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人语》普修斯

17、纸扇书生（六）

　　星期六到了，咖啡店里坐满了西装包被着的男女，他们通通都是精神焕发而又充斥朝气的，像是春日朝阳，昂首向往新世界。
　　沈楚也坐在其中，乍一看，她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是要少掉一些朝气而已。恰似傍晚时分的花朵，参杂着落日余晖带来的灿黄和火红，交替着，是成熟的颜色。
　　围巾还是绕在脖颈上，嫩白的肌肤混杂着昂贵香水的气息，一圈圈向外散开。
　　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起身，向沈楚走过来，笑容同生意一样，不多不少，只剩合理又符合价钱。
　　“你好!小姐，能不能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带着善意的恳求，眼里是秋波肆意游荡。
　　沈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麻木的说“不必了，谢谢!”若是以往，沈楚必然是要回应些俏皮话的，这个男人看上去符合她的一切准则。
　　男人还是从容的笑笑，拉拉蓝色的领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楚有些恍惚，从太阳初升坐到余晖也散落在她身上。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观察，又或者说是欣赏过自己工作的城市。
　　才发现它不止有步履匆忙的白领，还有穿着校服蹦蹦跳跳，舔舐着糖果的学生，以及慢吞吞，也要话尽家长里短的老人。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被余晖洗涤个完整。
　　沈楚结账离开了咖啡厅，收银员投来了善意的微笑。
　　寇准和温恍约在了烧烤摊，老板风风火火的扇着炉子，木炭闪着红光，啤酒被撬开瓶盖，烤肉滋滋作响。
　　寇准吃了口烤肠，问温恍“最近发现什么可疑分子跟着你吗？”
　　温恍拿起串韭菜说“没有发现，好像他们突然失掉踪迹了！先不说这个，聊点其他的，陈方许怎么没来？”
　　咽下最后一口烤肠，寇准回“前几天相亲，女生一开始挺热情的，后来就不理人了，给他弄抑郁了。”
　　“哦～”温恍喝口可乐继续说，“我想跟你讨论下，我公司这两天，有个女经理撞邪了，我要帮忙吗？”
　　寇准放下准备喝的啤酒，拍了下桌子说“当然了，不然你学道术干嘛？”
　　温恍点点头，思考了会儿，又说“如果这个事情是她自己知道，也默认在做的呢!我也一样要帮忙吗？我不懂，这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事吗？”
　　寇准咬了口小白菜说“话虽如此，我们警察遇见被家暴的人不也一样要帮忙，不论她（他）后来是不是原谅伤害她（他）的人，你也能说这是心甘情愿吗？既定伤害造成了，无论受害者原不原谅，我们都有责任和义务告诉她（他），这是伤害，是不合理的关系。”
　　温恍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你放心。”
　　寇准有些吃不透温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冷静克制，面无表情，却又极度依赖他人。像是在学习成长的小狮子，一步步学着步入社会，独自面对危险。
　　吃完饭，寇准有些微醺，喝了酒不能开车，倒是一个劲儿的劝温恍去他家，拍拍座椅说“我家很大，知道吗？”
　　温恍被他稚气的样子弄笑了，坐到驾驶位，帮他把安全带系上，开车送他回家。一路上，寇准都在说话，活脱脱一个话唠精。温恍感叹，为什么一开始没看出来他的话怎么多!
　　到了寇准楼下，推推他，让他给陈方许打电话，下楼接他，自己实在扶不动他。
　　寇准晕乎乎的，摸出手机叫陈方许下楼，酒味儿弥漫了整个车子。
　　陈方许穿着拖鞋睡衣，啪嗒啪嗒地走来，看见温恍在一旁扶着寇准，眼睛转得滴溜溜的。温恍没有察觉，只让陈方许扶着点寇准，上了楼。
　　寇准趴着沙发上，嘴里不停念着“烤肉”“好吃”“留下来”“房子大”之类的话，陈方许跑去洗手间给寇准润了块洗脸巾，敷在他额头上。
　　温恍坐了会儿，看见寇准已经有陈方许照顾了，就打车走了。
　　沈楚回到家，孟儒生心事重重的倚在阳台处，摩挲着含羞草的叶片，看叶片不停的闭合开启。
　　沈楚换下高跟鞋，穿了双棉拖，很是舒适，看见书生意气萎靡，走上前柔柔的问“有什么事吗？孟郎。”
　　孟儒生回头抱住她“没什么，我只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楚笑笑，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索求抚摸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