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微风入林来》晚山Jasmine

6、第六章 徐老师能不能教教我

　　林慕辰新做的香囊效果很好，徐知微晚上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但是这场病来势汹汹，周六一早徐知微醒来，状态依旧不太好。本来还想硬撑着去家教，可早上吃完药之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还是给周羽发了微信，请了个假。
　　习风周五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矛盾得要命，一边担心徐知微，她毕竟是为了自己才会扛着病出；一边又觉得人早就被男朋友接回去了，自己担心个什么劲。
　　带着这种烦躁不安，他周五晚上又没睡好。习风周六一大早就醒了，说醒也不太恰当，因为一夜都没睡着，天一亮，他干脆起了床。
　　王妈从房里出来时，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的习风吓了一跳：“小风，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徐老师布置的作业又没写完啊？”
　　“嗯。”习风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反应过来了又回到，“没，早做完了。”
　　“真的？”王妈对习风肯静下心来学习还是很欣慰的，系了围裙在厨房做早餐，“徐老师教得真不错。小风想吃点什么啊？我给你做。”
　　“都行，您看着做吧。”习风拿了手机看了一眼，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下午会来吗？”
　　吃完早餐，习风正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谢远和沈磊约他一起打游戏，他兴致缺缺地上了游戏，打了一局，输得一塌糊涂。
　　谢远发了语音过来，他一点开，就听见那小子大呼小叫：“风哥，你今天怎么回事，一直送人头，不是说要带我上分嘛？”
　　沈磊也发了一条：“风哥今天不在状态啊，是不是想着下午怎么跟小老师怎么斗志斗勇啊？”
　　习风看见他发的小老师三个字，心里又乱了几分，发了条：“今天心情不好，不玩了！”丢了手机，倒在床上，眯着眼睛发呆。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谢远他们打过来的，没接。偏偏打电话的人坚持得很，手机响了半天，习风不耐烦地接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怎么了？”
　　“小风，是我，你还没起吗，是不是吵醒你了？”周羽拿捏了下语气，开口问他。
　　“没事，起了，有事你说吧。”习风坐起来，伸手抓了把头发。
　　“哦，就是想告诉你一下，徐老师今天下午不过去了。”
　　周羽的话还没说完，习风就着急地打断了她的话：“下午不来了？”
　　周羽有点惊讶，习风这个语气跟她之前告诉他家教老师不过来了的语气不太像啊，平时习风听到这句话不都是不咸不淡地回一句：“哦，知道了，你们也别费力了，来多少个也得走。”今天怎么好像，有点紧张啊？
　　“她，她是以后不来了吗？”习风又追问到。
　　周羽飞快在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搞不清楚习风是希望徐知微走还是不希望她走，想了一会儿才说到：“倒也不是，徐老师只是身体不舒服，今天请了假，之后的课还是照常的。”
　　习风那边舒了口气：“哦，好，我知道了。”
　　周羽挂了电话，心里纳闷：小风这是在担心知微被气走了？
　　徐知微请假，倒是少见，习风也大概猜到她挺缺钱的，所以才能对自己之前过分的言行一再容忍，但今天竟然请假了。习风手指在桌上敲啊敲，又开始烦了起来：病是不是更严重了？
　　想了半天，拿了手机点开想给徐知微发条微信问问她有没有好一些，一点开对话框，就看见上面明晃晃的转账记录，以及到时未收被退回的通知。习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了一句：“我靠，忘了这档子事了。”
　　他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身体好些了吗？”手指颤了颤，又删了。自己那天晚上那样说话，还转钱给她，怎么好意思问她。
　　习风这样憋了半天，午饭也吃不下。王妈看他一口饭扒了几回也没扒进嘴里，忍不住问了一句：“小风啊，你是不是有心事？”
　　周羽也告诉了她徐知微今天请假的事，让她看好习风，别让习风下午又出去乱跑。王妈给他夹了块肉，问他：“是不是有题不会，要不问问徐老师？”
　　王妈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习风，他忽然醒过神来，把最后一口饭和肉塞进嘴里，站起身来：“您慢慢吃，我忽然想起来有题目不会的，得抓紧去问问。”
　　王妈看他一溜烟地钻进屋里，筷子里还夹着块菜花正要往他碗里递，小声地嘟囔了句：“这小子，怎么一惊一乍的，菜也没怎么吃？”
　　习风在书桌上翻翻找找，把昨天老师新布置的作业掏出来，翻到最后一个大题，拍了一张发了过去：“这题不太会。”
　　五分钟过去了，徐知微那边没回复，习风手肘搁在桌角，手撑着下巴，心里有点不安：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说话那么难听，她肯定生气了。
　　习风也不知道怎么示弱，手指点了点，又加了一句：“徐老师，能教教我吗？”
　　徐知微早早地吃了午饭，又吃了药，就睡下了，这一睡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睡得太久，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不过人的确舒服了一些。正坐在床上伸懒腰，林慕辰就打了电话过来。
　　徐知微刚醒，说话还是闷闷地，一边打哈欠一边喂了一句。
　　林慕辰轻笑出声：“刚醒啊？想问你晚上要不要出来吃小馄饨。”
　　“好啊。”徐知微眯着眼，又嘟囔了句，“这么早就说晚饭了？”
　　“几点啦，微微同学，你看一眼你手机，快五点了。”林慕辰语气温和又宠溺，“换好衣服就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林慕辰站在徐知微宿舍楼下，抬头看了一眼徐知微宿舍的位置，嘴角微勾。
　　徐知微跳下床，洗了把脸，把羽绒服套上，下楼去找林慕辰。林慕辰穿了件棉衣，背上还背着个包，在路边站得笔挺，看见徐知微，立马冲她招了招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怎么样，好些了吗？”
　　徐知微点了点头，跟在他身侧：“睡了一觉，好多了。”
　　两个人到馄饨店时，正赶上饭点，店里人挤人的，林慕辰不动神色地伸了只手，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给她挡住拥挤的人群。人走了一波，两个人才终于找了位置坐下来，等晚饭上桌。
　　刚坐下没说上两句话，林慕辰手机就响了，王之啸打过来让他帮忙带晚饭回去，他接起来问了句：“文愈要吗？”
　　“不用，文愈还在图书馆呢，估计晚上闭馆才回，你给我和钦儿带就行了。”
　　“我在外面吃馄饨，你俩不是不爱吃吗？”
　　王之啸和赵钦是北方人，吃惯了徐知微口中像饺子一样的厚皮馄饨，对徐知微和林慕辰常吃的这家薄皮小馄饨什么不满意。
　　王之啸回了句：“我挺爱吃的啊。”说完立马反应过来：“啊，你跟你女朋友吃那个小馄饨啊。”他嗓门大，林慕辰吓得赶紧捂了把手机，站起身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你小点声。”
　　“啊，不好意思，忘记了。”王之啸神经大条，一直搞不明白林慕辰跟徐知微的关系，两个人每周都会一起出门吃个饭什么的，偶尔还会去看看电影，在他看来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啊，可偏偏林慕辰又没那么说过，也不让他们这么说。
　　赵钦懒懒地在一旁说了句：“人家还没表白呢，你别添乱。”
　　“我一下子忘了，她没听到吧？”王之啸挠着头，又大着嗓门问了一句。
　　林慕辰有些哭笑不得：“行了，你俩要吃什么，我一会儿回去给你们带。”
　　王之啸还婆婆妈妈地要给他道歉，林慕辰看了眼老板正端了两碗馄饨往徐知微那儿走，皱了皱眉：“快说，过时不候啊。”
　　“我吃黄焖鸡，重辣。”赵钦立马先喊了一句。
　　王之啸跟着答：“辰儿，我要排骨米饭，千万不要辣。”
　　“行，知道了，一会儿回去给你们带。”林慕辰挂了电话，收了手机往回走。
　　徐知微还没开始吃，低头看着手机发呆。他走过去曲指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怎么还不吃，一会儿凉了。”他从旁边的盒子里拿了勺放进徐知微碗里。
　　“嗯。小辰哥，你带笔和草稿本了嘛，借我用一下。”
　　林慕辰刚从图书馆回来，东西都没来得及放，刚好一应俱全，拿了出来给她。徐知微接过去，刷刷刷地在本子上画了图，开始列式计算。女孩微微低着头，头发乌黑，睫毛微卷，认真得很，林慕辰不忍心开口打扰她，坐在对面看她写，也不出声。
　　徐知微不一会儿就写完了，拿手机拍了张照，发了过去，伸手拿了勺准备吃馄饨。林慕辰从包里拿了包湿纸巾出来，抽了一张塞到她手里：“先擦擦手，刚摸了铅笔。”
　　徐知微接过来仔仔细细地把手擦了一遍，林慕辰拿了本子看了一眼，是一道电磁场的物理大题，倒不是太难，他一边擦手一边问她：“家教学生的题啊？”
　　“嗯，下午发的，我刚刚才看到。”徐知微擦干净手，拿了勺子舀了一个馄饨。
　　林慕辰点了点头，也跟着吃起馄饨来。徐知微又问他：“刚刚是王学长他们喊你带晚饭吗？”
　　林慕辰手一抖，勺子里的馄饨滑到桌上，他手忙脚乱地拿纸去擦，徐知微帮着他收拾桌上的汤汤水水。林慕辰一直都是稳重的人，徐知微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慌里慌张的，一边帮他收拾一边忍不住笑他：“小辰哥，你是不是平时拿刀拿多了，手抖。”
　　林慕辰低着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没有，说什么呢。”他抬头看了一眼徐知微，又担心徐知微是不是听到王之啸的话了：“你刚刚听到了？”
　　“没有啊，我猜的，好像每次出来吃饭，王学长和赵学长都会喊你带饭。”徐知微把桌子收拾干净，把纸巾盒递过去给他。
　　林慕辰接了纸巾盒，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他俩平时就爱在宿舍打游戏，文愈又天天泡在图书馆，就靠我养活了。”
　　习风等了徐知微一下午，都没等到徐知微的回复，心情越发烦躁，倒在椅子上，伸脚踹了一脚书桌腿，把手上的笔扔到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妈喊他吃晚饭时，他瘫在椅子上回了一句：“您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王妈又在门外唠叨了几句，无非是什么不吃饭不行，对胃不好之类的话。习风把手机按了又按，聊天页面依旧停在他的“徐老师，能教教我吗？”
　　习风把手机也扔到桌上，有些懊恼地捶了一拳桌角。忽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亮了起来，习风赶紧伸了手，把手机捞回来，结果是谢远发的：“风哥，晚上什么安排？打游戏还是兜风。”
　　“没安排，兜你大爷，我车被扣了。”习风没好气地回了条语音。
　　刚发出去，手机又响了一下，这回是徐知微，习风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满怀着期待点开，只有一张图，画了清晰的示意图，标了各个量，列了公式，带了数值，就差给他算出答案来了。但是，但是，徐知微并没有会一句话给他。习风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在生气。
　　习风咬了咬牙，不行，又厚着脸皮发了一道题过去。
　　徐知微已经吃完饭了，跟林慕辰一起去旁边店给王之啸和赵钦打包晚饭。老板正在里头炒菜，生意还挺好，林慕辰觉着应该要等一会儿了，回过身来，看见徐知微正在低头看着手机，把徐知微羽绒服上的帽子盖到脑袋上，徐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说了句：“风大，别冻着了。”
　　徐知微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琢磨习风发过来的题，这回是道生物题，遗传方面关于显性隐性基因的，徐知微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看出答案来，她对生物不太擅长，要是能让她画个图列一列倒还行，让她光看，她还真看不出答案来。
　　“小辰哥，你看看这道题。”她把手机递给林慕辰。
　　林慕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会儿，立马得出了答案，在她手机上敲了几行，发了过去。这边打包的饭也好了，林慕辰拎着两盒饭，跟徐知微一起回学校，准备投喂宿舍里两只猪。
　　一连几天，习风都会发题给徐知微，徐知微都会回，但是回的都是答案跟解释，从来没说别的话，多一句题外话都不带提的，习风憋憋屈屈过了几天，终于熬到了周三。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英语课，老师拖了下堂，讲完了作文，又说了一下期中考的情况，让大家告诉家长周五要开家长会。本来拖堂底下的学生就怨声载道了，他又提到家长会，下面更是纷纷哀怨起来。
　　“都打起精神来，开个家长会嗷嗷什么呢，考试前怎么不知道多花时间复习，现在知道怕了。都高三了，一个个的，还天天想着玩这玩那，高考怎么办！”
　　班主任抱着试卷和备课本气哄哄地走出教室。他前脚刚走，习风后脚就把东西往包里一扔，飞快收拾了一下就要走。
　　谢远东西堆在桌上一大堆，喊了一句：“风哥，你等等我啊。”
　　习风又折回来，伸手把他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拿了起来：“我赶时间，借你车骑骑，明天还你。”
　　谢远还没反应过来，他早就跑得没影了，谢远小声嘟囔了句：“你不是前两天才被扣了车吗。”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车怕是也要没了。
　　班主任拖的时间实在太长，他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多分钟。一打开门，客厅沙发上没人，只有王妈在一边的餐桌上择菜，看见他喊了句：“小风回来啦，今天晚了一些啊。”
　　习风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地回答：“嗯，老师拖了一会堂。”
　　王妈给他倒了杯水：“快进屋吧，徐老师等了一会儿了。”
　　习风接过杯子正要喝水，听见这话，立马抬起头来：“真的？”
　　他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端了杯子就往房里跑。
　　徐知微正坐在他书桌前给他批上周留的作业，听见他开门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她穿了件高领的粗线白毛衣，下巴都埋在毛衣领子里，习风房间的暖气开的足，她一张脸都热得红乎乎的，整个人气色比上周的确好了很多。习风嘴角的笑还没隐去，另一只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徐知微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习风把包放在桌角，又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拉了椅子，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
　　徐知微专心给他改着作业，倒没有注意到今天习风的举动有什么不一样。照例给他讲了错题，复习了新的知识点，又布置了新的作业，只是因为习风回来得晚，她讲课速度比以往快了一些。
　　习风想从她的表情和语气中判断一下她有没有在为上周的事生气，可她跟平时一样，神色淡淡的，嗓子因为感冒还有一点点哑，其他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因为习风回来得晚了，今晚的课也跟着往后延了将近二十分钟，徐知微讲完课，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忽然习风开口喊了她一句：“那个。”
　　徐知微以为他还有事要问，回过头来，一双眸子遥遥望着他，像两潭清泉，清澈又安静。习风愣了几秒，开口说道：“上周的事。”他咬了咬牙，心想，总得说开，不然他得憋死。
　　徐知微听见那个蓝发的桀骜的男孩子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上次的事对不起，还有，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