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超市》经年未醒

11、第 11 章

　　民警韦少伟加班到深夜，给妻子发了一条消息，就在所里的休息室睡觉了。

　　临睡前，他看到桌上的小盒子小瓶子和几根绿中带点儿紫的草，失笑了一下，这五十块钱带回来的东西。

　　准备关灯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拿起一根绿中带紫的草放进嘴里。

　　他以为就是吃草，吃到嘴里却是一股香甜的味道，似乎还有一点子奶油味儿，就还挺好吃。

　　吃完他关灯躺在了床上，没一会儿就熟睡，陷入了梦境当中。

　　梦里面的场景是他曾经就读的警校，一群青春洋溢的小伙子在操场上迎着微熹的晨光跑步，忽然前面一个人回过头，对着他笑：“韦少伟，跑快一点儿，就你这速度，以后怎么追得上犯罪分子。”

　　韦少伟看着那张熟悉的长了几个青春痘的脸，心口处一阵闷痛。

　　韦少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见到已经去世多年的战友。

　　梦中的场景一转，是他们两人同时被分配到警队的时候，两个新人跟着前辈去抓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那两个犯罪嫌疑人可真能跑，追了几条街才追上将其制服，战友已经没有青春痘的脸对着他笑：“都说了让你多练练长跑，你看看你这喘得老黄牛似的。”

　　“放屁。”韦少伟笑骂。

　　如果当年能预知，他一定好好练习，让自己跑得更快，更快一点儿。

　　梦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深夜，晃动的灯光，刺眼的车灯，急刹车时发出的嘎吱一声，以及……枪响。

　　韦少伟胸口闷痛。

　　如果他能再快一点，再跑快一点，战友是不是就不会牺牲了？

　　“嘿，嘿，大伟，醒醒。”

　　韦少伟睁开眼，看着把他拍醒的同事。

　　范正初问：“你做梦梦到什么了？怎么都哭了？”

　　韦少伟摸了一下脸，这才发现眼角是湿的，连枕头都打湿了。

　　他坐起来，用力搓了一下脸，哑着声音说：“没事儿，做了一个……梦。”

　　他看着桌上的过了一夜还是一副从地里刚摘出来的新鲜模样的……是叫什么来着？的草，想到童蒙说过吃了这草就能梦见最想梦见的人，躬起身捂住了脸。

　　他以为这么多年他渐渐走出来了，实际上他还停留在当年那个夜晚。

　　“大伟，你没事儿吧？”范正初问，有些担忧韦少伟的状态，“你都连续加班好几天了，要不回去休息一下，今天又是周末，在家里陪陪嫂子。”

　　韦少伟抬起头，想了想，点头：“我先带郑洪波去藏珑山跟童店长道谢，还有那条狗，看童店长要不要郑洪波赔偿。之后我就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就辛苦你们了。”

　　“嗨，讲什么客气话，快去吧。”范正初摆摆手，一下子又笑了，“嘿，你别说，这可真是奇迹，几百米跳下来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那条倒霉的狗也就是一条前腿骨折了。”

　　韦少伟笑了一下：“可不就是奇迹么。”

　　洗漱过后，韦少伟把旺旺旺超市买来的东西和赠品装袋子里，就准备出发去接郑洪波。

　　他们出发得挺早，但藏珑山的山路只有那么好走，他们将近上午十点的样子才到了旺旺旺超市。

　　旺旺旺超市一如曾经一样安静，超市大门敞开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韦少伟和郑洪波进门，门口的感应器立刻播报：“客人，欢迎光临，希望你能满载而归。”

　　这样的欢迎语很多便利店都有，大型商超倒是少见。以旺旺旺超市的占地规模，完全称得上是大商超，不过超市地段偏人工少，有这样一个播报器能及时提醒里面的人挺好的。

　　就是后面一句“希望你能满载而归”，让韦少伟听出了里头的一丝辛酸。

　　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两只人形小动物过来查看，看到是昨天砸了黄毛的人类和买了他们东西的人类。

　　两只：！！！

　　嗷，买了他们东西的人类！
　　又、来、了！
　　难怪今天早上有喜鹊在外头叫喳喳，大冬天的，喜鹊在外头叫喳喳哟！

　　“店长！”两只飞快跑去办公室，边跑边说：“昨天买东西的人又来买东西啦！”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韦少伟：“……”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在两只眼里毫无存在感的郑洪波：“……”

　　童蒙听警察叔叔又来买东西，也很高兴，虽然看脸看不出来，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走出去的脚步十分轻快。

　　然后他在超市门口看到了警察叔叔旁边还站了一个人，那天自杀砸了黄毛的那人。

　　“童先生。”韦少伟上前打招呼，给两人介绍：“这是郑洪波先生，就是昨天砸到你的狗的当事人。”然后对郑洪波说：“这位是童蒙先生，这个超市的店长，就是他的狗救了你一命。”

　　“童先生，谢谢你。”郑洪波两步走到童蒙面前，握住他的手，“要是没有你的狗，我今天就站不到这里了。对了，你的狗呢？我也想当面谢谢你的狗。”

　　童蒙看了两只一眼，说：“黄毛腿伤了，绑得像个粽子一样，我让同事去看看他醒来没有。”

　　公鸡聪明，听了这话赶忙说：“我上去看看黄毛醒了没。”拉着狗子飞快跑上楼。

　　黄毛本毛一脸懵逼，自己不就在这里吗？

　　到了楼上，公鸡一把摁住狗子，要他立刻马上变回原形，他自己则在疯狂找绷带。

　　“花花？”

　　“快点儿，别耽误时间。”公鸡拿着一大卷绷带，在他凶巴巴的目光下，狗子委委屈屈变成原形，然后那条已经痊愈的腿被疯狂缠绷带。

　　三分钟后，公鸡抱着狗子下楼。

　　“黄毛已经醒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狗子听了，立刻配合地把脑袋往公鸡身上一靠，圆圆的狗眼耷拉下来一半，好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童蒙转过头，一眼就看到狗子被包得大了起码十圈的腿，嘴角抽了抽。

　　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

　　郑洪波和韦少伟也吃惊不已，包成这样……

　　“请问狗狗的腿很严重吗？”郑洪波忧心忡忡。

　　他就是不想害到别人，才爬了那么高的藏珑山，没想到还是害到了一只狗。

　　韦少伟亦觉得惊奇，昨天看到狗狗包扎的腿，好像没有这么粗肿。

　　黄毛虚弱地：“呜……”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赔医药费的。”郑洪波连忙道歉，旋即有点儿为难，“我、我现在没钱，我先欠着可以吗？等我有钱……”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有丝哽咽。

　　童蒙朝韦少伟看去，后者摇摇头。郑洪波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随意透露人的隐私。

　　“没事儿，这狗治疗也没花多少钱。”童蒙请两人去办公室里坐，边走边说：“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介绍亲朋好友来我们超市购物。”

　　郑洪波脚步一顿，朝超市内部看去。

　　童蒙接着又一脸认真地对韦少伟说：“警察叔叔要是方便的话，也可以叫您的亲朋好友来我们超市购物，绝对新奇特，报您的名字我可以给打八……九……八点八折。”

　　韦少伟失笑：“那谢谢童店长了。”

　　“客气客气，还有赖您和您亲朋好友的多多照顾。”童蒙道。

　　几人正好经过中岛的生鲜区，韦少伟看到台子上鲜绿透紫还带着水珠的蕃草，心念一动，想起那个梦，正要问童蒙，就忽闻外头传来喧闹之声。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有些奇怪，尤其是童蒙。

　　藏珑山上平时半个人影都没有，旺旺旺超市更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怎么这会儿外头这么热闹？

　　三人，还有花花抱着狗子，一同出去了，就看见超市外面十好几个人，一个壮男扛着摄像机对着手拿话筒的运动装女人，周围还有几个挂了工作证的人，然后就是好些个大爷大妈。

　　“这就是昨日珑北市民朋友圈里盛传的奇迹发生的地方，有市民从山顶掉了下来，在这片空地上，不仅奇迹生还，还毫发无伤。这里居然有一间这么大的超市，晓玲在珑北生活了十年，居然都没有听说过这里有间大超市，观众朋友们，现在就跟着晓玲的脚步一起去看看吧。”

　　拿着话筒对摄像机说话的是记者，那些身上挂着工作证的，都是珑北都市频道街长巷短这个栏目的工作人员。

　　这个节目就是讲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采访街坊邻居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很受一些年纪大的爷爷奶奶的欢迎，看到外景记者晓玲，有些人还挺爱跟上去凑热闹，上个电视什么的。

　　所以，平时人迹罕至的藏珑山这会儿终于有了不少人气儿。

　　记者晓玲才一转身，就看见了从超市出来的四人一狗，她愣了一下，看到有穿民警制服的，飞快反应过来，叫上摄影小跑了过去。

　　“你们好，我们是都市频道街长巷短栏目组的，想采访一下你们。听说昨天有人从山顶跳下来毫发无伤……”

　　记者晓玲目光一一扫过这四人，民警同志首先就排除了，那个抱着狗的长发帅哥也能排除，这应该是狗主人……之一，长发帅哥紧跟着他身边的短发帅哥，两人一看就是认识的。

　　那估计就只有最后一个了。

　　记者晓玲对郑洪波说：“你好，请问朋友圈里传的奇迹男孩是你吗？你真的从山顶跳下来毫发无伤？”

　　郑洪波面色不太好，看镜头拍自己，更难看了，用手遮住镜头，“别拍了，无可奉告。”

　　记者晓玲这下确定了就是这人，话筒直接快戳郑洪波脸上，一迭声问：“你好，请问怎么称呼你呢？你怎么从山顶上跳下来了呢？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让你毫发无伤吗？听人说你是去自杀的，请问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这记者语速太快了，劈哩叭啦问，全然不顾郑洪波难看的表情。

　　郑洪波拼命克制自己才能走当场暴走，然而记者晓玲仿佛看不到一样，还在问。

　　韦少伟皱着眉头拦住了记者，说：“案件正在办理当中，细节不便透露，麻烦记者同志体谅一下。”

　　“警察同志，请问是什么性质案件？这种可以说吧？”记者晓玲说：“大家也是关心这位先生。”

　　韦少伟不太高兴，现在的一部分媒体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为了抢新闻连底线都没有了。

　　偏又不能对他们发火，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在稿件里春秋。

　　郑洪波就更不高兴了，调头就往超市里走。

　　记者团队和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就跟上去。

　　“诶，等等，等等，记者同志。”童蒙拦在了记者晓玲面前，“我是旺旺旺超市的店长，童蒙。幸会。”

　　童蒙伸出手跟晓玲握手，各看了韦少伟和公鸡一眼，让他们把人拦住，别进去打扰了郑洪波。

　　然后他把摄像机的镜头掰过来对着自己，用标准的露八颗牙齿的笑容对镜头说：“听说贵节目收视率很高，我可真是太幸运了，居然会有收视率很高的节目来采访，那就麻烦贵节目好好帮我们旺旺旺超市宣传一下吧。”

　　记者晓玲：“……”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