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一段欢喜》小楼醉春红

3、003

　　顾秋雨两只腿迈步走的飞快，赵欢喜跟在她身后，看着夕阳将少女的影子拉的老长。

　　“顾秋雨！”赵欢喜右胳膊上挂着书包，脖子上挂着水壶，两手交叉着，模样滑稽又狼狈，而她只要一稍微加快脚步，那个大红色麋鹿水壶就在她胸口一颠一颠打着少女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身体，硌的疼，顾秋雨没有办法，只好停下，稍稍喘了口气，朝着那个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身影大喊。直到两人的身影在空旷的操场重叠交错。

　　因为小跑的缘故，少女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头发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有够慢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顾秋雨转过头，看着有些狼狈的赵欢喜，一边抱怨一边扯过她胳膊上的书包。利索的动作中夹杂着小心翼翼。

　　书包并不算重，赵欢喜一般只会带着当日课程的资料，顾秋雨整理了一下包带就挂在自己的胸前，一前一后两个书包，顾秋雨被夹在中间，身子受重力影响稍稍往后倾。像是一个臃肿的胖子。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赵欢喜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顾秋雨拽着包带的手瞬间撒了力气，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班级，但是说到底都没怎么有过交集，赵欢喜是典型的好学生，围着她转的不是一大堆的数学难题，就是英语单词。除非是集体活动两人才会凑到一起，用沈青青的话来说，她和赵欢喜一个是天鹅，一个是□□。

　　顾秋雨当即就给了沈青青一暴栗，告诉她，□□和天鹅不是这样用的，沈青青捂着头一边飙眼泪一边捣蒜似的点头。

　　“也不是很讨厌……”顾秋雨支支吾吾的开口，觉得自己背着两个书包像是一个肉夹馍。于是将赵欢喜的书包卸下来，挂在手腕上，书包不重，每走一步就跟大腿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并排走着，各自怀揣着懵懂女孩该有的心思。

　　“不是很讨厌？”像是质问的语气，带着独有的霸道。

　　顾秋雨被赵欢喜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搞得有点毛躁，感觉脚底灌了铅似的。猛地怔住脚步，眉头一皱，扯着那个小尖嗓子闭眼就一通吼：“哎呀你烦不烦，说了不讨厌就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了？”赵欢喜凑到她身边，故意这样问。

　　“哇，逻辑鬼才啊，我不讨厌就是喜欢吗？”顾秋雨是真想抡书包砸醒她。

　　赵欢喜眉尾一挑，双手插兜，点了点头之后，大步流星的冲到顾秋雨的面前：“叫一声姐姐听听？”

　　“滚！”顾秋雨抡起书包，脸涨的通红，一下子就砸在了赵欢喜的腰上，随即头也不回的冲进巷子。

　　赵欢喜看着在巷口穿梭的少女，眼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倒灌进漫天星河。

　　跟着顾秋雨进了巷子，依旧是那扇熟悉的红漆铁门，顾秋雨打开门上的小锁，伸手进去拉插销。注意到赵欢喜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起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赵欢喜没吱声，眼神撇过顾秋雨手上的书包。

　　“拿去，快滚！”

　　顾秋雨没好气的腾出一只手将书包塞到赵欢喜怀里，随即将门开出一个小缝，扭曲着身子钻了进去，关门的瞬间还不忘嘱咐赵欢喜：“赶紧回家！”

　　赵欢喜站在门前，有些无措，她这是被人拒之门外了？

　　还没等顾秋雨完全将门合上，老顾就大腹便便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摸着自己的将军肚走进巷口，看到赵欢喜的同时，眼里先是吃惊再然后就是开心。

　　“欢喜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啊？”

　　赵欢喜叫了一声老师好。

　　“叫什么老师啊，不是在学校，叫叔叔就行了，身子好一点了没有，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尤其是你们女生。”老顾从口袋掏出钥匙，刚想要开门。

　　“叔叔，顾秋雨在家。”赵欢喜拎着书包，指了指二楼的小窗户。

　　老顾被这清澈犀利的眼神看的发毛，立马转过身子就拍了一掌铁门：“顾小二，你做什么呢，快开门！”

　　顾小二……是顾秋雨小名。

　　半晌，大铁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顾秋雨趿着一双粉色拖鞋，脚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好像自己左脚腕上也有一根。赵欢喜想。

　　“欢喜来了，你也不知道开门。一点儿礼貌都没有。”老顾站在门口换鞋，将赵欢喜推进门内：“顾小二给欢喜拿双拖鞋。”

　　顾秋雨没吱声，心不甘情不愿跑到里屋去拿拖鞋，老顾又怎么知道，自己和赵欢喜时一起回来的，而且她为了不让赵欢喜进门，还特意只开一条门缝挤进来的。

　　蹲在橱柜翻了半天，就差把木板拆了，也没找到一双拖鞋。

　　顾秋雨两手一拍，砰的一声关上橱柜门，垂着眼睛，睫毛浓密的覆盖在下眼皮上，扑闪扑闪的，

　　顾秋雨每靠近一步，赵欢喜都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捏紧，随即放松，如此反复，她都要透不过气来。直到顾秋雨一脸缊气的站在她面前：“没有多余的拖鞋了。”

　　赵欢喜脚趾头在鞋里打转，顾秋雨顿了一下，将脚上的拖鞋脱下来：“穿我的。”

　　说着就撒着脚丫子往回走，虽然是盛夏，但是地板依旧很凉，顾秋雨家是老式的三层小楼，底下客厅一年到头也晒不到太阳，即便不开空调，温度也不高，再加上地方宽敞，有时候呆久了，不自觉都有些凉气。

　　赵欢喜低头看了看那双粉色拖鞋，然后快速的换下鞋子，一路小跑的跟在顾秋雨身后。

　　“不要跟着我！”顾秋雨掐腰站在楼梯口，赵欢喜没说话，顾秋雨走她也走。

　　“你到底想干嘛？”顾秋雨强压制自己心里的怒火，对于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回家，跑到同学家里的做法非常反感。

　　“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来找老师辅导作业，有错吗？”赵欢喜理直气壮的从书包里翻出几张试卷，得意的在顾秋雨面前摆了摆，的确是老顾教的科目。

　　“那你找他啊，你跟我干什么！”

　　随着抽水马桶一阵哗啦，老顾擦着手从外面走进来，瞪着那双小眼：“怎么了都？”然后目光集中在赵欢喜手中的试卷上。

　　“有不会的题目吗？欢喜？”赵欢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将试卷叠到另一面：“有几小题。”

　　“装模作样。”顾秋雨双手环胸，用余光狠狠的剜了赵欢喜一眼。

　　声音不大，但是立马就灌进了老顾的耳朵，老顾脸色瞬间一沉，眼镜都滑到了鼻梁下边儿。

　　“顾秋雨你说什么？”老顾生气起来的时候，会叫顾秋雨大名，低沉着声音，愣是让顾秋雨听着心都抽紧了。

　　“欢喜啊，今天就在叔叔家啊，待会儿你婶婶回来，咱们吃饺子。好久没尝到你婶婶的手艺了吧。”老顾掠过顾秋雨，语气温柔，笑眯眯的看着赵欢喜，整个人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嗯，的确有点儿想婶婶芹菜馅儿的饺子了。”

　　赵欢喜说的真挚认真，顾秋雨听的都快要反胃了。在心里连连咂嘴，不要脸！

　　“那好，你俩儿快先去做作业。待会儿你婶子回来我叫你们。”老顾抬起手，左手扶腰，大臂一挥，将顾秋雨和赵欢喜撵上了楼。

　　顾秋雨恨不得一脚将身后这个不要脸的人踹下楼梯，但也只是想想，小脚丫不安分的抽了抽：“我房间比较乱，你介意的话可以去我爸妈房间。”

　　顾秋雨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就等赵欢喜吐出那个好字。

　　“没关系，我不介意。”赵欢喜扶着扶手，抬起头，看着顾秋雨的后脑勺，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去揉一揉她的脑袋。

　　还没等她手抬起来，顾秋雨就瞬间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撇了一眼赵欢喜悬在半空中的手：“你想干嘛？”

　　她总觉得让赵欢喜跟在自己身后是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因为这货好像总想对她动手动脚，再加上前些日子洋河一中的贴吧里有一小部分都是说赵欢喜是同性恋。所以和赵欢喜独自呆在一起，顾秋雨总觉得以前那些轻松平常的相处方式现在突然变成了暧昧的氛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怪，还是真是因为介意赵欢喜。

　　“没干嘛，你有一根白头发。”赵欢喜伸出食指，指了指顾秋雨的脑袋。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顾秋雨，不抽烟不喝酒，没心没肺，大大咧咧，肾好，肺好，没三高，怎么就会有白头发。

　　“信你有鬼？”顾秋雨潇洒的一甩头，一步跨上二楼，赵欢喜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房间不算大，一张床就占了大半个地方，墙壁装饰是蓝色的墙布，显得格外清新和大气，门后面贴着几张赵欢喜叫不出名字的明星海报。窗台下的书桌上被摆的满满当当。

　　赵欢喜走进书桌，从沙发上抽出几张试卷，工工整整的摆在眼前。

　　“做好借我抄一抄呗，学霸。”顾秋雨掐着嗓子，两条眉毛不停的上下跳动。

　　“没可能。”赵欢喜眼皮也不抬，哗啦啦的抽出草稿纸开始做图。

　　顾秋雨自讨了没趣，掏出手机打开□□，瞬间手机开始不停的震动，看着屏幕上不停滚动的消息，顾秋雨觉得脑壳子疼，点开那个备注“大白菜”的对话框，立刻就跳出几大段文字：【我们在宜宾路喝奶茶，你来不来？】

　　【二中那群小贱人，下周五要和我们约架，给姐妹儿们撑场子吗？】

　　【豆芽菜看到消息速回。】

　　顾秋雨的脑壳一瞬间都有一百朵蘑菇云炸开了，伸手揉了揉眉心，随便打了个【嗯】过去。

　　洋河一中有一个神秘又中二的群体叫“白菜帮”是由蔡蕾——也就是顾秋雨的死党，讲义气够朋友，就是脑袋有点儿不大灵光，父母离异，她跟着她爸蹲在菜场卖菜，一来二去跟顾秋雨熟悉起来，对于白菜有着迷一样的热爱，因为高一那年不知死活的去挑衅别的高年级混混，被人家一棍子爆了脑袋，足足在重症监护室里呆了一个星期，自家老子心疼女儿，休学一年。又重新上了一年高一。

　　顾秋雨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撇头看着坐在书桌前的赵欢喜，喊了一声：“喂，你喝不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