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书生》念子海

7、和罗川初次交锋

　　古时，即将征战沙场的战士，总会武装好铠甲，持好兵器。战争一触即发，便没有回头路，只有勇往直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全力拼死一战，才能守住疆土，才能拼死相活。此刻的我，就如出征的将士，没有可退之说，只有誓死抵抗，不管罗家是鬼是佛，尽管来吧。
　　果不其然，我的出现，是伴随着罗家人的瞩目的，只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各不相同罢了。
　　我的眼光自然第一个停留在罗川身上，他神情严肃，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他也检视了一下我。
　　我转而扫视了周围的人，其中有两个人似乎并不在乎罗家多了一个人，一个是大伯罗世钟，也难怪，他钟于学术，不食人间烟火。另一个是罗晓曼，她是家里罗振轩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孩，虽然是二伯的小老婆所生，却仍是一脸的娇惯样，看得出，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在她的世界恐怕只有她自己，哪有什么别人。
　　餐桌是一张很长很长的长方形餐桌，就像画作《最后的晚餐》里那样长的桌子一样。罗老先生坐在餐桌的主位，离我最远的地方。大伯和大伯母坐在靠近罗川的位置，罗振东坐在轮椅上，在大伯母的身边。大伯母脸上全程都洋溢着慈爱的笑，罗振东虽然身体有障碍，却礼数周到，想必深受他父亲的影响。
　　二伯罗世兴和娟婶相对而坐，挨着大伯和大伯母的位置。看得出，罗家还是很传统的，很注重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座位安排谨慎妥帖。
　　罗振锋和罗晓曼相对而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除了罗晓曼，从二伯家在场的其他人眼神里，我看出了他们对于罗家财产的担忧，虽然他们无不以关心的口吻询问着我，但是却不经意间透露出嫌弃的眼神一直打量着我。在罗世兴、娟婶和罗振锋的眼里，我好像只是一头懵懂的小鹿，他们早已准备好如何将我连血带肉地吞到肚里去。
　　罗世媛、陈永昌和陈文西坐在接下来的位置上，这一家人的气势并没有二伯一家那么强，却也看得出他们的笑里藏刀。
　　我很清楚，此刻的我像是一块牛排，尽管也算得上一份餐食，但是只算餐前进补，所有的人只想三口两口地把我吞掉，好尽快享用罗家的遗产那份大餐。因此，他们每个人都拿着利器，试图一起将这份餐前小吃，切碎剁碎，闻也不闻，扔进垃圾桶，让它暗无天日。

　　我站在餐桌前，罗川终于开口说话了。
　　“老夏应该告诉你了，自己打个招呼吧。”
　　我站在餐桌前，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
　　“嗯，像我们罗家的人，坐吧。”罗川终于让我落座了。
　　你们罗家的人？希望我能早一天摆脱罗家的人。
　　罗晓曼突然抬起双眼，认真地看向我，“呦，这么巧？你就是罗振轩啊？”
　　娟婶怕罗老先生不高兴，“晓曼，没礼貌，他是你哥！”
　　“就大那么几天，还得喊哥？问你话呢？”
　　我一头雾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见过你。”
　　罗晓曼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我知道你，你不是云城一中校草吗？我你都不认识，川江高中校花啊！来，合个影！”
　　“大几天他都是你哥，是你哥就得喊，丢人现眼，真是家门不幸！”罗川终于看不下去了。
　　“哥？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野孩子，我还喊他哥？”罗晓曼不甘示弱。
　　罗川还真是老当益壮，放在一般老爷子身上估计早其背过气去了，马上送来的就是救护车。
　　罗川扯着桌布，使劲一掀，餐桌上的餐具和烛台滚落一地，接下来就是七零八落的声音。
　　吓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快给爷爷道歉！”娟婶怒斥着罗晓曼，更多的是心疼。
　　罗晓曼也吓坏了，“爷爷，我错了，我错了！”
　　“滚！这顿饭别吃了！”
　　佣人马上来捡地上的碎玻璃，并且拿来新的桌布和烛台、餐具重新摆放。桂姨捡着我脚下的碎玻璃，一片玻璃划破了她的手指，血流了出来。我马上俯下身，去接桂姨手里的碎玻璃。
　　“少爷，没事，我来吧。”桂姨很紧张，小声告诉我。
　　“进了罗家的门，就该有罗家人的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老夏你没告诉他吗？”罗川突然又勃然大怒。
　　“老爷，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我会再好好和少爷说的。”夏叔一直为我说情。
　　我并没有理他们的对话，依然帮桂姨捡好玻璃，并且找了两个创可贴，一个帮桂姨贴好，另一个贴在我自己刚刚被划破的伤口上。
　　“规矩我会慢慢学会的，可我做事情喜欢有始有终，夏叔告诉过我，我还不太习惯，需要时间适应。”
　　“好，给你时间，但今天做错的事，一定要罚，那就都算你身上好了。”
　　罗川走到客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条鞭绳，那是他骑马时最喜欢用的一条，也是打过大伯、二伯、姑姑和爸爸的鞭绳。
　　“我以前拿它打过你爸，今天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把外套脱了！”
　　我心中虽有千万个不愿意和怨气，但还是脱下了外套。
　　罗川拿着鞭绳挥舞在我的身上，很快，我的侧脸到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印，身上的衬衫被打破，血印透过衬衫依稀可见。
　　我不敢叫出来，罗川又挥过来两鞭，我的身上又多了两道血印，而且比之前的更痛了。
　　罗川又要挥的时候，却从楼下跑下来一个女人，她看见我后，就更疯狂了，“罗世凯，你别来找我！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爸！世凯又惹您生气了？不是我说，有哪个爹这么打儿子的呀？”
　　“诶，我的振皓呢？皓皓？皓皓？你在哪呢？妈妈找不到你了！”
　　罗世兴坐不住了，像被揭开丑陋的疤，连忙嘱咐佣人。“快快！快把夫人带回房间！”
　　“我刚才给夫人准备晚餐，夫人自己就跑出来了，对不起二少爷！”一个阿姨一直解释。
　　“行行，我知道了，快把她带回去吧。”罗世兴一脸无奈。
　　罗川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夏叔和桂姨见势上前来劝阻。
　　夏叔，“老爷，振轩少爷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别再打了！”
　　桂姨，“是啊，老爷！振轩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了，您想想世凯少爷，您别打小少爷了！”
　　罗川松了手，鞭绳掉落在地上，他回到了餐桌的位置上。
　　桂姨捡起鞭绳，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打了，然后晚餐又莫名地开始了。
　　我忍着伤痛，吃完了这顿永生难忘的晚餐，待爷爷退场，我也回到了房间，桂姨给我送来了药，我问她要了我亲生父亲的照片，她从仓库里偷偷给我拿了过来，上面布满了灰尘，我擦了擦。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翻着相册，看着照片里这个和我十分相像的男人。原本我还有一丝生机我不是罗家的孩子，当我看到这个男人照片的时候，我心底最后的一丝防线也被彻底击破了。我躺在放满温水的浴缸里，身上的痛加倍地疼着。
　　我已经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会落到这般境地。爸，妈，我要怎么样才能在罗家继续活下来啊？你们告诉我啊？我想回到何家，我不是罗振轩，我是何恩生啊！爸，妈，我好想你们啊！你们带我回家好不好？我长这么大，你们从没舍得打过我，为什么现在我要承受这样的痛呢？妈，我想你做的煎饼果子了。妈，你回来啊！