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拯救中（快穿）》何可

13、许下的约定

　　背光的狭窄书房，即使在白昼也点着一盏长明的烛灯。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乌木的书案后，手执一只青玉的笔杆。程堇言乖巧地立在他对面。

　　“对不起，老师，我回来晚了。”面对自小教导他灵术的老人，程堇言态度恭敬。

　　他双手背在身后，按照惯例，一板一眼地汇报任务情况，“芜阳市西湾作乱的……”

　　妖物讨伐、归途遭遇的除妖师，还有……时宁。他都需要向老师诚实地报备。

　　而老人却不像过去那样翻开记录簿，只是看着他，目光在橘黄的烛光下堪称慈爱。

　　“好了，堇言，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程堇言的话还没说完一半，就被老师出声打断了。

　　“没有，我……”对于这种前所未有的夸奖，程堇言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放下笔，绕过桌案，缓步走到了少年身旁，“这些年，你一直做得很好，辛苦了。”

　　说完，他好像是表达自己的欣赏似的，抬起右手拍向程堇言的肩头。

　　水蛇般的绳索自老人宽大的袍袖中探出，攀上少年消瘦的肩膀，飞快滑行，将他双手紧缚在身后。

　　“哎？老师？”一股熟悉的脱力感席卷了程堇言全身——灵力停滞，手边的长刀好像突然重了几倍。

　　是缚灵锁，和程念青收藏的形态不同，在暗示中流露出月华般光辉的银绳。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对我汇报任务了。”老人的声音好似叹息。

　　乌木案后有一道窄门，是程堇言的训诫室，他在其中听了十多年的教诲，将家族的谏言一遍遍背诵。
　　而今，窄门从里面被推开，走出一个气息与程家格格不入的青年人。

　　他西装革履，现代感十足，手中是古铜的罗盘，程堇言认得，这是追捕他的除妖师之一。

　　“程堇言，和我回盟会接受处置吧，程家已经决定将你交给我们了。”青年宣告也似的开口。

　　程堇言没有看他，而是偏头问自己的老师，“家里人的决定……老师也觉得我是需要被处理的妖邪吗？”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家人也不接纳他了。

　　老人的脸庞浮现出近乎悲悯的微笑，“堇言是个好孩子，这是老师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不要反抗。”
　　就和从前一样，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问，听话就好。

　　对与一把杀戮的利刃始终如一地保持温柔，是老师最后的仁慈了。

　　啊，对，是的，如果是老师的命令、家族的需要，那他……好像有声音在程堇言大脑里想起，劝服他听从安排，可身体却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被带回除妖师盟会他会怎么样？程堇言突然想，作为妖邪的末路，就是死亡吧？

　　可是，他答应了时宁，要回去见她的。

　　“不要动。”青年跨步走近，伸出右手想要触碰程堇言那双青碧的眼眸。——他需要确认程家没有蒙蔽他，这是真正的程堇言，真正的腾蛇眼。

　　接受就好，他从来没有反抗过，这个家里谁也没有反抗过。程堇言一面想要说服自己，一面又挣扎着：时宁说，想和他一起看银杏。

　　如果这个人想要他的眼睛，如果他没了眼睛……

　　“抱歉，我……答应了一个人。”在谁都看不见的背后，程堇言用拇指指甲划伤了食指的指腹，渗出丝丝鲜血。
　　缚灵锁能压制灵力运转，却不能消除他血液蕴含的妖气。

　　现在绑在他身上这条与之前的有所差别，但核心咒术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对着程念青的锁看了有半个月，完全清楚它运作的原理。这样精密的东西，只要找到窍门，就能将其从内部破坏。

　　“咔嚓”一声，绳子上的银光破碎，程堇言再那只手碰到自己之前，飞身后退。

　　“我和人有了约定，要回到她的身边。”程堇言看了青年一眼，又转向老师，“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听您的话。”

　　他已经知道了，老师告诉他的不一定都正确。妖不一定就是恶，人也不都心怀善意。

　　程堇言始终坚持不轻易对人拔刀的原则，他不多纠缠，掠步逃离。

　　自从被追踪以来，在逃跑方面，他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了。隐咒、加速、捷径……程堇言在脑海中组织着路线。

　　青年嗤了一声，连忙追上，他这次来的急，只带了自己一个人，而程家人跟着追击的也寥寥无几。

　　程家本部有上百人常驻，但无奈老一辈都灵力稀薄、有心无力，而年轻一代大多死守着不能加害同族的汇聚，又何况兔死狐悲。

　　距离被拉开，青年眼看自己要追不上，于是放出了呼叫他主人的信号。

　　程堇言一刀破开程家的结界，掠过荒原，没入密林。

　　离开这，然后，回去、去时宁在的地方。

　　※※

　　时宁不能使用灵力，在实战中能发挥的力量有限。她留守在公寓，一面和程念青及时交换信息，一面听系统对程堇言情况的实时播报。

　　系统虽然平日里对她的话爱答不理，工作状态还是很靠谱的。

　　【真的？！他主动逃了？】时宁与系统交谈的情绪略有惊喜。
　　坦白的说，她考虑了最坏的情况，只希望程堇言别在程念青前去接应的时候表现得视死如归，对他自己真的积极反抗迫害的期望不大。

　　时宁同时转告主角队，“程堇言逃出来了，不用再做突入程家的准备。”
　　“麻烦你们了，用幻术干扰一下追兵吧？”

　　电话那头的岑岑闻言松了口气。她从时宁那里听说，程家人对妖物普遍仇视，如果要进入程家，念青多半不会同意她跟着一起。
　　未知的危险面前，她不想和程念青分开。

　　狐妖最擅长的就是幻术，程念青和岑岑在这方面的能力更不用说。两人联手步下幻阵，控制着将追兵准确地坑入其中。

　　时宁了解着两边的状况，大概地安下心:等程堇言进入市区，居民一多，除妖师的行动就会束手束脚了。

　　这样，他和程家的联系就断了。

　　程堇言不会再成天地想着跑回去，也应该会对程家教给他的信念更加动摇。
　　他会拥有新的人生。

　　时宁看着地图版面上代表程堇言的光标，他正距“安全区”越来越近。

　　她唇边正在勾起一点欣慰的笑意，就听见程念青突然说话，“真不走运，我们好像遇见了大麻烦。”

　　“什么？”时宁连忙追问。
　　【系统小可爱，程念青那边怎么回事？】

　　【权限不足，系统只能远程探知任务目标情况。】系统很快答复。

　　紧接着，程念青也给出了回答，“按照你之前提供的特征，我猜，我见到了想要程堇言眼睛的人。”还有他的心脏。
　　说着，程念青左手按上心口。

　　“棕毛，山羊胡，瞎了一只眼……是这样吧，宁宁？”岑岑接着问。

　　啊呀，这听起来像是大反派迫不及待地来接程堇言那双眼，然后路上撞到了他求而不得的心脏。

　　“嗯……”时宁沉吟道：“跑吧。”

　　还没有集齐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现在不是进行最终大决战的时机。

　　虽然以程念青杰克苏光环的程度，不一定打不过，但估摸着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们能赢得更轻松，没必要现在付出这个代价。

　　※※

　　程堇言比主角二人组先回到公寓，他跳上了租屋的窗户，跟着风卷起的银杏叶一起来到了时宁面前。

　　边躲边逃了近两个小时，他体力消耗很大，不禁喘气。

　　“我……”少年口中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上午才说了再见，不到天黑就又回来了。
　　他答应过再来看她，却也没想到这么快。

　　“欢迎回来。”时宁没有多问，她轻笑着，张开了双手。

　　好累，程堇言恍惚地想，然后下意识地扑进了她张开的怀抱，“嗯，我回来了。”就和说好的一样，“之后，一起去看银杏吧。”

　　等他的心跳放慢、呼吸平缓，两人才结束了这个拥抱。

　　时宁捡起了落在客厅米色瓷砖上一片金黄的银杏，将它夹在了茶几上她的漫画里。

　　程堇言又沉默了一会，略显笨拙地解释这一天的事。
　　时宁揉揉他的乱发，“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少年微张了口，正想说什么，大门却忽的被人推开——考虑了程堇言走正门的可能性，时宁给他留了门。

　　程念青撑着门把，一身尘土，好在没有染血，“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好气氛，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一下，快点转移阵地吧。”
　　“上次我对那些人用了记忆干扰的灵术，这次就没那么好办了，我觉得最早今晚他们就能找上门。”

　　程念青觉得自己做了有史以来最亏本的买卖，把自己的家都给炸了。

　　说完，他健步如飞地奔向自己家，与先行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岑岑汇合。

　　时宁对此接受良好，她没想一直赖在主角团身边，有着随时搬家的准备，东西都整齐地收拾着，行李箱也一早买好了。

　　“程堇言，”她拉住程堇言的手，“我们出趟远门吧，我想去看海。”

　　暂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前往更宽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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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也有努力更新√（自我激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