他的父亲，发生了龃龉，导致聂承宇不得不另立门户，但聂承宇在娱乐圈的人脉关系还是很丰厚的，捧个小明星算不上什么难事。
　　想明白这点，岑溪就忍不住对着傅年阴阳怪气起来。

　　“方嘉和怎么说也是你的旧情人，为了他和聂承宇合作，也算全了往日的情分，你说是不是呀？”

　　傅年挑了挑眉，保持了沉默，没有反驳。

　　岑溪看他这副仿佛是默认的姿态，心里气得要炸了。咬了咬牙，问：“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傅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都对，一点不差。”顿了顿，又说，“聂承宇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傅年这么说他就知道自己又吃飞醋猜错了，但把他比作聂承宇，岑溪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张口就想骂傅年，结果刚动动嘴巴，就被两根手指掐住了。

　　“你这样好像鸭子哦。”

　　岑溪头一次觉得傅年的笑容这么可恶。

　　“瞪大了眼睛反而更像了。”

　　他快要被傅年气死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幼稚？

　　一番拌嘴打闹后，两个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正事上。傅年向岑溪解释了一番和聂承宇合作的前因后果。

　　“……一开始确实是方嘉和牵线搭桥，但最后让我决定和聂承宇合作，是因为沈兆荣出面，希望我能和聂承宇达成合作。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聂承宇和沈兆荣是甥舅关系。”傅年说，“但可惜除此之外别的记忆仍旧断断续续的，看不分明，没办法把整件事串联起来。”
　　他揉了揉额角，“要是能想起来沈兆荣到底有什么谋算就好了。”

　　“别着急。”岑溪安慰他，“起码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追查的线索了。像聂承宇这种Alpha，能力平平，偏又骄狂自大，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傅年点头表示同意。
　　“还有陈学锦。”他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应该去查一查他。”

　　岑溪没什么异议，只说：“我大哥对沈兆荣的了解比我多，三天后的商业晚会，我去探探他的口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去拜访陈学锦的父母。

　　因为记忆慢慢恢复，傅年也慢慢找回了他在虚拟世界中的那份得心应手，并且很容易就从网上追踪到了陈学锦父母的相关信息。

　　岑溪是个急性子，知晓陈学锦父母的地址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傅年出了门。他们在路上买了一些保健品当作上门礼物，同时商量着要怎样才能从陈学锦绣的双亲口中得到他们想要的相关信息——比如陈学锦在自杀前是否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或者他自杀前后是否有留下什么信息。

　　“很大的可能我们会白跑一趟，毕竟陈学锦已经去世一年了，就算他真的留下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找不到了。”傅年边开车边对岑溪说。

　　“但还是值得一试。”岑溪断然道。

　　“对。”傅年颔首。

　　汽车在柏油马路上奔驰，留下一串尾气飘散在空中。

　　陈学锦的父母住的地方混乱嘈杂，地面上到处是污水和垃圾。岑溪从未来过这种每一块泥土都昭示着贫穷的地方，一时被震住了。

　　“要不你在车上等我吧。”傅年说，并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对环境的不适。

　　岑溪看看他，又看看堆在墙边吸引着无数苍蝇的垃圾堆，闭了闭眼，神情坚决地说：“不，我和你一起。”

　　陈家住在四楼。
　　傅年和岑溪爬上楼梯，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苍老的Beta女性，陈学锦的母亲。

　　陈学锦一家是普通的三口之家，双亲都是Beta。Beta是社会中人口数量最多的一类，但他们也最容易受到忽视，就像一台机器上的螺丝钉，数量庞大又无比渺小，少有人重视。
　　陈学锦的双亲就是这样一对丢进人群中，很难被发现的平凡Beta。他们从事着社会生产中最辛苦的工作，住在破旧的筒子楼里，挣着不算多的工资，只为将他们的孩子培养成才，摆脱这种穷困苦厄的命运。
　　他们一度做到了，但幸运女神向来吝啬她的馈赠，更大的苦难降临在这一对普通的Beta夫妻身上。白发人送黑发人。
　　生活的苦难雕刻在陈母每一寸皮肤上的皱纹和每一根白头发里。

　　傅年看着陈母。这个头发花白，神情麻木又疲倦的老人。向她轻声问好：“您好，我是傅年，陈学锦的大学同学。”

　　陈母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眼皮，盯着傅年看了几十秒，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脸上多出了一丝精气神，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来一个笑：“原来是小傅你啊……不是和你说了工作忙就不用来看我和你陈叔，你这孩子……快进来吧！”

　　傅年惊疑不定。
　　他叫住了陈母，“阿姨，您是说我经常来看您吗？”

　　“是啊。”陈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记性比我一个老年人还差”，她说：“就在两个多月前吧，还给我们拿了好多吃的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学锦交你这个朋友真是没白交……”

　　傅年和岑溪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