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一段欢喜》小楼醉春红

9、009

　　十月总是这样，洋洋洒洒的落些小雨，哪怕是早上都潮湿闷热的发慌，唐子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老唐正弓着腰蹲在门口收拾纸箱，他头也不抬，干净利落的将纸箱压扁捆好，然后直起身，手在裤子上拍了几下：“我买了蒸饺，吃点儿吗？”

　　唐子宋看了看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蒸饺，面露难色，她不怎么喜欢吃面食，之前跟着宋云，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宋云熬好小米粥，她喜欢喝甜粥，不喜欢吃蒸饺。

　　虽然是自家闺女，老唐还真不了解自己闺女喜欢吃什么，站在早餐店门口踌躇了半天才买了两笼蒸饺。

　　“我不饿，吃不下。”唐子宋转过头，从柜台上拿过自己的伞，直接略过老唐就出了门。随着门慢慢合上，老唐眼神落寞的摇了摇头。然后拎起捆好的纸盒就往后院走去。

　　雨不算大，唐子宋打着伞走到巷口，一时间懵了，不知道该往左还是该往右，她记忆力固然好，但是毕竟当初跟着老唐回来的时候，也就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洋河一中，压根就没用心去记路线，这下完蛋了……连路都记不得，还去个屁学校，唐子宋看了一眼手表，想着要不然回头让老唐送一下她，再怎么和老唐生疏，毕竟也是她爸。只是这样会不会太丢人了？

　　正犹豫着，只见一身影快速从她面前掠过，那人将书包顶在头上，上身白色短袖，下身一条黑红格子百褶裙，脚上的黄色帆布鞋在这沉闷又阴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新可爱。只是这样的可爱立马就被那溅到裙子上的泥水打破了。

　　“我靠，点儿背！”顾秋雨转过头扯过小裙子，此刻的裙子上正溅满了不大不小的泥点儿，显得格外煞风景。

　　唐子宋挺直腰背，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对面的少女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顿时就有点儿想笑，再打量她身上那白蓝色的校服，左胸前一排不大不小的红色字体映入眼帘：“洋河市第一实验中学”，这不就是自己转学的那个学校吗？

　　唐子宋赶紧清了清嗓子：“同学，你是洋河一中的吗？”

　　顾秋雨看着自己的裙子正暗自神伤，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对面还有一个人。拍了拍裙子上的泥水这才拧着眉抬头，一张稚嫩又犀利的面孔就这样赤裸裸的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展现在她面前。

　　“你认识我啊？”

　　“嗯……是这样的，我是刚转学过来的，今天第一天上课，但是……我忘了去学校的路……那个我能和你顺路吗？”唐子宋打着手势，就怕顾秋雨不明白：“而且……我的伞很大。”唐子宋撑开伞，顺势打在顾秋雨的头上。

　　“哦。”顾秋雨看着自己面前的短发少女手足无措的样子，抬了一下眼皮，这得傻成什么样啊，连去学校的路都记不住。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吗？”唐子宋抿唇问。

　　“一起走吧。”顾秋雨寻思多一个人给自己打伞没什么不好。

　　等公交的时候，顾秋雨转头打量了这人，头发有些自然卷因为粘了雨水的缘故蔫蔫的趴在脑袋上。穿着黄色条纹短袖配淡色牛仔裤，中性又不失女生该有的小清新。要不是他开口说话，顾秋雨还真不以为她是女生。

　　一想到两人在一个学校，年龄估计也相仿，于是开口问顾秋雨：“你高几？”

　　“高二。”顾秋雨答，“高二四班。”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我也是高二唉！”唐子宋笑，“不过我刚转过来，还不太熟悉。”

　　顾秋雨干巴巴笑了两声，没接话，先一步上了公交。

　　唐子宋跟在她后面，坐到她旁边，顾秋雨觉得挺别扭的，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故意贴着窗户，不转头。

　　“我们可以交朋友吗？”唐子宋用手戳了戳顾秋雨的胳膊。

　　顾秋雨啊了一声，挺疑惑的看她：“朋友？”

　　“没什么啦，就是觉得你好可爱……”唐子宋打着哈哈，顾秋雨扯了扯嘴角，耳廓有点红。

　　说实话顾秋雨到底也是个女孩子，明面上看过去好像挺多朋友的，但其实思来想去除了蔡蕾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女生愿意跟她一起玩，小女生虚荣，平时放假三三两两穿着小花裙子你挽着我我挽着你买一杯奶茶分着喝，买几个发卡互相赠送，一起讨论哪个班的男生好看，哪个明星又有八卦。

　　顾秋雨虽然嘴上不屑这些事，但是等她耷拉着拖鞋，顶着一头秃鸡毛去小卖部给何雯淓买酱油看着两个小女生穿着小洋裙扎着马尾站在娃娃机前抓娃娃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短袖，再看看玻璃倒影里面自己一头齐肩短发，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活得不像女孩子。于是她等那两个女孩子一脸失望的走了出小卖部的时候，她不信邪了，颠了颠何雯淓给她买酱油的十个硬币，愣是鬼使神差的抓了几把。

　　第一个，没成……

　　第二个……差一点儿！

　　第三个……成了成了，我靠怎么爪子松了！

　　第四个……嗯？一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突然觉得有啥事儿没做？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顾秋雨吸了吸鼻子，感觉这东西就他妈是骗人的，愤愤的踢了一脚后，就两手揣兜，大步流星的朝家走。

　　何雯淓此刻正和锅里那没死透的鱼做斗争，何雯淓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城管要她收摊，她也敢扯着嗓子和城管隔街对骂，奈何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一个她不敢抓的，唯一那水里游的，能把她吓得两眼一闭就和阎王爷约会去了。

　　据说是因为小时候掉进水里被蛇咬过，所以对水里生物都有些惧怕。

　　顾秋雨从外面进来，听到何雯淓在厨房里把锅碗瓢盆敲的叮当响，再一进去就看见她那个体重150的老妈正拿着锅盖不停的敲鱼头，也不知道是力气不到位，还是因为那鱼阳寿未尽，何雯淓敲一下，他就蹶一下，导致何雯淓一边敲一边疑惑：“咋还没死呢？”

　　顾秋雨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起砧板上的刀，手起刀落，一下子给那鱼头剁了下来。吓得何雯淓大叫一声扔了锅盖就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何雯淓一边喝鱼汤一边跟老顾说：“咱闺女可真行，你是没看着，今天那剁鱼的样子，和隔壁老常家娇滴滴的闺女比起来，还是我闺女厉害！啥都能干。”

　　顾秋雨这暴躁脾气就是随了何雯淓，虽然觉得何雯淓说的挺有道理，但还是多少有些不服气。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娇滴滴咋啦，女孩就要娇滴滴才好！”

　　何雯淓还以为自己耳朵叉劈了，伸手就掐了老顾一把，老顾被掐的龇牙咧嘴直抽抽，何雯淓回过头看着老顾：“咱家闺女说啥？”

　　何雯淓母性泛滥的时候，一边捏饺子一边说：“其实咱俩秋雨还是挺把打扮的，就是自己个儿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还是玩心重。”

　　那隔壁老常家的媳妇儿双手草在胸前，胳肢窝里夹着一把韭菜，咯咯咯的捂嘴笑了几声：“要我说呀，女孩子还是娇气一点儿好，以后到了婆家老公宠着婆婆惯着，该不做的还不做。你说你在娘家啥都会了，去了婆家人家啥都让你干，还不落好，多惨。”

　　何雯淓气的饺子皮都给捏穿了，差点儿没一脚给老常家媳妇儿踹出八十米远。

　　顾秋雨也觉得有理，所以她决定翻出何雯淓给她买的小裙子，决定做回一个青春美少女，奈何在衣橱里鼓捣了半天，也只找出了一件齐膝百褶裙。

　　怀着忐忑的心情，顾秋雨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在何雯淓和老顾惊讶的目光下，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妈妈早上好。”之后，就背着她那黑不溜秋的书包出了门。老常家的媳妇儿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顾秋雨迈着小碎步，穿着小裙几路过她家门前，一手拿着盆，一手拎着湿漉漉的衣服，跑到顾秋雨家门前就扯着嗓子喊：“你家顾小二肯定谈恋爱了！不得了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赶着大门才开，挤在一大群学生中间，顾秋雨差点儿没抬脚就踹，但是苦于穿的裙子，别说抬脚了，连大动作的姿势都不能做。只好任由那几个推着自行车的男孩不断的挨着她走过。顾秋雨实在忍不住了，旁边的唐子宋还在唧唧呱呱说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顾秋雨转过头想让她闭嘴，话还没吐出来，只觉得身后猛地被人撞击，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突然一双不算有力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起，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一个软绵绵的胸膛。

　　唐子宋纯粹本能反应。

　　“你没事儿吧。”唐子宋松开手，顾秋雨立马就跳开，避到后面去。

　　“没事。”大概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有些不知所措，脸都有些羞红。

　　唐子宋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扶着她两个胳膊把她推到前面的空间去，顾秋雨瞪着眼睛，鞋底跟水泥摩擦的她心里发虚，但是貌似唐子宋并没有察觉到，只是推着她越贴越近：“小心哦。”

　　赵欢喜细眉凑在一起，眼神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